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寻看着手中的平板，心里隐约有一丝不适。
她淡淡回道：“衣帽间里不是还有很多吗，为什么还要买？”
那只宽厚的掌心依旧抚在她腰侧，她即使坐在他腿上，视线也只比他高出一点点，但她却莫名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矮了一截。
沈暮泽并未察觉她的情绪，仍旧神色柔和地看着她，说：“衣服是消耗品，穿过一次就可以扔了，再补充一些备着也好。”
“......”简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家店里除了他们二人外，就只有周围站着的四名店员和一位经理。
他们像电视里那样，在有钱人购物时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着大客户的指令，随时准备好为他们服务。
但让她感到不适的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即使刻意压制过，她也依然能明显感觉到的八卦的目光。
就像她第一次去他的公司时那样。
只不过在这种娱乐性的商场里，这种目光比先前更加冒犯。
如果说在公司里大家并不确定她的身份，所以总是探究地看向她，那么在这家店里，大家心中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一致认为她一定是沈暮泽包养的小情人，所以看向她的目光里没有探究，只有八卦。
这才是她觉得不适的源头。
简寻放下平板，从他腿上离开，起身道：“你选吧，我穿什么都可以。”说完，便坐到了他身旁。
沈暮泽微怔了瞬，立即意识到她在刻意保持距离。
在外人面前。
他微眯起眼，黝黑的瞳仁里看不出情绪，但原本上扬的唇角却不自觉下垂了稍许。
“全包吧。”他将平板递给经理。
后者高兴得眉开眼笑，连忙让店员去打包那些新款衣服。
“那沈总，还是送到您家里么？”经理问。
简寻愣了下。
还是？这意思听来，似乎沈暮泽是这家店的老客户了。
可这家店只售卖女装啊，那之前的衣服都是买给谁的？谁又住过他家里？
她一肚子疑问，只听沈暮泽嗯了声，然后再次牵起她的手，径直离开了店面。
他带着她又走进一家珠宝店。
店里人的反应跟上家没什么不同，都是提前得到消息，满脸堆笑地上前迎接。
就连投向简寻的目光也一模一样。
但与刚才唯一不同的是，店员还未开口询问简寻的名字，沈暮泽便先开了口：“ 我想给我的家里人买一条项链。”
说完，他看向简寻，盈盈浅笑：“简寻，我们去看看吧。”
简寻怔怔地看着他。
很明显，他是特意这么说的。他知道自己介意被误会，所以特地说明她的身份——家里人。
这样别人就不会认为她是被包养的小情人了，最多......
误会她是他的女朋友，毕竟他们还穿着情侣装。
店员果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立刻笑着引路：“项链在这边，沈先生，简小姐，这边请。”
周围那些八卦的目光虽然并未减弱，但明显少了些鄙夷的神情，这让简寻的心情不禁由阴转晴，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眼前的专柜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宝石钻石折射着七彩的光。
简寻的眼睛都看不过来。
不过这些石头虽然好看，但当店员拿出那条最贵的项链试戴在她脖颈上时，她只感觉到了沉重与冰冷。
有些累赘。
沈暮泽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问道：“不喜欢？”
她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戴它的人需要有一个好颈椎，而我恰好有点颈椎病，可能戴不了这个。”
话里的幽默让沈暮泽轻笑了声，转头对店员说：“换一个样式简单的吧。”
于是店员又拿出一条简约大气的项链，链条是银制，不像上一条镶满了钻石，坠子也只有一颗红宝石，比上条少了好多颗。
简寻试戴了一下，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看沈暮泽似乎对打扮她这件事情十分感兴趣，便点了点头。
“那包起来吧。”他说。
店员应下，立马笑嘻嘻地去打包项链。
沈暮泽拉过她的手，让她离自己更近些，含笑问她：“还想要别的吗？要不要多买一些？”
她随意瞥了一眼柜台，嘟囔：“买多了没有用，这些又不保值。”
话音刚落，某人咧嘴笑出了声：“原来你想要保值的啊。”
“不是，我…”
“不过需要点时间，下次再送你。”
她本想说自己只是随口说说，但沈暮泽打断她的话，并已经决意送她，便不好再说什么。
离开珠宝店后，简寻以为可以回家了，可没想到他又走进一家香水店。
此时的她忽然感觉自己就像那些陪女朋友逛街的男人，沈暮泽挑商品挑得起劲，而她只想找个地方坐一坐。
可他偏不让她坐，还让她帮忙闻香，她的鼻子都闻了七.八条试香纸了，愣是没闻出哪款香水有什么特别的。
她感觉，跟平常在别人身上闻到的味道都大差不差，也听不懂沈暮泽说的那些什么前调后调。
直到他让自己再闻最后一款香水。
这款香水不是喷在试香纸上，而是喷在他手腕上的。
她低头只轻嗅了一下，形容不出什么味道，但却忍不住再嗅一下，再再嗅一下，跟上瘾似的，哪怕鼻尖已经完全触碰到他的手腕，她也不想起身离开，甚至还想再近一点。
沈暮泽眼中的笑意甚浓，也不阻止她，就这样看着她情不自禁握住他的手腕。
那双深邃的眸底仿佛写了三个大字——
“找到了。”
就在简寻的鼻子从不断吸气终于换成呼气时，他适时抽出手腕，让店员将这款香水包起来。
而后看着一脸意犹未尽的少女，故意问道：“这么喜欢这个味道吗？”
简寻脸色一红，眼神连忙躲避：“还，还行，挺好闻的。”
“那我每天就喷这个吧。”
“不行！”她立马看向他。
对方眉梢微挑，故作疑惑：“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当然是容易招蜂引蝶啊！
可这话她不能说，不对，是她没有资格说。
人偶是主人的，但主人却不是人偶的。
见简寻咬了咬唇却不说话，他便又问了一遍：“简寻，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她难为情地看了眼周围，此时他们的身旁并没有店员。
刚才去打包的那位店员十分有眼力见，见他们这儿氛围不对，便拎着包装袋站在远处，始终不过来。
没办法，看来她必须得回答这个问题才行。
简寻闭了下眼，吞吞吐吐：“因为这个香水…太…太……”
“太什么？”
“……”她思考了一秒，极限之下终于想出理由：“太好闻了，我怕你被骚扰嘛。”
沈暮泽倏然笑了两声，定定看着她，狭长的眼眸中悄无声息浮起一抹戏谑。
他张口：“没关系，我只在你面前喷。”
简寻倏地睁大双眼，一瞬间浑身气血逆涌一般，脸颊火热，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直到沈暮泽接过店员递来的包装袋，向她伸手，她这才从怔愣的状态中回过神，与他一起离开了香水店。
一上午连逛三家店，沈暮泽不见一丝疲累，倒是简寻已经蔫了一半，现在只想回家待着。
对她来说，出门与社交都是极耗能量的事情，所以以前在学校她从不交朋友，假期也基本不出门。
别人对她孤僻的评价，只真不假。
她打不起精神的状态太过明显，沈暮泽想不注意都难，于是跟她说，吃过午饭就带她回家。
他订了一间常去的餐厅，只是还没走进包厢，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平稳，却暗含惊喜的女声——
“暮泽？这么巧。”
两人同时回头，沈暮泽愣了下，唇边露出友善的笑意：“高茜？真是有段时日不见了，你跟朋友一起来的吗？”
那位叫高茜的女人一身干练通勤装，齐腰的波浪长发被随意束在脑后，妆面简洁干净，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浑身都散发着知性理智的气质。
简寻不自觉握紧了与沈暮泽相牵的手，听她回道：“是啊，本来约了朋友，但她临时有事，我就打算自己吃了。你们已经吃完了吗？”
按照成年人之间的客套，下一步沈暮泽应该邀请她，与他们共用午餐。
简寻心里悄悄揣测着，他会不会发出这个邀请呢？
毕竟他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依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让任何人打乱他本来的计划。
但没想到，她猜错了。
沈暮泽毫不犹豫地提出了邀请：“还没吃，不如一起？”
说完，又看向简寻：“可以吗？”
她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高茜也笑着答应下来，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包厢。
这位女士从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这点让简寻略微有些诧异，毕竟但凡是认识沈暮泽的人，都忍不住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
比如上次在晚宴上，明目张胆跑来问她的那个周舟。
再比如，公司里那些私底下八卦他们的员工。
还有很多很多人，即使不敢问，也会用眼神去探究。
可这个叫高茜的却没有，甚至向她投来的目光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探究，哪怕他们牵着手，她的视线也不曾在那儿停留过一秒。
而且看沈暮泽对她的态度很友好，一点儿不像对待其他人时的态度，这让简寻不禁有些好奇。
她与沈暮泽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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