林念汐出门的时候撞上了陈衷歆，想到他今天也跟顾岚一起耍自己，毫不犹豫地用鞋跟狠狠踩了他一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才走。
陈衷歆痛得跳起来，却又不敢发作，指指林念汐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头发湿湿的顾岚，张着嘴嗷嗷叫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代言的事和她公司谈好了吗？”顾岚问。
陈衷歆比了个OK的手势，一瘸一拐地坐下。
“秦昭自诩老艺术家，年轻时候拿了个水奖，都多少年的票房毒药了，还敢和你小叔的公司签对赌协议，现在全指望着这个女儿捞钱了。”
“哼，你是没看见他那副样子，发布会一结束，一听说Shirley Ng打算签秦汐做全球代言人，眼睛都变成$ $了。”陈衷歆的话语里对秦昭很是瞧不上。
“嗯，”顾岚淡淡点头，“谈好了就行。”
“我说，”陈衷歆打量着顾岚，“你们谈成了？她真答应你那合约了？”
“嗯，在骂完我家是小门小户之后。”顾岚语气里有些委屈。
“噗哈哈哈哈哈——”陈衷歆没忍住笑出声，反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顾岚抬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仰头倒在沙发里。
“这你也能忍？”陈衷歆还在幸灾乐祸，顾岚抄起手边的抱枕就砸了过去，陈衷歆赶紧伸手去挡，“哎哎哎，别动手呀，有气别冲我撒呀。”
“她也没说错。”顾岚咕哝道。
陈衷歆没听清，又接着打趣道：“我说真的，你什么时候喜欢秦汐这款温柔富贵花了？前段时间不是说遇上一个小辣椒，喜欢得很吗？”
顾岚理了理头发，有指了指陈衷歆的脚，“这给我泼的，给你踩的，还不够辣？”
陈衷歆一愣，旋即又笑了，点头表示赞同。
“想不到秦汐私底下是个烈性子。那你追人就不能正常追，非得搞个什么合约让人假扮你女朋友？”
“试过了，人家没看上。”顾岚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陈衷歆问。
顾岚又摇摇头。
“行吧，你最近神神叨叨的，懒得管你，你别到时候玩脱了就行。”陈衷歆劝告道。
顾岚向好友道谢，二人又聊起了生意。
林念汐还在保姆车上，秦昭和经纪人徐姐已经在她耳边念叨了许久Shirley Ng的代言。
在她和顾岚“友好交涉”的时候，订婚宴会场已然变成了发布会现场。
Shirley Ng一次性推出了多件主题为“凡尘仙”的新品，旨在展现多样化的女性之美，吴雪莉佩戴的王冠和林念汐佩戴的项链耳环皆在其中。
“这顾家的小少爷还真是有想法，办了场假订婚宴，请了一堆传媒就为了开新品发布会，你看，现在热搜霸榜了吧。”徐姐对这场营销赞不绝口。
而秦昭只顾着自吹自擂，夸起自己都不带脸红，“Shirley Ng这几年势头正猛，拿了不少国际大奖，好多大花挤破头都想搭上关系，能选中你还是因为我们之前给汐汐打造的形象。”
“哦，随便吧。”林念汐散开头发，踢掉勒了一整天的高跟鞋，躺在椅子里，翻看着手机，果然如徐姐所说，这场发布会很成功，热搜前十有九条都是相关词条。
她和吴雪莉的同框照相当出圈，挣脱婚姻束缚的女王与不谙尘世的仙子，彼此之间仅需一个眼神就相惜的女性之情，氛围感相当动人，要不是当事人，林念汐看了都为之动容。
但有一个词条非常眨眼：
#秦汐胖了
汐汐到底是瘦到什么程度，她最近瘦了十斤都还会被一眼看出比汐汐胖，林念汐无语地把手机锁屏，不再搭理车上的其他人。
“诶，你这孩子，怎么——”
秦昭的话音未落，林念汐又打开手机，点开顾岚的对话框，打下一行字：
【热搜，帮我撤了。】
五分钟后，林念汐再次打开热搜，那个胖了的词条果然没了。
回到家后，林念汐看着房间里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绪复杂。
明明也是自己小时候的家，可她却觉得墙太白太空了，床和枕头太硬，衣帽间里的东西全都按种类色系码得整整齐齐，规整无趣，汐汐甚至连个毛绒玩偶都没有。
虽然是孪生姐妹，从小她们就是不一样的，汐汐心思深沉稳，而她活泼好动藏不住事，汐汐从小就励志做演员，而她拿着还算得过眼的高考分数读了名校商科。
明明就连长相都是不一样的，看了高清图的观众却宁愿认为是秦汐胖了，完全没怀疑过秦汐的皮下换人了，就连整容都传言都没有。
汐汐到底为什么会自杀呢？明明都出道了，她的梦想就在眼前了，为什么……
那时接到姐姐的电话，林念汐正在逛街，隐隐约约听见她说什么广场、什么9号、什么忽明忽亮的灯还有困住之类的。
挂掉电话后，林念汐觉得姐姐听起来不太对劲，就上门来探望，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此刻，她望着房间里稳定的白炽灯光源，依然不懂姐姐的遗言是什么意思。
肚子有些饿，林念汐下楼去厨房，遇见了正在热牛奶的梦蝶。
“小念，喝牛奶吗？”梦蝶主动破冰。
林念汐点点头，不客气地喝上了刚热好的牛奶，站在厨房门口四处张望。
“怎么了，小念？”梦蝶问道，声音柔柔的。
林念汐本能地想摇头，又忽地止住动作，打量着梦蝶。
上了点年纪但还算光彩依旧，只是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无力的强撑，不像心思很深的样子。
于是，林念汐打定主意问道：“阿姨，家里有哪盏灯电压不稳、忽明忽暗的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梦蝶搭话，梦蝶的眼睛忽地一亮，似是欣喜，而后又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浅浅地摇头，“没有，灯具都有定期保养，我没注意到有忽明忽暗的灯。我倒是总听见家里……”
“你又在说什么呢？！你又想跟小念说家里有奇怪的声响吗？早跟你说了，也找人来全屋检查了，房子根本没问题，早跟你说了神经衰弱就去看医生！”梦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昭厉声呵斥。
林念汐不悦地回头，视线来回在二人之间扫了几圈，梦蝶明显很受挫，嘴唇轻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念汐的心中滋出了几分怜悯，对秦昭正色道：
“是我主动问的，她什么都没说，没事我先回去了。”
对林念汐而言，父亲的形象十年前就早已坍塌，如今发生的事不过是废墟上扬起的灰尘。
明明早有心理准备的，却还是这么呛鼻啊。
她有些不解，当年秦昭和梦蝶不惜在家里当着小孩的面偷情，不应该很恩爱吗，怎么如今二人的氛围如此奇怪？
纷杂的思绪缠绕着林念汐的每个神经末梢，或许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些死寂的触感开始复苏，迟来的疼痛割破了每一片血肉，身心都为之震颤。
思绪纷飞间，林念汐含着泪睡着了。
Shirley Ng在发布会当晚就官宣了秦汐的代言，林念汐立刻就进入到了假扮秦汐以来的第一个正式工作。
品牌方这次阵仗很大，拍摄现场除了林念汐还有好几个流量小花，巴巴地公关了好久才拿到了品牌大使的title，天然地抱团离林念汐远远的。
被孤立啊，也算是新鲜的体验了。
林念汐没放在心上，哭了一晚上脑子还是半袋子水咣当响，茫然木讷的像个洋娃娃一般任由造型师装扮。
化妆师楠宇是个典型的E人，遇上林念汐这张精致的脸蛋更是兴奋得不行，不住地夸赞她建模脸，五官精巧，比例绝佳，仙子下凡，气质超然。
“哎呀呀，宝贝儿~你这张脸真是，啧啧啧，我这把好手艺都没什么发挥空间了！”
林念汐被这股子热情灼得有些无所适从，只好挂上模式化的微笑，嘴角一直保持着固定的弧度，没一会面部肌肉就僵硬得发疼。
“宝贝儿~要我说你千万别理网上那些说你胖了的人，你现在有点肉肉的多可爱啊，上次拍杂志给你化妆，我都怕轻轻一碰就把你打碎了。”
林念汐心头一紧，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复，楠宇又说道：
“诶，你左边眼角新长了一颗小痣，喔唷唷，我一会给你突出一下，保证你看着更蛊人。”
“不行！”林念汐脱口而出，然后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又找补道：“……那个，我这次的妆造主题是花仙子，我觉得素雅一点会显得更自然美？”
“喔唷，宝贝儿你突然这么激动，吓我一跳呢！”楠宇放下手中的刷子，掸了掸，“你说得也对，我用遮瑕帮你盖上。”
林念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颗痣是秦汐不该有的。
化完妆之后，林念汐和助理在休息室等了许久，感觉假睫毛越来越重，压得眼皮越来越沉，逐渐失去了表情管理，原本恬淡的笑颜变成了生人勿近的冷脸，吓得小助理战战兢兢。
“秦老师，”小助理给林念汐递上水杯，“您先喝点水，我去催催棚那边。”
林念汐一激灵，这小助理也太客气了，“谢谢，我只是昨晚没睡好，困出第二人格了，你别紧张。”
“啊？”小助理一愣，她是今天才来上班的，第一天跟着艺人，就见识了她人前甜美人后垮脸的一面，还以为是个难伺候的主。
“丽丽，对吧？”林念汐试探着开口，早上出发的时候她还困着，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记没记对，“你应该也才20出头吧？”
丽丽连连点头，“是的，秦老师，我今年刚刚20！”
“喔~我也是20，你几月的呀？”
“9月。”丽丽乖巧地回答道。
“我12月的，年底就21了，比你大些，你也别一口一个秦老师了，和别人一样叫我汐汐就好。”林念汐说。
“啊？”丽丽怔住，犹犹豫豫地叫不出口，林念汐拉住她的手，语气亲昵地说道：“我们差不多大，我也是个刚出道的新人，你这么客气我不习惯的~”
“好~”丽丽放下了心防，谁能顶得住漂亮姐姐的撒娇啊。
林念汐轻轻舒了口气，这些话像是汐汐会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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