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差点被秒

“主意我出的,宝藏我七你三,谢啦角斗士~”

赛飞儿扑到门上,猫儿似的掀开一条缝,一个侧身闪了进去,留下一路狡黠的笑声。

这是间不大的屋子,随意堆放的书籍与纸张随处可见,一张古朴的木桌横卧其间,桌上摆放着一只精美的小盒。

或许是受到谁人的照料,或许是奇迹使然,书堆中的烛灯依旧散发着温暖的光,比历史更古老,比命运更永恒。

这间屋子干净得出奇,似乎封闭它的事物并非简单的木门,而是命运之类的奇迹。

不等白厄跟上来,赛飞儿已将贼手伸向了桌上的盒子。

正如无数吟游诗人所传唱的英雄故事开篇,一切伟大的冒险都始于一份秘密、一件奇迹——又或是一份宝藏。

赛飞儿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枚戒指、一双金靴、一副手甲,以及一件披风。

她捉住木盒的脚,朝天一拎,小物件们噼里啪啦地摔了出来。随后,一张地图和纸条悠哉悠哉地滑了出来。

那是一张航海地图,错综漫长的航路贯穿整张古朴的羊皮纸,起点画着他们的圣城奥赫玛,终点则画着一个盛满了水的杯子。

至于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无人能懂的字符: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白厄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赛飞儿将地图跟纸条塞进衣兜(她的便装上缝了不下七个包),将物件们包裹在斗篷里,神气活现地抱着它们离开了房间。

这野性十足的姑娘可不打算白白浪费这些宝藏。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曾爱慕一时的英雄戏剧愈发感到鄙夷。不仅仅在心里鄙夷,她还要将这些鄙夷说出来、骂出来、发泄出来。

英雄?你先把我供成世界第一富再说吧~

这方面,白厄倒是要坦诚许多。

他总是认认真真地听完赛飞儿的话,再从中反驳一些极端的言论。

虽然还不够完美,但在赛飞儿眼中,白厄无疑是普通人中最善良、最高尚、最明媚的那一类人。

每到这时,赛飞儿便开始抱怨白厄不把夏老师教的辩论技巧用在正道上,反而用来欺负自己。调侃像他这样的穷小子竟然妄想成为救世主,怕是太过幼稚没被生活毒打。

每当白厄胆战心惊地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她便白眼一翻,说自己只是被幼稚到了,不想跟他争论。

白厄不好追问,只能安静地呆在赛飞儿身旁,在祈祷她快些原谅自己的同时愧疚地反思自己的问题。

只有赛飞儿心里清楚,惹她发火的并非两句无心的辩驳,而是一个平凡人所拥有的最大限度的高尚与善良。

如今宝藏到手,一段奇遇正冲她遥遥微笑。

赛飞儿既不打算解释自己的想法,也不打算诉说内心的痛苦。沉默的侠盗不屑于用嘴来解释自己的勇气与决心。

她出身卑微,但并不卑贱。

8.

一周后。

自从被送去树庭求学,赛飞儿的海盗船便再也没扬起过船帆。如今和白厄一起同将小船从仓库的泥泞地中推出来,已遥远到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

摸到脸颊上的泥浆,她就着海水用力抹了一把脸。

用一周时间来决定一场漫长的旅行显然还是太过仓促,以至于她做完计划、收好行李,才猛地想起自己压根没通知白厄。

白厄倒也好劝,他先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赛飞儿,说什么为了安全着想,要把这件鲁莽的事告诉阿格莱雅女士。

然而,只需赛飞儿稍加刺激,用激将法对付一下白厄,白厄便红了脸,在胜负欲的驱使下噔噔噔收行李去了。

说到这里,我认为有必要介绍一下宝物们的作用。考虑到后面没有段落能让我插入,我只好在这里稍作解释。

那双金靴仿佛天生为行窃而生,赛飞儿将脚伸进去的那一刻,讶异地发现靴子与自己脚的尺寸别无二致,其质量赛过阿格莱雅最昂贵的金丝。

穿上靴子,她便踏上了风,一步便能迈出百步的距离,时间都为之减速,闪电都任她摆弄。

至于斗篷、戒指还有手甲,或许是时机未到,它们并未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介于欺骗了白厄,还要哄着对方给自己当保镖的缘故,赛飞儿勉为其难地把这三个没用的小物件让渡给了他,就当是启程的谢礼,合作的报酬。

赛飞儿轻盈地跃上船,冲白厄伸出手。

“哎呀……忘拿剑了!”

白厄一拍脑门,抱歉地笑了笑,系着他那身湛蓝的斗篷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如今正值冬日最冷的时刻,赛飞儿不得不在船上哆嗦着等待,等得海水都快结了冰。正当她要怀疑白厄的决心时,几声带血的咳呛声从身后传来。

她扒着船栏探出头来,刚巧撞见这惊悚的一幕。

毫无预兆的,穿蓝色斗篷的小剑士呕出一大口金血,捂着受伤的手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额发被血凝成粘腻的几缕,半眯的眼睛里透出可怜可怕的愤怒。

一个高大的身影自白厄身后缓缓走出,刹那间便使人嗅到死亡的腥臭,以及永恒的阴冷与绝望。

赛飞儿猛地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白厄。

只需半秒,她便能拉住白厄的手,只需半秒,她就能带着他逃离死亡。

可惜,那无情的阴影始终快她一步。

身着黑衣的怪物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赛飞儿刚一靠近白厄,便被那只巨手掐住喉咙,猛地向沙地撞去。

惯性使然,她在沙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待到视线清明,她已动弹不得,只能呜咽着吞入一口呛进气管的沙。

“……”白厄握紧铁剑,汗珠从脸侧滑落。

不等他举剑反击,那怪物便猛地掐住他的脖子,将其无情地拎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感受很糟糕,白厄几乎瞬间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没一会儿便头晕目眩,抓挠脖子的双手也变得无力,只能像被勒住咽喉吊起来的死刑犯那样无助地蜷缩身体。

半分钟后,他微弱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竭力维系的意识也在崩塌的边缘来回挣扎。

“等,等等……!”赛飞儿咳嗽着爬起来,“你想要这小子的命,总该给个解释吧?我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那黑衣怪物不为所动。

“好的,好的……既然你没在第一时间杀了我,而是去杀这小子,我可以理解为你们的私人恩怨吗?”

咚的一声,白厄的剑脱手了。

“放开他!”赛飞儿急眼了,“你要什么,想让我们做什么,我都会去做……!无论是金山银山还是别人的命,我都能帮你弄到手,前提是放开他!”

怪物松开手,白厄无力地摔倒在地。

赛飞儿挣扎着扑过去,将覆盖着蓝色斗篷的身影挡在身后,生命的脆弱在此刻暴露无遗。

怪物上前两步,她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头戴诡异面具,周身冒着灼人热气的黑衣剑客。只有当人不再是人的时候,才会呈现出如此了无生机、惨不忍睹、冷漠至极的气质。

“回去……不要……推进……”

怪物喃喃自语。

“放你们一命……回去……回去……”

赛飞儿不着痕迹地隐藏起自己的愤怒,对方说什么,她就附和什么,当真像个被通缉犯绑架了的乖巧女学生,惊慌又无助。

“回去?当然可以,你这大块头,有话好好说嘛……”

她悄悄将手伸向背后,摸索着牵住另一只冰凉的手。

黑衣剑客嗖地举起剑,剑尖堪堪停在她鼻尖。这是在警告她:休想在我面前耍小动作。

“哎呀!哎呀!”赛飞儿惊叫一声,“我们回去还不成?您不把小命留给我,我怎么带着他走呀?”

下一秒,她猛地将白厄拉至身前,蓝色的斗篷卷来一阵扬起的沙,黑衣剑客一剑挥下去,没有丝毫犹豫。

他那把沉重的剑削铁如泥,斩一个人与斩一块布无异。待到沙散,他才有机会确认倒在剑下的人是否有气。

可惜啊,那把剑上分明挂着一块蓝色的布,哪有什么血,哪有什么亡魂?

黑衣剑客抬起头,那艘他拼了命也要拦下的船早已扬帆起航,头也不回地奔向了海天相接的地平线。

9.

船上。

赛飞儿将受伤的白厄靠在船栏上,检查起他的伤势来。

除了肩膀挨了一剑,头部遭到击打外,暂时没什么严重到能要了命的伤。待到白厄清醒过来,早已等到心焦的赛飞儿第一时间炫耀起自己妙不可言的诡计来。

不等她说完,一只黑猫悠哉悠哉地跳到了她膝上。

“巴特鲁斯?!”赛飞儿惊叫一声。

“大姐头?!”黑猫用同样的惊呼回应了她。

可怜的巴特鲁斯只是想躲在被赛飞儿荒废了的海盗船里睡上一觉,哪成想一觉睡醒,就被卷入了这么一场好戏。

黑猫从她膝上跳下,犹犹豫豫地走到白厄身边,舔了舔他指尖的伤口。

“啊,巴特鲁斯…?”白厄如梦初醒,勉强装出讪讪一笑。

他既无心听清赛飞儿的话,也无心关照忽然出现的巴特鲁斯。他忧郁,却并不为伤口而痛苦。他张开嘴,想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可说出口的话却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说起来,我记得那怪物……烧毁我故乡的那场灾难中,我见过他的身影。”

白厄绞着手,脸上已经没了那种掩饰着什么的微笑。

“现在想来,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吧?”

赛飞儿抿着嘴,不安地看着他。

白厄微微一笑,转瞬又把头埋了下去。

“下次见面,得让这刽子手十倍奉还我尝过的眼泪。”

作者解释一下,白厄那件真的蓝斗篷没有被盗火行者带走,他回家拿剑的时候顺便从阿雅衣柜里薅了件差不多的蓝斗篷。

俺们村里人比较省钱,舍不得用太贵重的东西,白厄从赛飞儿那里拿到了这么珍贵的斗篷,自然舍不得天天穿着东跑西跑,毕竟弄坏就没人修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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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差点被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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