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心碎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情谊深厚。静舒的品貌才情,才配得上我云家嫡媳的身份!才能为云家开枝散叶,传承百年门风!”

这番对何静舒毫不掩饰的推崇和对“云何配”的描绘,如同锋利的冰锥,刺穿了伊莎贝拉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

她看着云母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狂热和笃定,深刻而绝望意识到。

云家对何静舒的认可,是绝对的、排他的、不容置疑的!

她和云琅青之间,即使有爱,在云家这堵由门第、规矩和母亲意志筑成的高墙面前,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云母看着伊莎贝拉梨花带雨的模样,眼中没有怜悯,反而闪过一丝厌烦。

她从袖中抽出一方洁白的真丝手帕,作势要递给伊莎贝拉擦泪,姿态仿佛在施舍一份微不足道的怜悯。

然而,就在云母的手帕即将递到伊莎贝拉面前时,这个英国少女,像是想起了母亲临行前的叮嘱,想起自己温莎家族的骄傲。

她猛吸了一口气,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努力挺直脊背,声音哽咽却清晰:“可是夫人,我爱琅青!我真的爱他!不然我不会抛弃一切,漂洋过海来到这陌生的东方!我知道我年纪小,但我明白我的心意!我是真心……”

“住嘴!” 云母厉声打断,声音陡然拔高。

她脸上的温和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属于世家主母的凛冽威严。

那方真丝手帕被她紧紧攥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云母盯着伊莎贝拉,带着毫不掩饰的斥责:“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口口声声将‘爱’字挂在嘴边,成何体统!简直不知廉耻!这就是你们英伦淑女的教养吗?!”

爱?

这个字眼从这样一个不知廉耻、追着男人跑到异国他乡的女子口中说出,简直是玷污了“爱”这个字!真正的淑女,岂会将如此私密、庄重的情感如此轻率地挂在嘴边,宣之于口?这在云母所受的教养里,是轻浮,是放浪,是毫无矜持可言!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毫无名分跟着男子远渡重洋,住进酒店,这本已是惊世骇俗、伤风败俗之举!如今竟还敢在她面前大谈“爱”字,甚至还可能跑去静舒那里说了同样不知轻重的话……这……这简直是……

云母只觉得一股血气上涌,眼前都有些发黑。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里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傲慢与不容置疑:“一个真正懂得自爱、也值得他人尊重的淑女,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如此轻贱、如此惹人非议的境地。温莎小姐,你的行为,在你自己的国度或许被视为勇敢,但在这里,在云家,在何家这样的门第看来——”

她刻意停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就是不知自爱,不懂规矩,更是对我云何两家极大的冒犯和不敬!”

伊莎贝拉听着云母那些尖锐的批评,巨大的委屈和羞耻感淹没了她,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在那片令人窒息的痛苦中,一个词出现——门第。

她捕捉到了这个词!她知道这个词的意思!在那些为了云琅青而苦苦学习中文的日子里,她学过这个词汇!它关乎家族、地位、出身!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伊莎贝拉抬起头,泪眼婆娑看着云母,带着一种急切到近乎慌乱的辩解,声音因哭泣而断断续续:“夫人!我明白!我明白‘门第’的意思!” 她用力吸着气,试图让自己的话语更清晰,更像一个“配得上”的人,“我不是……我不是您想象中那种没有来历、不懂规矩的女孩!我的家族在英国也很有地位!我的父亲是温莎子爵!我们拥有古老的庄园和爵位!我们……我们也是贵族!”

她努力挺直脊背,想展现出自己作为“子爵女儿”应有的仪态,尽管泪水依旧不断滚落,显得无比狼狈又可怜。

“我不是那些……那些您认为的轻浮的、没有根基的女孩!我爱琅青,我的爱是真诚的,是配得上他的!我的家族也绝不会让云家蒙羞!” 她急切诉说着,仿佛只要证明了家世相当,就能抹平一切障碍,就能让眼前这位威严的夫人收回那些伤人的话语。

然而,她这番急切又带着西方逻辑的辩解,在云母听来,简直是荒谬绝伦,甚至更加印证了她的“不懂规矩”和“冥顽不灵”!

云母看着她这副样子,眼中最后一丝耐心也消耗殆尽,只剩下浓浓的厌烦和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她猛地提高声音,厉声打断:“够了!”

“温莎小姐,我想你根本不明白!我不管你的父亲是子爵,还是公爵!就算你是英伦的女王陛下亲临!”

云母顿了顿:“只要你不是我们国家的人,不是我们这片土地养育出来的女儿,不懂得我们的规矩,不流着和我们一样的血脉……你就永远、永远不可能踏进云家的大门!”

“莫说是正室夫人”云母的声音清脆而残酷,“便是让你做个最低贱的、连名分都没有的通房侍妾,云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绝不会答应!云家的门楣,容不下你这等‘异类’!”

“你的存在,对琅青的前程,对云何两家的交情,都是一种令人不齿的妨碍和……玷污!”

“呜……” 伊莎贝拉再也控制不住,双手捂住脸,压抑的、破碎的哭声从指缝中溢出,肩膀颤抖着。

原来,不是家世不够高,而是她的血统、她的出生地本身,在云母眼中就是原罪!就是“异类”!就是“玷污”!连最低等的身份都不配!

她明白了。

她在这里,从一开始,就是多余的。

云母看着眼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女孩,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清除障碍后的冰冷和一丝疲惫。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伊莎贝拉:“话已至此,望温莎小姐好自为之,莫要自误,更莫要误了琅青。早日归去,方是正途。那方水土,才真正养人。”

留下这句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语,云母不再看伊莎贝拉一眼,带着嬷嬷,如同来时一般,离开了套房。

那套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首饰,静静躺在茶几上,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却像是对伊莎贝拉破碎爱情和尊严最无情的嘲讽。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沉闷的“咔哒”一声。

方才云母在时,那份巨大的震惊、恐惧和想要维持最后体面的本能,让她死死压抑着汹涌的情绪。此刻,那强撑的堤坝彻底崩塌。

她不再有任何顾忌,也不再有任何期望。

那双浅棕色的大眼睛此刻肿得像核桃,这不是她在何静舒面前那种带着不甘、试探和一丝自我证明的哭泣,这是一种被连根拔起、被彻底否定、被践踏到泥土里的、最原始的伤痛。

伊莎贝拉哭得浑身颤抖,上气不接下气,金色的长发凌乱粘在湿漉漉的脸上和脖颈上,她不再试图擦拭,任由涕泪横流,每一次抽噎都牵扯着胸腔,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为什么?

为什么何小姐那样高贵优雅的女子,能理解她的爱意,甚至宽慰她,让她在这异国他乡感到一丝朋友的温暖?

而那位琅青的母亲,同样出身高贵的夫人,却要用如此刻薄、如此冷酷、如此羞辱的话语来刺伤她?

巨大的委屈、不解和深切的羞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瑞贝卡红着眼圈,快步走过来。她没有立刻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将一条浸了冷水的、柔软的真丝毛巾递到伊莎贝拉手边,然后又倒了一杯温水,轻轻放在茶几上。

作为陪伴伊莎贝拉长大的女仆,瑞贝卡目睹了小姐为这段感情付出的一切,也亲眼见到了云母那毫不留情的羞辱。她感到愤怒,为小姐感到不值,却又无可奈何。在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度,她们主仆二人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助。

哭了不知多久,直到嗓子变得沙哑,眼泪似乎都快流干了,伊莎贝拉才渐渐转变为一种无声的、更加令人心碎的啜泣。

————

驶向云府的马车上,云母正襟危坐,目光中带着明显的疲累,她看了看手中的丝帕,想起那个西洋女子的眼泪。

她并非天性尖酸刻薄之人,身为云家主母,平日待人接物自有其雍容气度与分寸。若在寻常时候,儿子身边多了哪位红颜知己,哪怕是异国女子,她或许会提点两句,但绝不会如此放下身段,亲自登门,说出这般近乎驱赶的重话。

只是眼下情形非同一般。

云何两家的联姻正处在一个关键的时刻。琅青刚回国,与静舒的关系尚未明朗,外界猜测纷纷,何家那边态度也未完全明朗。这正是需要小心翼翼、全力维系、绝不能出任何差池的时候。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尤其是涉及琅青“风流韵事”的传闻,都可能成为压垮这桩婚事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何家彻底寒心,让云家沦为笑柄,让多年世交情谊毁于一旦。

伊莎贝拉·温莎的存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是一个极不稳定的、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桶。

云母绝不能允许在这个关键时刻,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外国女子,坏了云家筹谋多年、关乎家族未来兴衰的大事。

她今日前来,与其说是刻意羞辱,不如说是一次不得不进行的、冷静而坚决的“清理”。她必须让这个不明就里、可能还沉浸在爱情幻梦中的女孩清楚认识到现实的冰冷界限,让她知难而退,主动离开,从而将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她的语气或许严厉,措辞或许直接,但核心目的并非为了伤害对方,而是为了护卫更重要的东西——家族的声誉、儿子的前程,以及那桩绝不能有失的联姻。

若在寻常时候,儿子这等风流闲事,她或许都懒得过问。可如今,事关重大,她不得不来管一管这“闲事”,不得不来做这个“恶人”。

人人身不由己,人人因利而为[爆哭]

不过好消息是从今日起,每日两更,上午一更下午一更~会加快进度哒~[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心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三号风球

空中孤岛[末世]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千山万水
连载中云竹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