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五天前,牛家村向东六里,不知名小河旁。

因着今年的旱情,这条河比往年要更浅些,看着也不如往年清澈,扶桑很早之前就知道这条河里有鱼,可村里人都不让孩子来这玩耍摸鱼摸虾,好几次听说有孩子到这来玩回家以去都被家里狠狠收拾了,因而哪怕在这两年的灾年,也没见几个人敢来这,都在小时候被收拾狠了下意识将这里忽略了。

村里人对这里讳莫如深的原因据说是经常有孩子在这条河边消失不见,可这条河往年最深处也不过到扶桑脖子高,只要是略通些水性的人都不至于在这被淹死,大家就都说这河里有妖怪会吃人,不见的孩子都是被掳进河里吃掉了。

可这条河里这么多鱼,家里连妹妹都饿着肚子,便是再有忌讳扶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带上家里的破鱼网,还偷偷拿了母亲的绣花针弯成鱼钩,将刨来的蚯蚓勾在上头,也不用鱼竿拿根鱼线就这么徒手钓起鱼来,这条河果然鱼极多,不过一会他的草绳就快串不下了,扶桑兴高采烈地提着被草绳串着正滴滴流血的鱼跑到上游,打老远就能看到这片长了一片茂密的牛筋草,草绳不够用用这个串鱼也不赖!

手里串的鱼有些还生猛地在蹦跶,鱼嘛,当然还是新鲜的更好吃些,家里妹妹自小就对这些鱼肉腥气不喜欢,便是再饿鱼腥重了她也是一口不喝的,为此他将鱼串提手那端压在河边的石头下面,叫鱼沉在河里叫它们再活上片刻,鱼上的血腥气就这么随着河流一直流向下游,待扶桑终于将牛筋草拔够了,笑呵呵地回头一看,石头下哪还有鱼串!

他以为是自己没压好被水冲走了,连忙一路沿着河边往下游追去,追没几步还不死心地整个人跳进河里四处捞寻起来,那么一大串鱼像是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一样连草绳都没剩下,自小心大的扶桑只好安慰自己道道:没了就没了,那么大的河,再钓一串有何难?

说干就干,重新从怀时掏出鱼钩,背对着小河在湿润的岸边徒手挖蚯蚓,因而他没注意到身后的小河在他背过去的一瞬间无声地翻涌起来,水光粼粼间一片片巴掌大的青色鳞片从水面下涌现,不过片刻间,扶桑身后的河中抬起一个水井大小的巨大青色蛇头!它从水中探出头来,簌一下睁开金黄色铜镜大的竖眼,大腿粗细的蛇信无声地伸缩下几下,缓缓向河边一无所知埋头挖土的扶桑靠去。

当年长海教与扶桑的修行心法他现在依然每日修炼,炼至今日他已经可以做到在睡梦间也能随着呼吸与天地灵气相生相存,混沌于一体,只是心大的毛病改不了一点,刚刚河水翻涌背着身的他感受到了,但没当回事,只当是突然涨潮了,但没想过这小破河哪来的潮能涨。可心再大,也不可能忽视背后突然出现浓烈恶意,就在巨大蛇头张开血盆大口要一口将扶桑一口吞下之际,身手敏捷的扶桑就地一滚叫那巨蛇扑了个空,扶桑这才看清那一股令人胆战的恶意是什么!

这河里有妖怪竟是真的!

还是一条巨大的青蛇妖怪!

滚到了一边的扶桑来不及震惊一个鹞子翻身拔脚就跑,可扶桑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胎哪里跑得过直起身来堪比三层三高的巨蛇,不过百米扶桑便叫那蛇追到了脚后跟,扶桑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根散发着腥臭气的蛇信就在自己后脑勺处。

巨蛇缓缓地腾挪着蛇身慢慢追赶着,那蛇像是并不着急开饭,看着岸边的小人族为了不沦为自己腹中餐而拼心全力奔跑的模样让他有些愉悦地眯了眯眼睛,期间几度伸出凉凉的蛇信轻舔了下人族额头的热汗,舌尖的咸甜像是一道极美的调味品叫它胃口大开,它将蛇头凑到飞快奔跑中的扶桑耳边丝丝呢喃道:“小人儿哟,你这么跑法倒是让我觉得你更好吃了。”

扶桑此时还有力气说话,只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边跑边求道:“蛇大仙,你,你放过我吧,等我回去,我我我养几头大肥猪给你吃好吧,我这一身,我这一身皮包骨,哪有大肥猪好吃啊?”

大青蛇笑起来也是丝丝作响,听完扶桑的话他笑完说道:“哈,那可不行,谁知道你回去会不会去找个道士来将我降了那可怎么好,何况一会你跑了我今天的口粮可怎么办,我可是吃这河里的臭鱼吃腻了,今天正好拿你换换口味。”

扶桑欲哭无泪,从前他总不喜欢村里那些只喜欢嚼人舌根的老人们,只觉得他们招人烦的很屁大点事都要张口说一嘴,却没想到这些个老人们嘴里竟是有实话的,说这里有妖怪这里真有妖怪,身边那条巨蛇显然是把自己当老鼠玩了,不论自己左跳右跑都摆脱不得,难道自己今天真的要被蛇当点心吃了?正当扶桑绝望之际,几名黑衣黑袍的青年男子瞬息之间带着刀光剑影截断了巨蛇捉老鼠的游戏,其中一人抱起飞奔的扶桑以剑撑地,借着插在地上弯曲剑身“铮”一声回直的力度抱着扶桑飞至数十米开外的大树后面,被救走的扶桑惊魂未定之际那人只是对他快速说了句:“小孩快走远些,别在这里碍事。”说完再次飞身离开果断加入了同伴与巨蛇的打斗中。

被倏然打断进食的青蛇竖眼一瞪看向来人,一个个的都是熟悉的黑衣黑袍,腰间系着的是让它日日恨不得啐毒诅咒的灵剑山庄腰牌,它愤怒地以巨大蛇尾横扫过去,口中丝哈怒吼道:“哈!又是你们,又是灵剑山庄,镇压我一次还不够,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你们又来了!”

蛇身扫荡间河水有如铺天黄雨四处纷飞,灵剑山庄几人在旱魃出没的山间寻找其踪迹,一路徇着旱魃鬼气跟到这条河边便再无踪迹,按理旱魃出没的地方必然是水汽全无的,怎么会出现在河边,且河流全然没有干涸迹象。可这河里又确实有旱魃鬼气,他们便只好继续徇着鬼气一路向上,不过一柱香功夫,他便见上头一罕见巨蛇正伸着蛇信围着一孩子转圈,那巨蛇显然已开灵智,他们果断拔剑飞身而上救下那小孩与这蛇妖搏斗。

其中一生得身形魁梧健壮的男子剑指巨蛇厉声问道:“你这蛇妖满身旱魃鬼气,可是你将那妖鬼吞了?”

蛇妖嘶嘶笑着说道:“是我又如何,那小鬼引得这附近的水都干了,我也算是为人除害,你这剑指着我是什么意思?”

“哼,别当我们没看见你刚刚要将那小孩吃了,既是伤天害理的妖魔,我们除了你又有何妨!”

大青蛇嘶哈嘶哈大笑起来,连蛇信都昂着扬起舞着来回晃动,大蛇眯着金眼歪头说道:“就算是几十年前那几个金丹前辈也最多不过能将我封印在此,你们几个筑基小娃娃又能奈我何,何况我刚吞了一只小妖鬼,妖力比起之前只多不少,你们倒是说说要拿我怎么办?”

年轻人不服输的毛病什么时候都有,刚刚那个剑指大蛇的魁梧灵剑山庄弟子说道:“哼,那便来试试,看看你的鳞片硬还是我们灵剑山庄的剑更胜一筹!”说完向众师兄妹一使眼色,几人顿时四散开来,就算是远在数十米开外的扶桑也能看出他们在四散后的站位隐约形成了一道剑气阵型,连那大蛇都有些忌惮开始用铜墙铁壁一般地蛇身及毒牙反攻。

但是修真界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残酷的世界,青色巨蛇本就是金丹元满突破元婴之际,当年叫灵剑山那个刚刚突破金丹的小孩借天地之力水源之晶封印在这小水沟里已是万分不易,何况它如今刚吞了一个妖鬼,只需一场天雷便能渡劫成圣,双方之间差了两重境界十三层修为,就算这灵剑山的几个小子借灵剑山秘传剑阵之力,几人也不过堪堪与那青蛇打了个平手,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已经渐有力不从心。

而远处的大树后,扶桑并没有听那个救了自己的哥哥话赶紧离开,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打斗,那一声声剑鸣仿佛每一声都响在他的耳边,他无意识地在树下捡了根树枝情不自禁地学着那几个黑衣哥哥的剑式一下一下挥舞起来,那边厢的打斗持续了一个时辰他也跟着挥舞了一个时辰,他看得入神,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树枝末端慢慢地出现了些虚无漂渺的灵气,虽然与正在打斗的灵剑山庄几人剑上迸发出的暴烈剑气相比,这一点点灵气堪称没有吹之便散。

扶桑除了当年长海教自己心法的时候外,从来没有那么专心的对待过一件事,他就么这忘我地沉浸在一个陌生的剑道世界里,即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树尖在冒灵气,也不知道他造成的这一点点灵气说明他已步入炼气期,更不知道他不自觉间的境界突破即将引来天雷。

当然,对面的大青蛇也不知道,小半天前被自己追得半死的小孩,就这么看着自己打架步入修真第一步的炼气期,而他渡劫引来的雷会劈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因为这一道雷劈到他身上天道知道了这里有个金丹圆满,随即便降下了属于自己的渡劫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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