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透,厨房已经飘出了粥香。
柯观昨晚睡得早醒得更早,这会儿正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煎蛋煮粥两不误。
她动作熟练,还切了几样水果,摆盘像模像样,甚至连西瓜都规整地切成了小正方形。
她一边切菜一边感叹:鹿家母女这遗传可真厉害,昨晚书房有灯,主卧有声。一个焦虑失眠看论文,一个失眠焦虑追剧。
鹿安起得比她想象中还早,披着一件薄坎肩就晃进了厨房。
“哟,小柯你也太贤惠了。”鹿安打着哈欠,靠着门框笑眯眯地说,“我们家那谁要是能领你进门,我可都不用请保姆了。”
“谁啊?鹿以知吗?”柯观回头一笑,“她还是会做饭的,只是讨厌洗碗。”
“嚯,还知道她最讨厌洗碗呢。”鹿安眼尾一挑,语气不紧不慢。
“……大数据分析。”柯观故作镇定,“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在您家吃饭。”
鹿安笑了,转头倒水时手指微微颤了下,动作不大,但柯观还是注意到了。
“阿姨,昨晚没睡好?”
“更年期了。”鹿安装模作样地叹气,“睡不踏实,夜里起来两趟了。也没啥大事,就是心里总觉得有点堵。”
说到这里,她抬眼打量了柯观一眼,见对方已经放下手中的汤勺,神情专注而认真的听着,不由在心里暗暗满意。
这孩子果然是个细心的。
于是,鹿安不露声色地接上了下一句:“这不是担心以知嘛,一个人住惯了,日子过得糙,很多事都不上心。嫌做饭麻烦,常常一碗面一对付就过去了,能省事就省事。”
她说得轻巧,像是随口抱怨,可语气里透出掩不住的心疼。
柯观没接话,只是默默调小了火,把桌上的茶杯倒满了温水。
思绪却不受控地飘走——鹿以知向来对吃没什么兴趣,却又暗暗挑嘴:葱姜蒜一概不要,甜口的都很嫌弃,内脏更是碰都不碰,主食只钟情面,肉类偏爱红肉和鱼肉……这些习惯,自己竟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鹿以知在这个时候终于现身,一身宽大的T恤和运动短裤,看起来也是没睡够,但精神不算差。
她刚踏进厨房,鹿安就凑过去摸了摸她额头:“今天还难受吗?”
鹿以知一愣,没作过多的解释,随即摇头:“我没事,昨天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你要多吃点,别总不按点吃饭。”鹿安唠叨着,又看向柯观,“小柯,待会儿你送她回去?”
“当然可以。”柯观点头,“她的车还在学校呢。”
“那正好,你们顺路过去。”鹿安笑得意味深长。
“我也可以自己打车。”鹿以知淡淡打断,“她路线绕。”
“行吧行吧,你俩这就又开始互怼了。”鹿安摇头叹气,转身去端粥,“别吵了,吃饭。”
三人围坐餐桌。鹿安先舀了一碗粥尝了几口,又忍不住给自己续了一碗。
她边吃边夸:“这粥真不错,小柯你这厨艺比我强多了。要是哪天我们家能天天吃上你做的早餐,我做梦都能笑醒。”
鹿以知刚咽下一口粥,拿勺子的手一顿,眉头轻蹙了下。
柯观没接话,只是淡淡笑了笑。
鹿安装作没注意,继续唠嗑:“我这年纪啊,就盼着哪天周末早上能多睡会儿,有人抢着起床做饭,我就能在床上躺着享福。”
鹿以知懒洋洋地开口:“那你赶紧找个愿意起早抢着进厨房的阿姨一起住呗。”
“我说的是你。”鹿安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说:“找个勤快的,会做饭会照顾人,你以后也能跟着享福。”
“行啊。”鹿以知皮笑肉不笑,“你先以身作则,谈一段‘夕阳红恋爱’给我看看。”
鹿安被噎了一下,斜眼瞪了她一眼,没再接话,闷头继续喝粥。
饭桌短暂安静了几分钟。
直到鹿安又若无其事地冒出一句:“其实你俩性格挺像的。”
“怎么不像。”她自顾自地夹了块蛋,“一个嘴硬心软,一个心软嘴更硬,天天吵,吵完又忍不住搭理对方。”
柯观笑着喝粥,没说话。
鹿以知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轻不重:“妈咪你现在话越来越多了。”
“我这是为你操心。”鹿安笑着拿手背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别看你强势,其实最容易胡思乱想。真要有个心思细、肯哄你、懂你软肋的,你才不会天天窝火。”
鹿以知低头吃饭,小声嘟囔了一句:“哪那么容易……”
柯观默默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喝粥。
饭快吃完时,鹿以知忽然开口:“吃完我回学校拿车。”
“我送你。”柯观放下勺子。
“你不用顺路。”
“我现在空得很,顺。”柯观眯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一脸诚恳。
驶出小区后,车里短暂沉默。
“前方一百米,向左前方行驶。叮——向左前方行驶,进入主路。”导航机械女声连续重复两次,打破了沉默。
柯观抬手将声音关掉。
鹿以知瞥了她一眼,语气不疾不徐:“你导航一如既往地吵。”
“怕错过出口。”柯观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有人会不满。”
鹿以知没接话,轻轻“嗯”了一声,把视线收了回来。
导航被柯观调成了静音,气氛一时间有些冷。
为了缓解这诡异的氛围,柯观思忖片刻,随口说了句:“你好,小鹿,播放音乐。”
“……?”鹿以知闻声抬眸,分过去一道审视的目光,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内涵了。
柯观还来不及解释,曼哈顿音响的高保真扬声器里,震耳欲聋的歌声已然响起——
“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一梦到天涯遍地是花香——”
鹿以知缓缓侧头看她,目光平静中透着一丝“听你狡辩”的意味。
柯观沉着脸换歌,一边假装淡定:“忘了……这是我设置的早安歌单。”
她咳了一声,又试着挽回:“你好小鹿,切歌。”
第二首曲子接上,旋律依旧悠扬,只不过更加辽阔苍茫。
“我的心爱在天边,天边有一片辽阔的大草原——”
“草原茫茫天地间,洁白的蒙古包散落在河边——”
“我的心爱在高山,高山深处是金色的兴安——”
鹿以知耐着性子听着,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柯教授……很向往草原生活?”
“呵呵……”柯观扯出一个不算尴尬的微笑,“平时盯电脑看多了,想着换换心情,看看草原……放松一下。”
“用耳朵看?”鹿以知眉头一挑,表情相当怀疑。
“视听结合。”柯观淡定狡辩。
鹿以知也没打算继续追问,只是小幅度调了调椅背,闭上眼道:“行吧,你爱听就听,音量调小点。我眯一会儿。”
柯观轻点了下头,看她闭眼后,认命般地再次喊道:“你好小鹿,播放钢琴曲。”
随着优雅柔和的钢琴曲缓缓流出,那套昂贵音响终于结束了它草原巡演的生涯,被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柯观一边专注开车,一边默默决定:回去一定改名,这语音助手的名字简直像是在自找羞辱。
鹿以知并没真的睡着,但闭着眼不再说话。柯观将车开得极稳,路过每一个减速带都小心翼翼。
柯观一路平稳地驶下高速,一通电话突兀地响起,车载屏幕跳出一串字。
【Sicily 来电】
鹿以知本就没睡着,铃声响起的一瞬间便敏锐地睁开眼,望向屏幕,眉头轻轻皱起。
Sicily?国外认识的?
柯观望着屏幕上的名字有些犹豫,一时间没动。
“你不用管我,有需要接就接。”鹿以知淡淡说道。
“啊,嗯,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柯观想了想,随手按下了方向盘上的拒接键。
刚挂断,第二通电话立刻打进来——
【Sicily来电】
柯观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喂?找我有事吗?我在开车,不太方便,如果——”
“你在车上?!太好了!!”对面立刻惊喜出声,音量大得差点把鹿以知从座椅上震起来。
柯观:“嗯??”
鹿以知偏头看她,表情依旧平静,眼底却微微眯起了一点不明显的审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快,请求人的语气掺了点不自知的撒娇:“柯观!紧急求助!”
她沉默的听着二人的对话——听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
只不过,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有点像那晚在Second Door,跟方柠关系暧昧的那位调酒师?
柯观……和她认识?
想到这里,鹿以知又是眉头一紧。
“说重点,别嚷嚷!”柯观无语地抓稳方向盘,慢慢减速,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路边停下戴上耳机比较好。
“呃……”那边顿了一下,语气明显变得尴尬,“你现在在哪儿?”
“你在哪儿?”鹿以知还在车上,柯观耐心有限,“我说了你也不一定知道。”
“我在HY酒店,圣心路边上那家。”那边声音有点回响,多半是蹲在厕所或浴室里打的。
“你能不能……帮我买套内衣和内裤带过来?”
柯观差点把车开偏,忍不住低吼了一句:“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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