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知道他书房最底下的抽屉里,锁着的是什么!不知道他每次喝醉了,反复描摹的是谁的名字!不知道他在英伦购置的庄园,那是……”
她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手指无意识收紧,指甲掐进了掌心。
“那是他画好的蓝图!他说过……说过要在一个最好的地方,建一个只属于他和……和那个人的家!他在英国的时候,就一直在画图纸!庭院的样子,窗的纹样,院子里要种什么花……他都是照着……照着记忆里的样子画的!”
“他喝醉····”
“他叫的是……”
“静舒。”
这真相,带着伦敦画室尘封的松节油气息,带着五年光阴堆积的、无法寄出的思念,重重砸在何静舒面前。
花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风声似乎都停止了。
伊莎贝拉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她像个交出了最后底牌、等待最终审判的赌徒,带着一种破碎的、卑微的期待,望着何静舒。
她说出来了。她把云琅青那看似玩世不恭的表象下,最不堪、最执拗、也最真实的软肋,**裸摊开在了何静舒面前。
现在,你总该明白了吧?总该……有点动容了吧?
何静舒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温热,似乎比方才更烫了些。
窗外阳光明媚,花影摇曳。
何静舒看着伊莎贝拉,看了片刻,忽然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意未达眼底,更像是一种无奈的叹息,为眼前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异国少女,也为那个远在别处、用情至深却用错了方式的……故人。
“温莎小姐····”她的声音似乎比方才多了一丝温度,“你很勇敢。”
“为了心中所爱,远渡重洋,直面陌生的一切,甚至……敢于来到我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何静舒的目光注视着伊莎贝拉,仿佛透过她激动的泪眼,看到了那份纯粹却盲目的勇气,“这并非每个女子都能做到。”
“云琅青……”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名字都有些烫口,最终只是淡淡道,“他的心意,是他的事。他的选择,也是他的事。”
“与我无关。”
她不会因为感动而接受,更不会因为同情而妥协。她的路,早已做出了选择。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变得锐利了一些:“你今日对我说的这番话,与其说是想让我明白他的心意,不如说……是你自己需要得到一个答案,需要一个让你自己死心、或是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对吗?”
伊莎贝拉的脸色变得惨白。何静舒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
“可是温莎小姐”何静舒的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一种残酷的温柔,“你的答案,不在我这里。你的爱情,你的痛苦,你的不甘……都应该去问那个赋予你这些情绪的人。”
“至于我……”
她微微停顿,眼神掠过窗外沉静的秋色,最终落回伊莎贝拉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界限。
“我的人生,我的婚约,我的未来,早已有了明确的规划和选择。与云琅青公子,并无干系。”
“婚约”二字,如同最终的钟声,敲碎了伊莎贝拉所有的幻想。
“云何两家的旧谊是长辈们的情分,而我个人的婚约,关乎何氏一族的未来,自有它的方向和考量。”
她顿了顿,说得更直白些:“我与云琅青公子,自幼相识,缘分或许不浅,但终究……只能止步于故友。这一点,不会因任何人的心意而改变。我们可以是旧友,可以是世交,但唯独做不了夫妻。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伊莎贝拉怔怔听着,似乎还没完全理解。
何静舒轻轻叹了口气,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姐姐般的劝导“我与云公子之间,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做个‘朋友’。这话,还望温莎小姐日后若有机缘,能再提醒他一次。”
何静舒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伊莎贝拉这番飞蛾扑火般的痴情,这份远渡重洋的勇气,让她在理智权衡之余,也生出了一丝真实的同情与善意。
她看得出,这个女孩是真心爱慕云琅青,那份感情纯粹而炽热,不掺杂质。比起那些围绕着云琅青的莺莺燕燕,伊莎贝拉的真心,或许更值得被看见,被珍惜。
她微微倾身,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淡淡的提醒:“有时候,世人苦苦追寻的珍宝,以为远在天边,求之不得……”
何静舒的目光落在伊莎贝拉那双含着泪、依旧纯净的浅棕色眼眸上,意味深长,说出后半句:“……却不知,真正值得珍惜的缘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这句话,她说得清晰而缓慢。
伊莎贝拉或许一时无法完全理解这中文里蕴含的深意和双关,但那个她深埋心底的男人——云琅青,若是听到,必定会明白这其中所有的暗示与最终的界限。
“你不必视我为敌,也不必为我感到遗憾。我的路,我很清楚该怎么走。”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词,轻飘飘落下,为她与云琅青之间的一切可能,彻底关上了大门。
言尽于此。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伊莎贝拉怔怔坐在那里,泪水滑过她苍白的脸颊,她没有理解何静舒话中的深意和那些含蓄隐喻,那句关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的中文尚不足以支撑她领悟如此微妙的双关。
但是,有一点,她听得无比真切,也感受得无比深刻——何静舒那不容置疑的、彻底的拒绝。
那不是赌气,不是试探,而是一种基于强大内心和清晰规划的决断。
何静舒提起“婚约”时那种平静而郑重的语气,谈起“何氏一族未来”时的淡然,都明确指向了一个与云琅青截然不同的方向。
这个认知,让伊莎贝拉的心引来一阵闷痛,却也让她一直紧绷着的心弦,骤然松开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琅青那样的人,那样耀眼、拥有那么多的人,也会有力所不及、求而不得的东西。原来他所有的深情、所有的等待、所有的筹划,在眼前这个女子这里,早已被宣判了“死刑”,毫无转圜余地。
自己刚才那番激动的倾诉,显得多么可笑,多么徒劳。她试图用云琅青的深情去打动何静舒,却不知道对方早已将这条路彻底堵死。
伊莎贝拉看着何静舒的脸庞,那双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胜利者的得意,甚至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淡然。
忽然间,伊莎贝拉发现自己竟然不那么嫉妒,也不那么难过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佩服。
是的,佩服。
这个叫做何静舒的中国女子,她怎么能如此……冷静?如此……强大?她似乎完全不受外界干扰,不受情感牵绊,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毫不犹豫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即使面对的是云琅青那样男人倾尽真心的爱慕,也能毫不动摇说“不”。
这是伊莎贝拉绝对做不到的。
她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对云琅青的爱慕和依赖,为了这份爱,她可以远离故土,可以忍受陌生,可以卑微留在他身边,甚至刚才还傻乎乎地跑来请求他“正牌未婚妻”的“容忍”。
而何静舒,她的世界显然广阔得多,也……坚硬得多。
“我……我明白了。”伊莎贝拉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用手背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对不起,何小姐,打扰您了。我……我很抱歉说了那么多愚蠢的话。”
伊莎贝拉站起身,“何小姐,谢谢你的招待,天色不早了。我想我该启程回酒店了。”
她微微颔首,“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许多,但是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我不该隐瞒你。”
何静舒抬眸,等待她的下文。
“琅青……他在英伦居住的庄园·····”
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着何静舒的脸,一字一句:“它叫——静园。”
“Jing Yuan.” 仿佛怕何静舒听不懂,她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发音标准无比。
ε=(?ο`*)))唉,这写的俺们云公子搞深情一派了。不过也确实如此,本人就是喜欢搞反差,看似薄情的,往往最深情。
[粉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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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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