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世界仿佛被笼罩在一片银白的色彩里。
雪花缓缓飘落,迎面的风依旧寒冷刺骨,却是难得的冬日暖阳。
沈绾一一醒来,便发觉怀里有什么暖乎乎的,凝神看去,发现是林清也。
怎么?某人不是侧背着自己隔好远睡的吗?怎么一醒来,跑自己怀里了?
沈绾一眉尖上挑,心情十分愉悦,“睡着的样子,更像一只兔子了。”
她没舍得动,索性就保持这个姿势注视着熟睡的林清也。
她眼神先是抚过林清也温和柔美的眉宇,再是她秀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她那不点而赤的唇上。
那种仿佛被蛊惑般的情愫又涌上了沈绾一心头,她想靠近些,甚至想知道林清也的唇是否和她人一般柔软。
突然,怀里的人仿佛是遭了梦魇,闷哼了一声。
沈绾一回了心神,瞧着林清也紧锁的眉头,面露忧色轻唤道,“阿清,阿清?”
林清也做了个梦,梦里的自己小小的变成了幼时的模样,不远处蹲下张开怀抱的人,是母亲。
她快记不清母亲的模样了,但是那个怀抱的温暖,是她思恋已久的。
梦里的空间除了母亲,一切都是纯白的,一切都很安静,甚至连风都没有,林清也知道,或许这是自己的梦镜。
可当她看到在面前的是母亲,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奔了过去,她需要这个拥抱,迫切的需要着,即使是在梦里。
温暖,眷恋,思念,沉积已久情绪在触碰到这个怀抱的时刻,瞬间爆发。
林清也哭了,她终于触碰到了小时候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温暖,眼泪竟然比怔愣先落下。
母亲走后,林清也便都是一个人,一个人长大,一个人修医,一个人采药,后面好不容易遇到了阁主,她很幸运自己有了第一个如母亲般在意自己的人,可是时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舍而停下,不久,阁主也离开了。
林清也原本以为自己是不需要情感的,或者说在常年孤身的环境下,她丧失了一些情感感受的能力。
她的确是如世人谈论般淡漠冰冷的,对于世间苦情人,她没有母亲和阁主的怜悯和悲痛,除了医者的医术以外,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行医。
林清也贪恋这个梦境,贪恋梦里母亲的怀抱和温声唤自己时语气里的宠爱,但是这终究只是个梦罢了,梦,总是会醒的。
她感受到母亲的气息在慢慢消散,直至自己再无法找寻到一丝痕迹,整个世界又变回一片虚无空寂的白。
恍惚间,林清也听到一个好听温润的声音在唤自己,“阿清,阿清?”,声音很急切,她好像在担心自己,这个世界,还有人会担心自己吗?
林清也睁开眼,眼底是一片湿润,我…哭了吗?
“阿清?你还好吗?”
是沈绾一,梦里的声音是她吗?
沈绾一看林清也双眼无神地盯着自己,脸上还有未滑落的泪痕,心疼极了,“阿清,没事了,我在这,不要哭。”
林清也从沈绾一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和刚刚梦境如出一辙的担忧。
是她,还有沈绾一,不能再有失去,我不能再失去她!
林清也猛地向前抱住沈绾一,抱住她的绾绾,“绾绾…早安。”
沈绾一猜林清也是做了噩梦,而这个梦让她变得有点慌乱失控。
她没有问林清也,就这么安静的让她抱着,只有右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她的不安。
“早安,阿清。我在,不怕。”
沈绾一的嗓音轻柔又令人安心,很快林清也眼神恢复了以往的清明。
也很快,林清也反应过来自己紧抱着沈绾一的姿势…太近了,近到抬头便是沈绾一的唇,近到能听清她的心跳声,或许是林清也自己的心跳。
毫不意外的,林清也整个人红成了樱桃。
林清也肤色本身就很白,此时因为太过害羞,白色的肌肤中透着好看的粉红色。
沈绾一看着林清也粉嫩的脖颈,视线不自觉下滑,是她若隐若现的锁骨,沈绾一猛地转头,顿觉有些口渴。
太犯规了,这是诱惑!**裸的诱惑!
“咳…阿清,穿好衣服,小心着凉。”
沈绾一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林清也整个人更红了…
片刻,二人收拾好,正巧屋外的风雪也停了,林清也推开门准备去厨房,沈绾一在身后跟着。
“阿清,你这院子,也太过冷清了。”沈绾一边跟着便嘟囔。
突然,沈绾一转身走到已积满雪的院中间,扭头笑意盈盈地看向林清也,“阿清阿清,我们在这里种一颗大大的梅花树可好?”
冬日的太阳是温暖的,也是强烈的,照在温暖艳丽的沈绾一身上,从林清也的视角看过去,世间再美不过这幅画面,“好啊,之后我去寻树种,我们一起种下去。”
不一会儿,林清也盛好面,转头发现沈绾一还在院里。
“来,该用膳了,雪里别呆太久,小心湿了衣衫。”看着沈绾一捧着雪摆弄的小孩子一面,林清也笑容温柔,柔声说,“绾绾,你可是小猫变得?”
“嗯?”沈绾一正在试图堆一个‘林清也小雪人’送给林清也,她摆弄的认真,只听到了有人唤自己名字。
“噗,小猫,该用早饭了,待会凉了我可不负责温。”林清也见气温不算太凉,干脆将面端到了院里的亭台石桌处。
沈绾一拿着不知从哪寻到的两块棕色石子,正小心翼翼地给小雪人安眼睛,“快好啦,哈哈,大功告成!”
她轻手轻脚地把‘林清也小雪人’捧在手心,兴高采烈的走到石桌旁,因为兴奋,平时温柔的语调都上扬了些,“阿清,你快看,小小清!”
林清也刚摆好碗筷,闻声目光瞥了过来,一时怔住,“这…是给我的吗?”
“对呀对呀,你看这,多像你,可可爱爱的,特别是这个眼睛,我找了好久的石子,就这两个最接近你的瞳色…”
林清也鼻子有些发酸,眼前的沈绾一,明亮而欢快,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犹如今日的暖阳,灼热迷人。
林清也仿佛一只搁浅在岸边的鱼终于寻到她的水源,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礼物,还是如此用心的礼物。
“谢谢绾绾…我很高兴我可以收到这个礼物。”林清也伸手摸了摸小小清的小脑袋,抬头夸道,“绾绾好厉害,小小清也可爱,我很喜欢。”
沈绾一被夸的不好意思,耳尖微红,“来年冬天,我再为你堆一个大大的我,可以抱住的那种。”
林清也眼里漾出笑意,“好,我等着抱大大苑。”
“现在我们的苑苑该吃饭了,先把小小清放下吧,来坐,今天我们吃三鲜面。”
沈绾一安置好小小清,在林清也身旁坐了下来,“唔!好香,阿清还精通厨艺吗?”
林清也轻轻摇了摇头,“三脚猫功夫罢了,你不嫌弃就好。”说着,她将碗里的鸡蛋夹给沈绾一,“等会儿吃完我会去后院书房温书,绾绾如若不嫌弃无聊,我带你参观下书房可好?”
“当然,乐意至极。”沈绾一当然不会嫌弃,她想知道有关林清也的任何一面,心中那种想靠近她的悸动在这两日相处下来,只增不减。
待二人一同收拾好碗筷,林清也领着沈绾一向后院走去。
穿过走廊,沈绾一被这后院的环境惊到了,走进去是一个巨大的温室,遍地是形态各异珍奇的花草,“阿清,这些是?”
“这些外面的是药草,毒性不是很浓,触碰是没关系的,只有内服才会毒性生效。”
林清也神态自若地介绍着,随后又指向温室的尽头,“最里面花园里的植株才是浓毒性,基本花叶都带毒,以我目前的能力还不足矣提炼。”
像是看出了沈绾一的不解,林清也又补充到,“这些很大一部分是师父,也就是苑香阁前阁主留予我的,另一部分是我从小去各处寻来的。”
“我母亲在我十岁时就去世了。父亲接连娶了两任妻子,我一般不在林府住,常年在外寻医问道,前日才搬来了南苑。”
林清也面色如常,声音平淡的没有丝毫起伏,好像这些过往对她来说仅仅只是个故事。
沈绾一沉默了,她想象不出来林清也这十几年过的生活。
她是怎么一个人熬过来的?一个人采药的时候她会不会害怕?当时她还那么小,在外的温饱问题呢?沈绾一不敢想,她越想越心疼。
所以啊,所以…她的阿清才会这么瘦吗?
“绾绾?进来吧,书房到了。 ”林清也略带疑惑地转身看沈绾一,她站着好一会儿没动静了。
“林清也。”
“嗯?”林清也有点诧异沈绾一突然喊自己全名。
沈绾一情不自禁地握紧拳头,看向林清也的眼神里盛满了温柔与心疼,“林清也,以后…对自己好点,好不好?”
林清也了然,沈绾一在心疼自己。
是啊,她遇到了沈绾一,不再是一个人撑着了,那现在的自己…是否可以任性的提个要求,向沈绾一要一个拥抱?
“好,我答应你,在此之前,沈绾一,抱抱我吧。”
沈绾一没有犹豫,三步并作两步向前,紧紧地抱住了林清也。
也是那天,在南苑温室的鲜艳花林里,沈绾一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会待在林清也的身边,会陪着林清也一起经历余下的一生,之后的林清也不会再是一个人。
可是沈绾一没想到,等到后来自己再来到这温室,她的阿清却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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