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相国月相城
月相城已经入秋，往年这时候并不太下雨，今年却连下几天漂泊大雨，中央街上已经积水，连年被沙族洗劫，多数房子都破败不堪，两边的本来就显少有开着门的店铺，这几天都纷纷关门，如果不是城门楼上那几个苍劲有力的写着月像城三个字，谁会知道这曾经是月相国最最繁荣的国都。
天色将暗，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推着板车经过了中央大街，他那车上除了几块湿透的木头，还有几块不知哪里来的石头。他蹚着水，任凭雨水浇在他的斗笠上，只是低着头，推着车吃力地往前走，在月牙巷的路口拐进去，最后一点光都在深不见底的巷子里消失不见。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从萧暮那回来的玄二。
他在巷子深处一间带有院子的屋前停下，轻轻地扣了扣门环。屋子里很快有了动静，一个围着头巾身穿素色粗布的女人开了门，一见男人，忙拉住他。
"啊，你回来了，快，快进屋。”
男人也显得笨重，语气憨厚老实。
“哎，好，外面雨大，你先回去，这板车是我路上捡的，干脆在城外捡了点柴火，这石头是我运回来补墙头的，我现在就搬进去。”
女人看了看一车的东西。
“我去换件衣服来帮你。”
说着就要转身，男人拉住了她，憨憨地笑。
“阿秀，别忙，你去给我烧热水，热点窝窝头，一会我好洗洗松快松快。赶了几天的路又累又饿。”
这个叫阿秀的女人忙应。
“好，那你快点，别冻着了，我去煮碗姜汤。”
阿秀进去，玄二回头开始搬动板车上的柴火，如此两趟，斜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个穿着绸布衣裳的老妇人探出脑袋。
“是石头回来了啊，听阿秀说你去你丈人家了，怎么样，这林大爷一家还好吗，十多年不见了，他们也不回来看看。”
石头一边蹲下抱滚在地上的石头，一边回头说。
“我老丈人身体还行，就阿秀她娘一直想呢，我都答应他们了，下次啊，一定雇一辆有较子的马车，让阿秀啊，好好地去一趟。”
女人嘴里说着是呀是呀，眼里却露出鄙夷和不屑。
“我说石头啊，你这出一次门还不知道的吧，那些个沙族人又要来了呀！我们这条巷子应该是安全的，我家老头子呢在云家是有点面子的，我们家大俊和小俊都在云家干活，那我们这一家老老小小是要过日子的呀。喏，巷子口那王家你知道不，他家闺女还给云家的李管家家的儿子做妾了喏。啧啧啧，我跟你讲哦，那个王家女儿可厉害了，明面上是给李管家的儿子做妾，其实是啊是云家二公子玩得不要不要的。。。。。。。”
石头一边赔笑一边手下的活不停。
屋里传来阿秀的声音。
“石头哥，姜汤喝了！”
“哦，好嘞，我把车拿进来，就来。”
回头对着那妇人呵呵一笑。
“卫婶子，我进去了，媳妇叫我喝姜汤了。”
妇人摆摆手，也转身关门拴上门栓。
“这林家人，原先风光的类，现在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傻大个，哎，回家运一车石头，和一堆破木头，真是。”
玄二听见对面的人嘀咕，转身也进了屋。果然阿秀端着姜汤从厨房出来。
“快喝了，赶紧去沐浴。”
玄二接过碗一饮而尽，一边解掉身上的蓑衣，一边低声问。
“先生好点了吗？”
阿秀点点头。
“好多了！你一会换了衣服就过去，先生这几日得知两个主子都出了门，晚上都不好睡。”
玄二点点头。用了小半个时辰沐浴更衣，去掉满脸的络腮胡，恢复了容貌，且吃了点东西，两人也假装作出回房熄灯的样子。玄二从床下的密道里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处暗门里进了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有一段距离是一直往上的。在终点附近，玄二轻按墙上的砖，终于在最顶上的一块砖块上往里一推，又在左下的一块砖按了下，又在右中的石头上推了下，机关启动，一个暗门就随机打开。
门口赫然出现一个女孩的身影，正是玄五，她正拿着一串糖葫芦瞧着他。
”小五，这都半夜了，你还在吃糖葫芦，你还要不要牙齿了！”
女孩正不高兴呢。
“你怎么晚了一天，先生昨晚一宿没睡好，今天又等了一天。”
玄二挠挠头。
“发生了些事，我们进去说。”
玄五带着他又过了一道暗门，在拐角往上的石阶处玄五又按了几下，听到机括的喀嚓声，接着头顶的地板露出一个四方形的开口，他们往上几步，就到了光线明亮的屋子，此时忘尘和玄机老人正坐在屋中对弈，玄七正在和屋里的一只大黄猫说话。见到来人，他把手里的剑都扔了，挽着玄二九亲热叫着。
“爱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玄五的糖都不甜了，有些恶心，指着两人要反胃。
”小七，你你你，哪里学来的口音，还爱哥哥，听我说，是二，不是爱。”
玄二想到苏砚的那一顿恶心，猛地推开了玄七。
“你给我等着，等我和先生讲完事情。”
那边忘尘和玄机老人已经停战，玄五凑过去看了看。
“哎呦，果然，爷爷这又是要输！先生，爷爷跟我下棋就是这样，快输了，就不肯下了，一会掉棋子，一会要上茅房，这会可总算找到机会了，玄二，总算来的是时候。”
玄机老人捋了捋胡须摇头一笑。
“丫头，你懂什么，这下棋啊，只要不到做后，永远不知输赢。”
玄二上前行礼。
“属下见过先生，见过爷爷。”
玄机老人看了看玄二。
“赶紧说说吧，你们先生担心得茶饭不思。”
“是，先生不必担心，公子和殿下都无事，都只是受了轻伤，不过公子中了软香散，又服了了苏公子的痛痛丸，虽然毒解了，但是还待修养。”
玄机老人一听，噗呲一声笑了。
“这娃不会是用那痛痛丸去抑制软香散的药性吧？”
“正是。当日公子以为先生在无夜楼，冒险去探查，不料那妖女着实厉害，连殿下都差点中招。不过幸好，大家都没事！”
忘尘玄着的心终于放下。
“阿灵都没有拦得住他？”
“先生，公子的脾性，你是知道的，平时最最听话，其实自己有了想法谁也不听。殿下也是想着随他去，跟着去就是了。”
忘机老人笑了。
“这孩子，如此，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忘尘啊，他既然无意朝堂也无意江湖，你也这么多年没有教他，何不让他悄悄离开，去过他的逍遥日子。”
忘尘无奈地一笑，语气酸涩。
“小舟这孩子，与所有孩子都不太一样，你以为他什么都不懂，他其实什么都知道，虽然我未曾教他那些驭人之术，他连策论都不曾看过，但是他心里有丘壑啊！只要我们大业未曾，我和阿灵都在半空中悬着，他就一直养着头举着手。你以为这些年阿灵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个位子的，其中小舟的功劳最大。他经常跟我说，师傅，我是不是很自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可是一碰到事，他永远会把别人排在他自己的前面，还有他的那些想法，他真的是个透彻明白的人啊！”
忘机老人也点了点头。
“我必须去见见这几个孩子。“
“还有那个痛痛丸！”
玄五接着说。忘尘点点头。
“我正有此意，我身体已无大碍，你们明日就启程，小舟的身体，我有些不放心。”
玄二走之前还把卫家老妇人的话复述了一遍，所有人沉默不语。玄机老人摇了摇头。
“这个云家，以前还装得道貌岸然，现在是装都不装了。”
“我回来之前，殿下交待我暂时不要管流民的事，他自有安排。”
忘尘点点头。
“玄七，你去跟锦娘说，让他通知所有人，所有店铺都开店营业。”
玄七有些惊讶，被玄二白了一眼，没有敢问，就转身出去了。
“我也去，先生，爷爷，我也好久没见锦娘姐姐了，马上要离开，离开之前，我必须让锦娘姐姐给我弄点好吃的带着路上吃。”
玄机点点。
“早点回来。”
玄七和玄五刚走出门，门就被里面关上，玄五缩了缩脖子。
“额，有点凉！”
玄七抱着剑走在前面。
“你怎么就知道吃，人家姑娘都是要好看的衣服和好看的首饰，你瞧你！”
玄七不以为意。
“我是一般女孩子吗？我可是神医。。。。。。。。的孙女。我可是先生最喜欢的小五。”
玄七转身似笑非笑，突然一个箭步向前，玄五很快就反应过来玄七这是要找她打架。她身轻如燕往左一闪，提脚就往玄七腰侧踢去，玄七早就知道她的路数，一个侧身躲过，顺手揪住了她的头发，玄五要挡，玄七已经反手锁住她的脖子。
“啊，啊，小七，你不放开我。”
玄七果然放开，拍了拍手。
“小五啊，你这身手，怕不是还没苍山的孩子们好吧。”
“我是大夫哎！”
玄七弹了下她的脑门。
"玄九要是知道你荒废成这样，都不知道会说什么？”
“我不怕，别以为我不知道，玄九哥哥到现在还在喜欢锦娘姐姐，锦娘姐姐可好了，都给我买好吃的。她经常说，以后没事就带着我到处吃好吃的。”
两个人绕过长廊走出内院，在与外院的一处角门处碰到了黑暗里的暗卫。
“嗨，哥哥们，辛苦了，我请你们喝茶。”
玄七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碎银子，朝暗处扔去，袋子悄无声息地不见了，没发出任何声音。
玄五拉了拉玄七的袖子。
“哎，他们功夫好，还是你和玄九厉害。”
玄七摇摇头。
“我和玄九不相上下，但是没打过那个爱打小报告的。”
玄五惊讶。
“你都打不过！”
玄五找到了重点。
“你为什么要跟爱打小报的暗卫打架！”
玄七一脸哀戚。
“打赢他我就可以成为他，我也可以打小报告。”
玄五一脸了解，默默地比了个大拇指。
有人提着灯笼来到了角门，引着他俩七拐八拐地去了外院的西侧。那里有间暖阁。
有个女人带着红色斗篷站在门口，此人正是锦娘。
玄五一见锦娘，高兴地冲过去，抱住了人。
“锦娘姐姐，我好想你！”
锦娘宠溺地将玄五拥在怀里。
“小五长高了啊。”
“姐姐，你又变美了！”
“你可就会编瞎话骗我，快，进来。”
说着锦娘对着刚才提灯的丫鬟说，
“阿迎，去把我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
阿迎点点头，比划了下，就离开了。
“姐姐，她怎么不会说话。”
锦娘叹了一口气。
“那一年皇宫大乱，到处都是判党，她全家人都死了，那时候她还小，吓得失声了，先生不久前才从苍山带她出来。”
“姐姐，我们还有大把时间，进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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