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走在街道上，晨曦坐在前面赶车，明显感觉到城中江湖人变多了，而且都在有意无意观察四周。
通缉令说了，萧无忧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修为刚入后天，比那些穷凶极恶的大盗，或是手段诡谲的魔教妖孽好对付不知道多少。
悬赏还如此丰厚，江湖人为名也为利，眼下竟然有名利双收的机会，即便是刚入江湖的菜鸟都不想放过。
所以这几天，尤其是靠近无忧山庄的几座城池，都涌进了不少江湖人士。
马车行到城门口，有人把晨曦拦了下来，另有人撩开车帘，看到被布巾缠住脑袋的萧无忧。
捂的这么严实，看着就有问题。
“去哪的？”
“差爷，我弟弟突发恶疾，我要带他出城求医。”
“什么恶疾。”
“大夫说是黄水疮。”
“把脸上的东西扯了，我看看！”
“这……”
晨曦有些迟疑。
“磨蹭什么？莫不是通缉犯？装模装样企图蒙混过关！”
几人都握紧了手里的刀，还有几名隐在暗处的江湖人士围了上来。
似是被吓到了，晨曦连忙点头。
“差爷莫动怒，这就拿开给差爷看看。”
抓住布条，一圈圈解开，露出萧无忧长着水疱的脸，有的地方已经破烂形成蜜黄色厚痂，看着可怕又恶心，还有一股恶臭。
“咦……晦气！”
几名官差退后一步，听晨曦说这黄水疮还会传染，退的更远了，围上来的江湖人士也顿住脚。
“快走快走，赶紧出去，不要传染了城里其他人。”
“是是。”
晨曦匆忙上车，舞动缰绳，驾着马车直接出了城。
等到行自无人之地，晨曦停下马车，萧无忧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到水边开始清洗脸上的药水。
别说看着恶心，仅仅是这味道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萧无忧何时吃过这种苦。
狠狠往脸上扑了几捧水，终于长舒一口气。
“少主，让你受委屈了。”
“无妨。”
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萧无忧状似无意道：“没想到你还会易容之术。”
“属下喜欢看些杂书，什么都学一点。”
“农户识字的可不多。”
晨曦怔了一瞬，萧无忧已经上了马车。
“走了。”
握住缰绳，晨曦却没马上催动马车，想了想还是说道：“识字是属下到山庄后自己学的。”
江湖人练武需要识字，毕竟他们需要看懂武功秘籍，暗卫却不需要，他们的武功来自于手把手的教导和大量的训练。
“暗卫里有会识字的，属下跟他学习过一段时间，所以识的一些。”
骤逢大变，萧无忧难免变得敏感多疑，晨曦不想因为一点怀疑影响到萧无忧跟自己的关系。
后续两人还要面临数不尽数的追杀，不能生出隔阂，所以多解释了几句。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怀疑晨曦，萧无忧听到晨曦和缓的解释，心底最后一丝郁气消散。
听到是一回事，等到真的看到那么多人想杀自己，萧无忧心里难免生出怨气。
都是杨镇害的！
是杨镇背叛了他们无忧山庄，害他落到这个田地！
晨曦只是被他迁怒了。
心下愧疚，萧无忧有心弥补一二，许诺道：“等到此间事了，我会传授你无忧心法。”
暗卫主要修炼的不是功法，而是招式，比如隐匿之术，暗杀之术，遁逃之术等。
没有好的功法，无法修炼出深厚内力，再好的身手也挡不住强者一掌。
加上大量训练导致的暗伤，暗卫的寿命普遍不会太长。
所以才说暗卫的终点就是后天圆满，晨曦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如果只是做暗卫，他一辈子就止步于此了。
而无忧心法是江湖顶级的内功心法，练到大成，甚至有开山裂石之效，无数人趋之若鹜。
“多谢少主。”
……
晨曦将马车赶到了和无忧山庄临近的南边镇子，两人在镇子上休整一番，留下一些踪迹，而后出了镇子，继续朝南方而去。
又走了一段路，晨曦将马车卸在隐蔽处，坐上驾车的马匹，朝萧无忧伸出手。
“少主，上来。”
握住晨曦修长的手掌，萧无忧翻身上马，坐在晨曦后面。
“抱紧了。”
调转马头，晨曦朝着无忧山庄的方向挥动马鞭，马儿嘶鸣一声，拔蹄急奔。
风声在耳旁猎猎作响，吹的晨曦发丝飞舞，萧无忧抱着他的腰，于颠簸中头埋进晨曦的后背，嗅到了似柑橘一般清淡却又带点苦味的香。
焦躁的心忽地安静下来。
“天一，你从前叫什么名字？我是说来无忧山庄之前。”
“回少主，属下名晨曦。”
那天没有吐出的名字，最终还是落入萧无忧耳中。
“晨曦……”
口中呢喃两个字，萧无忧有一瞬间怔然。
……
坐马车的时候走了三天路，快马却只需要一天，赶在夜幕降临前，重新回到无忧山庄山脚下。
远远眺望，依旧能看到山道上守着不少人，但这些人显然没有一开始的热切。
这么久过去，萧无忧二人往南边而去的消息已经传进那些江湖人口中，许多人都往南边镇子上去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听令行事，对抓住萧无忧不抱希望。
想想也是，萧无忧现在被满江湖追杀，好不容易逃出去，肯定会逃得远远的，干嘛要回无忧山庄来？
山庄已经被他们搜刮一空，除了一些金银财宝，什么都没找到。
“还是只有抓住萧无忧，无忧心法肯定在他身上！”
“是啊，有了无忧心法，我等也有机会成为一流强者。”
“只是可惜萧擎天，那可是大先天层次的强者，竟然与魔教为伍。”
“呸，勾结魔教，死不足惜！”
……
摸黑顺着小路上山，萧无忧和晨曦来到后山上。
无忧山庄建在山顶，前山是山庄别院，后山则是满山的树木，间或隐藏几座坟墓，埋葬着萧家的列祖列宗。
此时萧无忧就站在一座坟前，坟墓已经完全被掘了开，那些人为了找到无忧心法，连死人都不放过。
“少主要找的东西在里面吗？”
萧无忧摇了摇头。
“需要属下重新将他们埋葬吗？”
“不了，容易打草惊蛇。”
萧无忧本该愤怒的，但这几天经历的太多，他现在连愤怒的念头都生不起来了。
两人继续走，来到一处瀑布前，萧无忧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直脱的剩下贴身衣物，一下跳入湖中，月光下湖面泛着粼粼微光。
晨曦抱着衣裳在瀑布等他，顺便望风，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萧无忧才从水中出来。
内力震落身上的水珠，萧无忧穿上衣服，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庄。
除了有大战震塌的房屋，山庄里不少地方都出现焦黑痕迹，显然那夜杀光人后，还有人放了一把大火。
如此，后面即便有人想调查无忧山庄灭门真相，也无从查起。
杨镇好狠的心。
“走吧。”
最后看了一眼山庄方向，萧无忧悍然回头，背影透露出决绝。
晨曦跟在他的身后，始终落后半步的距离，月光照耀下，两道影子几乎融为一体。
……
下了山，两人找到马匹，疾驰离开，没有去南边，反而去了相反的北方。
后半夜，马匹累了，晨曦将马拴在树下吃草，自己去湖边抓了两只鱼回来。
他使得一手好暗器，用来抓鱼倒是很方便。
清除鱼鳞和内脏，用树枝穿了放在火堆上烤，烤的焦香之后，撒上晨曦之前在镇上买的精盐。
“少主，请用。”
味道自然比不上山庄厨师精心烹饪的菜肴，但处理的干净，没有太多鱼腥气，还有盐味。
在这样荒郊野外，能吃到这样的东西，已经是难得。
填饱了肚子，萧无忧靠在树根上闭上眼，却久久无法入睡。
肩负着血海深仇，他本该满腔愤概，眼下他却是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没有了无忧山庄，如今他孑然一身，陪在身边的只有一名暗卫，也好在他身边还有一名暗卫。
想到这里，萧无忧不由得睁开眼，看向身旁的晨曦。
火堆里的木材炸开火星，发出劈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晨曦苍白的面容迎着火光，鬼魅一般的漂亮，却透着一股脆弱感，好似随时就要消散掉。
连日来的奔波，晨曦几乎没怎么合眼，何况他还有伤在身。
晨曦一直表现的没事人似的，萧无忧都快忘了，不仅是后背的刀伤，他可是结结实实替萧无忧挡了杨镇一掌。
萧无忧突然生出一阵心慌，伸手抓住晨曦的手臂，晨曦抬眼看他，眼眸中映出他的身影。
“少主有何吩咐？”
“想看看你身上的伤。”
说完伸手去扯晨曦的衣襟，晨曦不经意后退一点，避开了。
“属下无事，多谢少主关心。”
“算了，你自己吃药吧。”
萧无忧也知道自己不通医术，看也看不明白，索性从身上取出一只瓷瓶，递到晨曦面前。
“这是我今日在水潭下面拿到的疗伤药，瓷瓶中有一枚回春丹，你吃下去。”
名字取的简单，回春丹却是江湖难得的顶级疗伤药，千金难得。
“属下的伤不碍事，这样保命的东西少主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说了给你就给你，那来那么多废话。”
萧无忧直接把瓶子扔给晨曦，转过身去。
“往后要你做的事还多着呢，你可不能死在这里。”
晨曦默然，将药瓶收入怀中。
“多谢少主。”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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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魔教教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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