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开始的一瞬间，桑榆卿的心情就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和平常每一次小测验一样。
而且——
桑榆卿发现，期末考试的卷子竟然比黎烟然拿给他做的那些卷子要简单很多！
桑榆卿眼睛亮了起来，拿起笔就唰唰唰开始写。
教室里很安静，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偶尔有风吹动窗帘，将桌上的卷子吹起一个角。
虽然大部分题都有思路，这两周里，桑榆卿也已经用尽一切时间补习，但他依旧比不上从始至终都在学习的人。
他先是将不会的题跳了过去，等到将卷子大致过了一遍，再重头开始扣那些比较难的题。
桑榆卿盯着眼前绕了八百个弯的题目，长长叹了口气，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呜。
好难。
大脑要过载了。
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桑榆卿趴在桌上盯着墙上挂的钟表，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然就到这里吧。
桑榆卿眼睛半耷拉了下来，开始打架——
他已经把自己会的题目填上了，那些空下的，应该不是出给他这种学渣的题吧……
黎烟然做这种题应该会很轻松。
这样想着，桑榆卿借着趴下的姿势，扭过头向后看去。
视线中，一排排的学生正板板正正地坐在座位上，争分夺秒地写卷子。
只有坐在倒数第二的赵鹏飞正支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看过来，脑袋抬了抬，眼睛亮晶晶地冲他招手。
好像这里并不是考场，而是他们兄弟相会的乐园。
桑榆卿：“……”
桑榆卿偏了偏头，越过赵鹏飞，向他身后看去。
他这个位置只能看清黎烟然的发顶。
桑榆卿又看了两眼，始终看不清人。
忽略掉龙飞凤舞的赵鹏飞，桑榆卿撇撇嘴缩了回去。
桑榆卿垂下眼，重新看向卷子，黑色的圆珠笔在白皙纤细的指尖转得飞起。
教他数学的人此刻正和他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做着同一张卷子。
——“你看这道题是不是很眼熟？”
耳边似乎响起黎烟然的声音。
“它只是变形了一下，其实你换个角度看，就会……”
桑榆卿一愣。
然后呢？那时候黎烟然还说了什么？
——“这种题和之前的基础题不一样，需要拐个弯，有的条件不会直接告诉你。”
脑袋似乎重重的，黎烟然掌心的温度传递了过来。
“秘籍是有魔力的，看过的人都会取得好成绩。”
“……”
桑榆卿一个激灵。
趴在桌上的猫饼直直坐了起来。
不行！他熬了这么多夜，现在摆烂不就白费了？
题目上有坑怎么了？他才不会掉进去！
桑榆卿回忆着考试前看过的公式，努力将空出的题目一一对应进去。
等到铃声响起，考试结束，桑榆卿就只还有两个空没填了。
看着前面收着卷子，不断向他走来的监考老师，桑榆卿紧张地抿抿唇，在空白处胡乱填了几个数字进去。
等到老师走到他旁边，他长舒一口气，轻轻倚在身后的课桌上，将卷子交了上去。
卷子交上后，桑榆卿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会在期末成绩公示之后，变成一个准确的数字。
不管成绩坏与好，至此，都已经画上了一个句号。
交上卷子的一瞬间，桑榆卿立刻站起身，转头向后看去——
黎烟然也站了起来，他手中正拿着卷子，等着监考老师收过去。
不过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桑榆卿，在对方看过来的一瞬间，他弯弯唇，露出一抹笑容。
他们隔着许多人对视，还没等两人有什么交流，隔在中间的赵鹏飞就蹦蹦跶跶向桑榆卿扑了过去。
“鱼宝！！！”
赵鹏飞一揽桑榆卿的肩膀，笑得爽朗，“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努力都白费的感觉？”
桑榆卿：“……”
桑猫猫推了推挨上来的人，假笑：“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感觉每一道题都会做，至少能考一百二十分！”
赵鹏飞嘴角抽了抽：“那你能去当体育老师了。”
“……”
感受到桑榆卿的白眼，赵鹏飞哈哈一笑，挥挥手：“走走走，不说了，考完试还说什么，我们去大搓一顿，庆祝一下！”
他刚要揽着桑榆卿往外走，前方突然插进来个黎烟然。
赵鹏飞脚步一顿，神情瞬间变得警惕。
还没等他开口赶人，就见黎烟然拉了拉书包带子，表情沉稳：“桑同学，一起去吃饭吗？”
“………………”
“不是，”赵鹏飞反应过来，“一起回家就算了，你还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赵鹏飞愤愤不平：“这是我们发小两个人的时光！”
赵鹏飞还想说什么，被输出的对象已经迈开脚向前走了过去。
赵鹏飞要气炸了，戳戳旁边的桑猫猫，表情浮夸：你看他你看他！
桑榆卿拖着生气的赵鹏飞往前走，试图给他顺毛：“没关系鹏鹏哥，他是过去付钱的……”
于是两人经常光顾的小饭馆里，多了一个黎烟然。
桑榆卿和赵鹏飞坐在旁边，黎烟然坐在他俩对面。
“祝我们金榜题名——”
赵鹏飞举起灌满果汁的杯子，朝旁边的人递了个眼神。
于是桑榆卿也将杯子举起来，两个杯子碰在了一起。
“祝鹏鹏哥出成绩后不会被他爸追着打。”桑榆卿扬起唇，像只揣着坏水的小猫。
“怎么可能！”赵鹏飞反驳，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能跑十条街！”
两人笑过后，房间里又静了下来。
赵鹏飞咧着嘴刚要收回手，就被桑榆卿按住了胳膊。
“干嘛？”赵鹏飞不解得看过去。
没等他疑惑几秒，手中的杯子就被碰出清脆的一声。
坐在两人对面的黎烟然轻轻抓着杯壁，抬起眼，向他们看过来。
三个人的杯子碰在一起。
黎烟然很认真地说：“祝你心想事成。”
第二次了。
桑榆卿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他松开了抓着赵鹏飞的手。
旁边的赵鹏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俩一眼，将果汁喝了个干净。
桑榆卿举起杯子。
清凉的果汁里挤着泡沫，像小鱼吐出的泡泡。
桑榆卿看了一会儿，将杯子递到唇边，将泡泡全部吃了进去。
酸酸甜甜的，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期末考试排了整整三天。
高二一、二、三班是文科班，选的科目是历史、地理和政治。
第一天上午考数学，下午考语文，第二天上午考英语，下午考历史。
最后一天考地理和政治。
中午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三个人吃完饭很快投入了下一场考试中。
这几天里，每天晚上回到家，桑榆卿倒头就睡，根本没有精力去找黎烟然复习了。
怎么感觉考一场试比跑三千米还累。
桑猫猫半闭着眼睛想。
他快速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伸了伸手——
啊。连关灯的力气都没了。
于是桑榆卿抱着大鱼抱枕，瞄准台灯，一个发射。
啪。
大鱼尾巴成功砸到台灯开关，房间里黑了下来。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六门考试全部结束了。
高二也终于走进了尾声。
分班的最后一次见面，氛围却意外的轻松。
没有像许多人想的那样组织晚会，只是男生们聚在一起打了场篮球比赛，女生们拍了许多照片。
桑榆卿隔着操场的栏栅，背着书包坐在台阶上等人。
高中校园的篮球场周边似乎总是拥挤的，少年的心思单纯热烈，风一吹就能传得老远。
今天散场后就是暑假，篮球场外围照旧围了一圈拿着水的观众。
篮球场上，赵鹏飞跳得老高，落下地时撩起衣摆擦了擦汗。
他边撩边用余光偷偷看送水的女生们，露出腰间一片白花花的肥肉。
默默坐在台阶上往里看的桑榆卿：“……”
好想装作和他不认识。
桑榆卿叹了口气，没眼看，他决定低下头玩手机。
刚把手机解锁，旁边就落下一片阴影。
桑榆卿手指一停，他慢慢抬起头来。
——撞进了黎烟然垂下的眼睛里。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黎烟然清晰的下颚线条。
视线中，黎烟然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桑榆卿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一起回家吗？”
桑榆卿下意识将手机握紧了些。
“好啊。”
他扬扬头，略长的刘海被风吹散开。
桑榆卿答应下来，重新转过头，看向篮球场上的赵鹏飞。
黎烟然顺着桑榆卿的目光看过去，半晌，也坐了下来。
他坐下后还往桑榆卿那边挪了挪。
桑榆卿抿抿唇，没躲开。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明明很大一片空，愣是被他们坐得很挤。
直到天色灰下来，比赛才散场。
赵鹏飞将校服外套系在腰上，冲场外一路飞奔过来，直直冲向桑榆卿。
“怎么样？”赵鹏飞冲桑榆卿抬了抬头，“哥帅不帅？”
桑榆卿重重地点了点头，非常捧场：“帅。”
“你打球的时候，操场外边一大半人都在看你。”
站在旁边的黎烟然：“……”
他默默地挪开一点位置。
今天学校到出租屋的路似乎格外长，一路上只有赵鹏飞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发表关于他追求女神漫长之路的演讲。
桑榆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三个人变成了两个，再最后变成了一个。
桑榆卿坐在出租屋的小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关上了灯。
——期末考试结束了，桑榆卿想，他和黎烟然晚上的偷偷补习计划好像也要终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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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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