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猫耳海盗捡到宝

1.

被火燎得呛人的土地上,衣衫褴褛的男孩捂着被划破的手臂,在逃难的人群中跌跌撞撞地穿行。

他实在太累了,发梢被火烧得卷曲,浓烟挤着肺部,每向前一步,都是对意志力最可怖的考验。

累,好累,无法思考,也无法感到恐慌。

白发少年调转方向,向着村舍的小角落走去。烫人的火舌追逐着他的衣襟,生命流逝的速度远比他的脚步更快。

小少年撞在墙上,沿着滚烫的墙壁瘫倒在地。

——没错,不明不白的死去,生命该结束了。

他曾是个幸福的孩子,回荡他生活的余音并非烈火与惨叫,而是温柔的爱与呵护。死到临头,他依然不觉得自己远离了幸福。

比起那些幸福,这烫人的悲剧才更像是梦呢。

无论是父亲倒在烈火中的沉默,母亲被贯穿时飞溅的鲜血,还是朋友们化作怪物的刹那,都遥远到仿佛不属于这个幸福的世界。

他回想起昔涟姐姐被黑衣剑客抓住的瞬间,?娇小的身躯在阴影笼罩下奋力挣扎?,纤细的手臂?决绝地往身后一挥,竟是让他快些逃跑。

多么无助的背影,多么残忍的画面。

见证了父母陨落的他,明明握着最趁手的木剑,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他脚步发虚地冲上前去,那怪物轻易便在他身上留下渗血的印记。

而后,而后……

“咳咳……”

他无力地咳嗽起来,浓烟呛得实在是厉害,视线模糊到连火焰都看不清了。

愈发混乱的意识中,他感到呼吸困难起来,仿佛被人用十斤厚的被褥压住口腔,每一口气都是用命换来的。

少年无意识地扣住喉咙,挣扎着试图让空气再进去些。

烈火中,一个影子接近了他。

“咳……嗬……”

气若游丝的小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举起木剑,直指来人。

恨意,这灼人的恨意啊,他仍要搏斗到最后一刻。

这是为了昔涟,为了家人,为了这片噙满热泪的土地——为了被摧毁的一切幸福!

2.

沉重的海浪撞击着木板,腥咸的海风灌入口腔,少年的意识在颠簸中复苏,如醒转的溺水者般猛地坐了起来。

“哟,白毛小子醒了?”

少年顺着刺眼的光望去,一个海盗装束的小姑娘正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想起昏迷前的噩梦,他赶忙摸向腰间佩戴的木剑。

“哎呀,少费点力气,你那把木剑已经归我了。”

姑娘一脚踩住船杆,一手撑住少年上方的木板,洒下自己高高在上的阴影,试图气势压制住这个不安分的小孩。

“大姐头,要不我们把他卖了吧!”

另一个声音从姑娘身后传来,竟是一只大摇大摆的黑猫。

“把他卖了换点钱,好好翻修一下这只破船——唉啊呀大姐头你别揍我!”

“实在不行,咱就用钱招募点水手,让他们给咱打工,咱们就继续潇洒地当海盗,继续掠夺小孩,继续卖钱!”

被黑猫称作大姐头的女孩收回拳头,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

“喂,白毛小子。”

她冲少年努了努嘴。

“你叫什么名字?打哪来的?那把木剑值不值钱?”

沿着夕阳的方向,少年终于看清了眼前暗色的身影。

少女身着性感的海盗装,一头杂乱的灰色短发之上转动着一对灵活的猫耳,一条尾巴在身后骄傲地轻轻摇晃。

那双透亮的眼睛里泛着爱琴海碧蓝的海波,专注的神情中透出机敏又狡黠的笑意。

她这样的人,生来便与亡命、金钱、冒险作伴。

“问你呢,小子。你的命可是本姑娘从火里抢出来的,总该回答几个问题回报一下我吧。”

小黑猫窜到海盗肩头,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

“哑巴小孩,卖钱都卖不了多少呀!再不回答大姐头的问题,咱就把你扔下船喂鱼,靠卖鱼来发家致富!”

忽然,无来由的疼痛揪住了他的心脏。少年感到一阵眩晕,那是悲剧猛击头脑后留下的余响。

“……我叫白厄,来自哀丽秘榭。”

想起幸福被鲜血染红的瞬间,他的眩晕愈发剧烈起来。

生命越是流逝,他越是接近飘渺的幸福之手。如今他已摆脱死亡的追捕,飘渺的幸福转瞬被现实残酷的耳光击碎。

“那把木剑……是我家人雕给我的,你们不能卖。”

那双在额发遮掩下显得发暗的大眼睛,此刻将颤抖的视线聚焦在少女腰间的木剑上,愤怒的目光顷刻间就能焚化她的手臂。

明明是一双温和的蓝眼睛,此刻发起狠来却凶相毕露。

3.

夜深了,集市的灯火明亮起来。

整洁的人们在灯光下有说有笑,熙熙攘攘的道路旁矗立着一排翁法罗斯的标志性住宅。占卜师的摊位前坐着三三两两的情侣,大地兽嗡嗡的轰鸣声震起一片翻飞的鸟群。

小海盗用毯子裹着白厄,白厄则紧紧搂着怀中的木剑和黑猫。

路灯下,两个小孩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

海盗名叫赛飞儿,自出生起就是孤儿,虽被一位好心的老妇人收养,却难逃家乡被付之一炬的命运。那场灾难带走了她仅存的幸福,也熄灭了她对生活的畅想。

妇人离世后,她沿着穷人、小偷、窃贼的道路奔跑下去。一生都在逃命,一生都难逃遭人啐骂的命运。

记得在家乡覆灭前,她也曾是英雄戏剧的忠实爱好者。

在山巅俯瞰燃烧的夕阳,在风暴折射的光影中扬帆起航;那些传说,那些史诗,那些欢呼——那些受人爱戴的英雄啊。

日复一日,藏在剧院窗户外的赛飞儿偷窥着这抹小小的微光。

“我说啊,白毛小子,这一路你也太沉默了点吧,本姑娘可是不计前嫌地拯救了你呢。”

赛飞儿用力搂了搂盖着毯子的白厄,搂得两人脚步一扭,险些一跤将泥吃进嘴里。

尽管少年对她爱答不理,但她对这只落水小狗可是喜欢得很呐。

冒着亡命的风险拯救一位重伤的少年,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依旧慷慨解囊!即使这只落汤小狗冲她呲牙咧嘴,叼着木剑凶相毕露……可英雄毕竟是英雄!她简直不能想象世界上还有比她更为善良、更为悲惨、更为拼命的海盗。

借着昏暗的光线,她试图从白厄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上瞧出能回馈她义举的感恩神色。

“大姐头,我们亏了啊,赔得血本无归!”

黑猫名叫巴特鲁斯,此刻已被白厄抱得不耐烦了。

猜透剧情发展的赛飞儿变魔术般掏出一个亮晶晶的铃铛,笑眯眯地将它塞进白厄手中。

“这些花纹……摸起来像有些年头了。”

白厄摊开手心,铃铛反射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亮起一簇小小的火花。

怀中的巴特鲁斯安静下来,视线跟随铃铛敏捷地晃动着。

“哈,诸如此类的宝物,本小姐还有一大堆呢。什么银剑金斧,可比你那把宝贝得不行的木剑厉害多了~”

“……所以,你打算带我回家?”

白厄听了也不生气,木讷地继续追问。

“那当然。”

赛飞儿满不在意地轻轻一笑。

“本姑娘把窝安在一个大富婆家里,要是让她知道我在干海盗的工作,可得把我好好骂一通。但话又说回来,我一边赚大钱……一边还救了你——”

她爽快地打了个响指。

“——那大小姐不得好好表扬我,把我的毛顺得又光滑又柔软!”

见赛飞儿兴致高扬,白厄也忍不住轻轻上扬了嘴角。

他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别人的幸福打动,仿佛别人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

4.

夜深了,风儿携来一阵湿冷的雨。

裁缝店的女主人、千金的大小姐——同时也是赛飞儿的抚养人,此刻正借温暖的灯光缝补一件破损的海盗装。

既然今天是赛飞儿归航的日子,阿格莱雅自然会在家中留下一盏灯。

正如她所料,家门口的铃铛在下一秒被急促地拽响,她连忙为家里的小猫拉开门。

赛飞儿神采飞扬,身上披着从家里偷出来的毛毯,右手搂着一个失魂落魄的白发少年,幼稚的小脸上多了几道像是木剑划出来的口子,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相比之下,被赛飞儿裹了更多毛毯的少年只是衣角有些湿润。

他抬头望了阿格莱雅一眼,随后又别开了头。

这样的神情,阿格莱雅也不是第一天见到了。

第一天认识赛飞儿时,她也是这样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眼里透着恨得不能再恨的怒意,一股势必要报复回去的狠劲。

阿格莱雅没说什么,伸手去牵眼前的小少年。

她曾带赛飞儿领会生命的色彩,教导比谎言更为可贵的诚实,支持猫儿除伤财害命外的一切选择,自然也愿意帮她那颗小小的心完成一次小小的蜕变。

富人果真更为善良?我想未必。阿格莱雅的奉献精神,是金钱买不来的天性。

“她就是我跟你说的裁缝女了!”赛飞儿挤到白厄身边,小手在空中飞快地比划。

“这边,这里,那里,都是我的东西,是不是金光闪闪的很好看?”

她从未把阿格莱雅的财产视为别人的财产,而是将家里的一切视为自己的财产。

打从住进这个家里,赛飞儿的小金库便再没添过新财。阿格莱雅支持她的海盗事业,前提是不伤人,不劫财。每次出海回来赛飞儿都两手空空,这是她最穷的时候。

尽管嘴上埋怨阿格莱雅是大圣人,不懂得钱财的珍贵,但她打从心里爱着自己的生活。

在与大海同行的日子里,海风也曾弥合她失去的童年。

“很漂亮……亮闪闪的,都是真金白银。”白厄忍不住好奇地看了一眼。

在那双湛蓝的眼睛里,阿格莱雅瞥见一缕行将冷却的火焰。

那不是报复的火焰,而是一缕由幸福栽培出来的温暖烛光,是失乐园曾教会他的一切温柔。

“我还有好东西要给你看,那可是把谁来都举不起的大剑,你肯定喜欢!”

赛飞儿拉着白厄向楼上跑去。

“举不起来?我不信。”白厄不情不愿地皱着眉头。

在他心中,不可能是属于别人的,无所不能才是属于他自己的。虽然只是孩童心性使然,但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他将这份无人能察的天真保持到了最后一刻。

“赛法莉娅,喝完牛奶就去洗澡,别让客人累着了。”

阿格莱雅笑着摇了摇头,冲消失在楼道口的两个身影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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