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上山所为何事？”
幽静的小院子上午阳光却很好，郁冀坐在靠窗边的桌前，晨辉洒落在他的衣袖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桌面上摆了好几个小巧的竹篓，里面是他从纳戒中翻找出来各种成色极好的药材。
剪裁得方方正正大小合适的油纸平铺在桌面上，莹白如玉的手耐心地从小竹篓里面拿出品质更佳的药材，按照一定比例分装。
燕钰站在小屋门口，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一张精致的请帖：“今夜百花会召开，师尊问您是否参加。”
屋内没有回应，他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上次蓬莱洲的人还没有走，东方剑尊也会参加。”
“不必准备我的位置。”如金玉相触般的声音平淡无波。
郁冀微微垂着头，借着明亮的晨光仔细端详了一下手中的药材。
他已经很多年不参加这种宴会了，往常都是默认他不参加，不知师兄今日为何突然问起。
过了一会儿，郁冀没有听到燕钰应答的声音，但少年确实还站在门外没有离开。
“还有何事？”
闻言，燕钰恍然回神。他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刚刚只顾着吃饭，忘记师尊交代他的事情了。
但在师叔面前，他不得不实话实说：“弟子适才忘记将请帖交给叶前辈。”
“你去了银月轩？”
银月轩就是叶知槐在无极峰山腰处的住所。
燕钰如实回答：“是。”
茶青色的眼底终于有了点波动，捏着药材的手顿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她今日还好吗？”
昨夜闹到那般晚才睡着，不知今日眼下乌青是否又重了些。
还在心中懊悔的燕钰没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谁，愣愣地问：“师叔在问谁？”
……
郁冀没回答，继续将面前分装好药材的油纸折起，用细棉线绑好。
声音恢复冷淡：“若无其他事你便下山吧。”
“是。”燕钰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一下。”泽宁突然叫住了转身准备离开的少年。
青光闪过，一叠包好的药材出现在燕钰的面前。
“将这几服药带到银月轩，叮嘱她每份以晨间露水煎熬两个时辰，黄昏时分服用。”屋内的声音比适才轻了些。
燕钰视线落在那包散发着充沛灵力的药材，从味道上来看好像是稳固经脉、调息凝神的药材。
他此刻才恍然大悟，“弟子遵命。”
“今晨见叶前辈，精神尚佳。”燕钰斟酌地补充道。
但回应他的只有银光斋紧闭的院门。
-
百花会是无涯城三年一度的盛会，原本是定在每年的七八月菽兰花最盛的时候召开，但之前因为明家惨案无涯城忙着查案，顾不上开这种娱乐性质的宴会。
而今风波渐平，为了散一散之前的紧张气氛，无涯城还是打算趁着深秋万物凋谢之前召开这场赏花赏美人的盛会。
叶知槐牵着好奇打量的孟绎思，在无涯城弟子的带领之下，走进一间很靠近主席台的雅间。雅间布置精美，弥漫着很浓郁的桂花香。
今天收到燕钰送过来的请帖时，叶知槐还在犹豫要不要来，毕竟这种宴会上的人鱼龙混杂，要是明昭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结果如她所想，此刻十一二岁还需要隐藏身份的叶昭拒绝了下山观赏。倒是孟绎思比较感兴趣，他很久没有下山了，看向叶知槐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叶知槐之前答应过要庆祝孟绎思成功筑基，她想着自己不能厚此薄彼，单单为了明昭而不满足孟绎思的愿望。
最后就是明昭留在山上继续修炼，叶知槐带着孟绎思和三师姐一起下了山。
圆形的主席台围绕着中央设置了二十个花团锦簇的位置，是专门为上一届百花会上评选出的二十位美人所设，男女左右各十席。
尚雁风作为仙盟美人排行榜前十的美人，位置自然在主席台，因此她刚刚就和叶知槐分开了。
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时间已经比较晚了，因此坐下来没多久，宴会就正式开始，参会人员依次入场。
十来位身量样貌皆出众的男女修款款上台，在堆满各类鲜花的的位置上坐下。
之所以不是整整齐齐二十位，是因为有的人虽然声名在外被选上了，但实际上并不喜欢抛头露面坐在台上被众人观赏，因此有好些个位置是空的。
不消一会儿，水云仙子身着仙气飘飘的月白色纱裙降落在主席台中央，柔美的声音借由阔音法器含笑盈盈地宣布百花会正式开始。
丝竹管弦、饮宴歌舞、无边美人紧随其后，好不热闹。
看着坐在台下的各宗门修士，叶知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视野极佳的高级vip包厢。
探头出去看，其他雅间的窗户虽然开着，但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像是有一层屏障，应当是设置了法阵保证**。
她尝了一块桌案上精致的桂花糕，从雅间的窗户往下远远地可以看见尚雁风懒懒歪在椅子靠背上的背影。
叶知槐有些想不清无涯城为什么这么礼遇自己。
原著里十多年后也详细描写过一次百花会的召开，只是那一次发生了很多事情，算是一个小**。
彼时作为所有人认定的下一任仙盟盟主，燕钰都没有专属于他的雅间。
当然，燕钰作为样貌及其出众的第一天才，他的位置不出意外地在主席台上……
想到这里，叶知槐收回视线，看向从进入雅间就意外变得格外安静的孟绎思。
原著中的那次百花会，性格和现在截然不同的明昭和已经堕魔的孟绎思大闹百花会，狠狠打了仙盟几大世家的脸面，闹得沸反盈天。这次明昭没来，不知道能否平稳进展。
但是此刻还是个青涩小男孩的孟绎思，从进入雅间之后就举止就格外娴雅，此刻端端正正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看向窗外的眼神却是雀跃和好奇的。
他还没有经历那么多不幸的事情，虽然失去父母，但现在安全得以保证。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可以避免原著中的那些悲剧吗？
“你想看清楚一点吗？”
叶知槐观察了一下雅间内的布置，起身去拿一面用于装饰的铜镜立在桌面上。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长条黄纸，一只朱砂笔，在茶杯里沾了沾，现场画了一张符咒贴在铜镜后面。没多久，铜镜上就清楚地浮现了主席台上的景象。
“怎么样？是不是很清楚？”叶知槐笑容有些得意，这是她昨天刚学会的新符咒，原理和望远镜很像，可以将远处的景象投射在镜面上，当然如果条件有限，平静的水面也是可以的。
孟绎思有些语塞：“姐姐，你怎么总是学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咒？”
“哪里奇奇怪怪了？符咒肯定要主打实用啊。战斗符咒有用，这种能提升生**验的当然也很有用。”
其实仙盟一些重要的宴会上也会有景象放大的装置，但是能坐雅间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世家大族的大能或者宗门里资历极高的长老。这些人修为深厚，五感发达，这点距离完全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而叶知槐一个半废人再加上孟绎思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孩，用上这种辅助术法，正正好。
孟绎思看着面前清晰明显的画面，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可她的看法。
过了一会儿，挑剔的小孟公子嘟嘟囔囔，“这些人也不怎么好看啊？”
看得津津有味的叶知槐往给孟绎思面前递了一块甜甜的糕点，“我觉得他们都长得很好看呀。”
孟绎思接过糕点，矜持地咬了一口，目光有些不自在地飘远，“还没有你好看。”
叶知槐笑了起来，“那我就当你在夸奖我喽。”
“不过小思，你觉得我比他们好看，或许只是因为你对我有滤镜。”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镜面上。
孟绎思转过头来看她，疑惑：“什么是滤镜？”
叶知槐沉吟了一会：“大概就是你对这个人有区别于其他人的感情。比如说你讨厌一个人，那么你看这个人就会觉得他面目可憎，那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即便这个人相貌平平，你也会觉得他看起来赏心悦目。”
“难怪我觉得那个丑丫头那么丑。”孟绎思狠狠咬了一口糕点。
叶知槐挑了挑眉，没说话。
乖乖，等你长大之后看着和你一起做坏事的明昭被迷得愣神在原地的时候，希望你还记得自己现在说的话。
其实这几个孩子的样貌都很出众，将来都是会登上仙盟美人榜的人。
美人之间的纠葛总是格外多。
爱和恨也都是鲜明的。
尽管原著里没有明确地写孟绎思对明昭的感情，但是看着这个虽然面目普通却在年轻一辈中大放光彩，还和自己宿命纠缠的人，那么多次的愣神，想的应当不仅仅是年幼时连因果都分不清的怨恨。
但那都是以后的、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在无涯城的这些日子里，安全稳定的环境让叶知槐渐渐乐观起来。
说起美人，不知怎么叶知槐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个如同苍山翠竹般的身影。
虽然没有真正看到过面容，但她莫名觉得那才是真正的美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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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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