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应景嘴里说着强硬的话,眼里的难过却直白到快要落下来。

尤达点头:“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呀,是我自己跑回去的。谁知道那么倒霉,刚好那个灯掉下来就砸到我。唉,命呀,这都是。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晚了七年,你过得这么好,我就可以坐享其成了耶。”

应景看着尤达眼中没有丝毫介意,一如两个人刚刚相识的时候,一次次用热情融化自己自我保护的外壳。

心中一直支撑着自己的那份强硬瞬间融化,忍不住眼眶湿润。“对不起,我没想躲着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当年如果没有我的邀请,你根本不会去那个村庄支教,也不会遇见这样的事情。”

一开始应景只是想着两个人一起去可以作伴,而因为尤达之前曾说过想去山清水秀的地方玩一玩。正好选择支教地方的时候,备选里有这一项。只不过偏远,去的人很少。

只是没想到,临行的时候,应景自己却因为有事不能去,所以时行才会陪着尤达一起去。

尤达出事后,应景内心知道是自己把尤达带到危险的地方,也是自己丢下她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风险。

比起坚信自己没有错,应景经常都会忍不住害怕,如果有一天,尤达真的离开怎么办。为了不让自己生活在没有目标的恐惧中,她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自己没有错,和自己没关系,一切都是意外,是天灾。

尤达抱着应景,即使对方高出自己一个头,还是别扭地踮脚抱住对方。“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

“而且,”尤达笑嘻嘻看着应景“我之前就说不想努力了,等你们努力了让我吃软饭,没想到这个梦想这么轻松就实现了。”

应景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下来,比起不断催眠自己逃避自责的痛苦,眼前活生生的人就是最好的安慰。

尤达拉着应景,等着其他人,两个人和以前一样聊天,尤达问应景答。

其他人拍完照又回到尤达这边,谢依依看见应景,转头看向一脸得意的尤达,惊呼。“还真被你等到了。”

尤达看谢依依别扭的样子,悄悄走到她身边。“该和好了吧?”尤达期待地看着谢依依。

谢依依耐不住尤达炽热的眼神,勉强和应景点头算是和解。背过身悄悄对尤达吐槽:“这下你满意了吧。我不是小孩子,我都已经养孩子了。”

大家看向镜头,各自脸上都有了时光留下的痕迹,但扬起笑容的瞬间,曾经的青春依旧定格在照片之中。

照片上大家仿佛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那么充满着希望,未来和憧憬,像是没有受过伤害一样。

一切结束后,应景就匆匆离开了,大家又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尤达也要面对,她失去人生的重新开始。

尤达看着已经熟练把自己当作工作动力的谢依依,等她完成工作后,两人才有点空隙闲聊。

尤达不明白周樱和应景两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觉得愧疚,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本来就不是她们的错,不是吗?

谢依依喝了一口水,缓解因为工作情绪上头带来的干渴。“因为所有人的人生都在往前走,只有你是因为这件事停留在原地。当她们越往前就越能感知到,在你昏迷的时间里,你会失去多少人生的可能性。而且,每当她们的人生越丰富,想起你时就会越愧疚。”

尤达叹气:“可是我不想要大家的愧疚。我想要大家都开心,像是没有这件事一样去生活。”

谢依依:“因为善良才会感到亏欠。那你能当作没有这件事吗?你到现在不还是为了自己错过的时间不断努力吗?”谢依依看着尤达桌上堆满的书。

谢依依因为要把育儿时间和工作时间分开,所以每一次外出都会来尤达这里。除了看见尤达确实会把她带回大学的氛围,让她更有动力,最重要的是,尤达确实每一天都很认真的在努力。

努力弥补她错过人生中缺失的知识。

尤达摇头:“那不一样,这是我的人生,本来就应该我自己承担。”偶尔会觉得要是没有遇见事故,自己现在不用那么辛苦再重新来过,连踏入社会都要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

但下一秒,尤达就又能重振精神,醒来已经足够幸运,更要努力好好生活才行。

谢依依摊手:“你的人生,你当然可以选择怎么过。但是选择为你担忧,因为你的经历感到愧疚,背负着这种心情,度过自己的人生也是她们的选择。”

“好啦,已经说开了,不要再想这些了。你实习真的不去时行那里吗?”尤达现在已经毕业了,按照常规的流程,想要做设计师先要去实习,从助理开始做。

时行已经毕业那么久,而且已经有了成熟的设计师事务所,谢依依不明白,为什么尤达不去,而是要去另外的公司。

“你不是说要靠我们坐享其成?直接去时行事务所,至少起步有人教,不用走弯路多好。”

尤达想到自己和时行说准备去其他公司实习的事的时候,对方没有反对。虽然觉得好像自己有点任性,但自己一开始也就打定主意,要按照正常的生活轨迹去走。

想到这,尤达解释:“我已经拿到了大型设计公司的实习机会,这可是行业内很有名的,肯定能学到不少。”

谢依依点头“行吧,你决定就好。我要走了,你怎么办?还是时行来接吗?”说着快速把自己的东西收好。

“干嘛这么着急,你不是说要把育儿时间分开,尽情享受自己的生活?”

谢依依想到家里的宝宝,脸上带出笑意:“我可能是现在才被激素控制。每一天起床都觉得宝宝比之前更加可爱了。如果不是强迫自己来见你,我根本不想出门,只想在家看宝宝。”

“上一次,宝宝睡着了,实在太可爱,小脸圆嘟嘟,我眼都不眨,看了两个小时。”

说着,谢依依看见时行的车,调皮一笑“他来了,我走了,就不和冰块打招呼了。”

说完,脚下生风,稳重又迅速地离开了。后面来的时行只看到一个潇洒的背影。

“走吧,今天感觉累嘛?”接过尤达手上所有的东西,两个人已经习惯这样,动作自然毫无停顿。

尤达看着时行面对自己,好像是在查看现场一般认真研究,无奈:“我一下午都坐在这里,怎么会累。”

看着时行眼下青黑,疲惫的面容。“你有没有好好休息,怎么只知道问我,不管自己?”

时行没有在意,仔细看了看尤达的气色,很有精神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尤达看着只在意自己,对自己的发问避而不答的时行,努力让自己去习惯他的沉默。

“我现在都不上学了,你不需要每天都跑来接送我。”自从尤达清醒,只要时行在,外出都要陪伴在尤达身边。可又经常沉默,像一个无声的影子一样跟随着尤达。

时间久了,连谢依依都觉得受不了,戏谑时行是一个影子冰块,无声到制冷。

“他们都出去了,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停下车,尤达准备回家的时候,时行想起之前说的全家出游,就在这几天。之后家里就只有尤达一个人。

时行手指紧紧捏住方向盘,嘴上语气轻松,心里却绷着一根弦。

已经下车的尤达没有注意到时行的紧绷,只觉得对方把自己当作小朋友一样的担忧好笑:“我成年很久了,没问题的,快回去吧,路上慢点,早点休息,别顶着黑眼圈到处跑了。”

尤达摆摆手,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时行停在原地,直到听见一声轻轻的关门声传来,一直紧扣的手指才放松下来。苍白的指尖一点点重新被血液充盈。可时行内心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时行知道,自己现在似乎内心有问题,可是他不想去解决,只想任凭它肆意发展。

停在原地的车随着主人的清醒,快速离开。只留下一个浅浅的车辙印记。等到其他车辆的驶过,各种印记逐渐混合,再无踪影。

“这么低!?”尤达看着合同上约定的实习工资,一整个大震惊。

周围一起等着签合同的实习生都看着尤达,等着他们签字的员工在一旁催促,一个个低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标准大家都已经习惯了。

尤达看着所有人都在默默签字,似乎只有自己格格不入。

但尤达是真的很震惊,大三的时候,尤达也了解了一些入行的薪资,那时候也没有这么低,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些年。怎么能不升反降呢?

“签不签?”对面的人见惯了这样的场合,语气毫无起伏,平淡得像是尤达的震惊只是无意义的默剧。

尤达咬咬牙“签,”

对不住了弟弟们,姐姐的工资只够自己生存,玩具车缩水,魔方降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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