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路灯照下一片亮光，行人三三两两的说着悄悄话，偶尔看一眼远方，接着又看向街边的店铺，脸上挂着惬意的笑。
忽然一阵响打破了静谧的一切。
一辆墨黑的车在街头上穿梭，前面的女生带着头盔，栗色的卷发往后飘，后面的女生被头发挡住容貌，只能看见那一节如藕般的手臂。
“好酷啊！”一个女孩突然羡慕的说道：“我以后也要这样！”
她妈妈摇摇头：“这样的女孩不乖，以后没有人喜欢的。”
女生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乖呢？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喜欢呢？”
两人的对话还在不断着，那辆远去的摩托车早已到达了小区楼下。
孟知栩摘下头盔，晃了晃头发，闪着眸子，凑近顾笙欢，带着商量的语气问：“你喜欢什么样的颜色，我家里有很多头盔，你要不要去挑一个？”
顾笙欢刚下车，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疑惑的问：“你送我头盔干嘛？”
“我想.....”孟知栩抱着头盔，张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她怔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没什么....”
顾笙欢正看着她，把她那副吃瘪的样子全看在眼底，她往前走了几步，“下次吧。”
听见这话，孟知栩心里一动，追上去问：“下次再来是么？”
“你跟着我跑，车不用开到车库里吗？”顾笙欢眼含笑意，看着孟知栩急切的眼神，又朝她点点头，“下次再去。”
孟知栩迫不及待的点点头，“那你下次一定要来哦。”
“我们家又不是隔很远，你先开车去车库，电梯等你。”顾笙欢快走两步，又回头朝她笑，“快去啊！”
孟知栩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小区门口没什么人，顾笙欢脚步欢快的往里走，边走边想起孟知栩那懵懂的神情，不禁低头漾开一抹笑，小声的说：“好乖。”
孟知栩把车停在了车库，便跑着上了电梯，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门缓缓地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歪着头对她笑的顾笙欢。
“快进来！”孟知栩朝她招招手。
两人的距离不算很近，孟知栩咬着唇，抬眸，问：“你明天要去哪里吗？”
顾笙欢：“明天去一趟花店，订单都差不多了，把新进的花材整理一下。”
孟知栩张张嘴，想问能不能带她去，可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有目的性的靠近，于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犹豫了半秒，问：“那晚上我能请你吃饭吗？”
顾笙欢没忍住笑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眼神温柔：“今天的饭刚吃完，就想着明天的饭啦？”
“不是，诶呀，我差一个饭搭子，没有你我吃饭都不香了。”
“叮——”
电梯到了。
顾笙欢先一步走出去。
顾笙欢：“再说吧，明天可能有点其他的事情。”
孟知栩听到这个答案心情有些低落，靠在自家门口，盯着顾笙欢回去。
顾笙欢关门前，孟知栩还是没打开自己家的门。
“你也快回去吧，洗澡睡觉。”顾笙欢关上门的前一秒说完这句话，还没等孟知栩回过神来，门便关上了。
看着紧闭着的大门。
孟知栩一边推门，一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的走入那间房子。
清晨，薄光穿透云层，洒下一道光，空气中带着清新的味道，草坪上雨露闪着光。阳光透过缝隙，轻落在地板上，床上的人扭动几下，从枕头底下掏出不断震动的手机。
孟知栩眯着眼睛，把手机放在耳边，声音沙哑：“有事快说。”
“孟姐，今天要去医院，你忘啦，明天楚云就出院了。”刘志山八点多就跟唐小蕊在外面采购东西，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另一只手还要拎着果篮。
孟知栩掀开被子，白皙的双脚往地上踩，长发凌乱，打了个哈欠，语气困倦，“你买了什么？”
唐小蕊接过手机说：“该买的都买了，你过来就行了。”
“行吧。”
昨晚梦里带着顾笙欢骑了一个晚上的摩托车，有点累，出门时，孟知栩没去地下车库，反而去小区门口打车了。
女生一身黑色穿搭，百褶裙更是显得她身材高挑，鸭舌帽把一头蓬松的卷发往下压，带着的黑色的口罩挡住了脸，只露出了一双清如水亮如星的眼眸。
医院里依旧是那股难闻的消毒水味，刘志山和唐小蕊蹲在病房门口，迟迟不肯进去，直到看见孟知栩的时候，眼睛这才亮起来。
唐小蕊从地上跳起来，“我去，姐你穿那么辣？”
刘志山不好意思看，他低着头：“就是就是。”
孟知栩伸出手，给两人拍了两下，“美貌要展现出来，敢穿！”
门猛地被推开，病房里是四人间，楚云在最里面。
楚云父亲是一个高中老师，带着眼镜一副儒雅的样子，可是看向孟知栩的眼神却带着一点轻蔑。
楚云扯着笑，“你们怎么来了。爸，你先走吧。”
楚云父亲拉了拉衣袖，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说：“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情考虑一下，也老大不小了，叛逆也该有个期限。”
这句话说出口，气氛瞬间凝固，等到她父亲离开病房，楚云低着头，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于含拎着两个保温壶从门口走进来，问：“怎么都不说话，对了，小云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今天特地去菜场买的猪脚和芸豆，你尝尝，怎么样。”
贺健：“对对，我们俩今天炖了一个多小时，你尝尝。”
保温壶被扭开，倒在碗中，是奶白的汤，炖的糯烂的猪脚和芸豆，传来阵阵香味，楚云想捧在手中，于含却不给。
于含：“待会凉点再喝。”
楚云默默的点头，眼神又瞥向窗边的孟知栩。
孟知栩站在窗边，侧脸被卷发挡住，但是能看见高挺的鼻尖。孟知栩年纪不算大，但是却在她们这群人中拥有号召力，是核心。
她父亲一直都不同意她去玩什么摩托车，她以为上了大学就能摆脱父母的控制，可是现在，一场意外让她更加与热爱的事业无缘。在医院无数个日夜里，她习惯了母亲的低啜，父亲的眼神。
“趁现在还来得及考公考研，回归正常的生活，别再玩什么摩托车了，世界上那么多车手，有哪个出名的？说出去都不好听！”
“玩玩还行，当事业不可能，我告诉你，这十几年里你都是听之任之，怎么一遇到她孟知栩你就变了个性子？”
一句句扎心的话往楚云身上戳，每晚半夜她感受着屋外灯光照进来，仿佛像是她的世界，只有一点微弱的光是不够的。
刘志山感受着孟知栩的沉默，知道她也不高兴了，于是举起手中挑选许久的果篮活跃气氛。
“你看我手里的果篮，我和小蕊挑了好久，楚云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们组还等着你呢！”
唐小蕊听见这句话无语的扶额。
楚云扯起一抹笑：“好！”
孟知栩转过身，看着瘦了好多的楚云，她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了楚云身边。
“知栩！”楚云的唇有些干，笑起来时，很不自然，“你最近很忙吗？”
“还好，忙着训练。”孟知栩不断地摩擦着食指凸起的骨头，“你们先出去吧，我有点事跟楚云说。”
刘志山还想说些什么，于含把几人拽了出去，还贴心的把帘子拉上了。
孟知栩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在国外那些年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忍耐力，在羽翼还没丰满时，在沈震泽手底下装着，后来装不下去了，回了国，第一件事就是把沈家掀翻。
现在她更不想把一切事情藏着，藏到无处可藏的时候，才匆匆解决。
孟知栩问：“是家庭问题吗？”
楚云今年大三，明年就该实习了，本来她去跟别人比赛这件事就是为了争口气，认为自己在摩托车这条路上是有天赋的，可是证明来证明去，脑海里只剩下车侧翻时的场景。
车辆不受控制的往一旁歪去，她用尽力气也没能挽回，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翻车，紧接着脑袋落在地上，头盔砰的一声，泥土蔓延到眼前，痛感袭来，昏迷前的意识是：父母要知道了。
一切事情像是走马观花般。
在楚云的脑海不断上演，在病床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她煎熬无比。
楚云捏着医院的被子，低着头说：“是，我也老大不小了，年轻也应该有个限度，知栩，对不起答应过你的事情要反悔了，我要离开了.....”
孟知栩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气，问：“是离开车队，还是离开我们？”
楚云猛地抬头，眼神充满不自信：“离开车队，你们还会.....”
“我们是朋友。”
这一句话足以让楚云落泪，豆大的泪珠掉落，一下一下的砸在白色的被子上，晕开一层又一层。
“当初我们也是先成为朋友，你才爱上摩托车的，这条路如果让你走的太累，可以停下来，我们依旧是朋友的。”
孟知栩说出这些话是真心的，这条路她也看不到尽头，仿佛当时为了气沈震泽的方法变成了她喜欢的东西，于是在一片迷茫中走来走去。
走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摩托车比赛？
自己的车队？
好像这些都不是很热衷，她就是想在驰骋的风中感受到自由。
“知栩，我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些话，其实我一直感觉走不进你内心。”楚云擦擦眼泪，“我很喜欢骑摩托，也很享受冠军带给我的成就感，但是，太难走了，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孟知栩伸出手：“是。”
两人相视一笑。
“诶诶诶！”刘志山忽然发出声音，帘子动了一下，孟知栩的眼神一下子就扫了过去，唐小蕊抿着嘴，拉开了帘子，落下一地的声音。
“你们偷听！”楚云眼眶很红，指着刘志山：“你还笑。”
刘志山顺势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我可没有偷听，我们光明正大的，对吧？”
唐小蕊认可的点点头。
于含也从门外走进来，把放在一旁的汤重新端到楚云手中，“快喝，要凉了。”
楚云眼眶一热，眼泪又留下来。
贺健：“别哭啊，等到喝完再哭，待会汤变咸。”
“你好直男啊，说这种破坏风景的话。”楚云破涕为笑，喝下暖暖的汤，汤里有好友的关心和理解，抚慰了她这段时间的忐忑不安。
几人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表情。
孟知栩默默的出去了，走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头。
楚云的眼泪就像是落在她心上，每一滴都砸出巨大的响声，这种响声化为反问。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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