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予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过去每一点不对劲的细节同时浮现，在被陆栖迟完全包围的空间里逐渐拼凑完整，让他有了更加清晰具体的感受。
以往的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成了轻易能拨乱心绪的人。
这算是心动吗？
最初的震惊过后，沈疏予又开始不确定。
他无法否认那些超越友情的感觉，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些感觉。
更何况陆栖迟和他一样是男生。
沈疏予瞬间不想再探究下去。
“你喝醉了……”他努力恢复冷静，但开口却有点抖，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说服谁，“只是错觉而已。”
陆栖迟安静了两秒，终于抬起头退开一些距离，面对面地看着他，缓慢地吐出两个字：“是吗。”
沈疏予错开视线，没什么底气地点了点头。
他以为这样陆栖迟就会到此为止，就像往常一样，陆栖迟从来不会让他陷入一个为难的位置。
但是沈疏予想错了。
陆栖迟看了他几秒，然后再次低下头。这次陆栖迟换到了他的另一侧，动作比刚才更加过分。
黑暗中视觉受限，其他感官便变得更加敏锐。
脖子被轻轻蹭过的时候，沈疏予几乎要用尽全力才不让身体发抖。
陆栖迟的鼻尖很凉，呼息却是滚烫的，沿着他脖子的弧度，一点一点，克制又亲昵地擦过每一寸皮肤，最后渐渐滑至他的后颈处。
陆栖迟埋在他的发尾处，轻轻吸了一口气，追问道：“要怎么区分是不是错觉？”
沈疏予已经说不出话了。
而陆栖迟又重新抬起头，停在他面前，声音带上了一点鼻音：“嗯？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沈疏予晃了晃神，一不小心对上那双沉得像深海的眼睛，仿佛瞬间被吞没了一般，这次他再也没能移开视线。
他不自觉地抿了下唇，艰难道：“……我不知道。”
陆栖迟嗯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是盯着他眼睛的视线突然向下移。
沈疏予还来不及想那视线的落点在哪，陆栖迟已经抬起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
然后很轻又不容抗拒地向上抬了一下。
“那我可以……”陆栖迟垂眼问道，“试一下吗？”
试什么？
沈疏予僵在原地，根本不知道陆栖迟要做什么，或者说，他根本不敢去想对方要做什么。
而陆栖迟已经低下头，缓慢地朝他靠近，又在很近的距离停下，仿佛还在等他的回答。
彼此的呼吸隔着微小的距离暧昧地交融。
沈疏予觉得这一次应该拒绝，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下一秒，陆栖迟很轻地侧过头。
沈疏予闭上了眼睛。
“陆栖迟——”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喊声突然从走廊穿门而来，“你给我出来……”
沈疏予瞬间清醒，睁开眼睛，双手下意识猛地用力推了陆栖迟一下。
只是他手上没什么力气，并没能将陆栖迟完全推开，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陆栖迟很快松开他的下巴，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沈疏予第一次听见陆栖迟清晰地叹了一口气。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近，是唐觉的声音：“哈哈哈，你、你怎么还越喊越小声，别怂啊！”
“你不怂你来喊……”
“喊就喊，陆——”
“闭嘴。”
“哦……”
寝室门被拍了好几下，陆栖迟却仍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
沈疏予默默地收回手，不知该怎么面对现在的局面，他来回抿了好几次唇，最终只能小声提醒道：“他们回来了……”
陆栖迟嗯了一声，又沉默地看着他。
片刻后，陆栖迟突然低声说：“对不起。”
沈疏予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陆栖迟已经直接将他从桌上抱了下来，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外，唐觉贴在门板上，边拍门边捏着嗓子唱：“小栖迟乖乖，把门儿开开……”
林则淮醉的快站不稳，腿一软哐的一声撞到门上。
简辰一手拽着一个醉鬼，根本腾不出手开门，表情冷的掉渣。
半天没人应门，林则淮把耳朵贴到门上听：“有没有人呀，开开门儿……”
下一秒，门突然打开。
林则淮失去门板的支撑，重心不稳地往前倒，然后直接栽倒在开门的陆栖迟身上。
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陆栖迟深深皱起眉，忍了又忍才没有把身上的人直接推开。
林则淮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认清面前的人，然后立刻放声大哭：“哥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丢下我们走了啊，我们还没给你唱生日歌呢……”
哭声传遍深夜寂静的走廊，隔壁寝室已经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
简辰拎着唐觉进屋关门，刚站稳，唐觉就挥着手喊道：“预备起～”
林则淮立刻张嘴和他合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
陆栖迟：“安静。”
唐觉：“……”
林则淮：“……”
“先让他们坐这吧。”沈疏予拿了两把椅子过去，又拿出两瓶矿泉水，往两个醉醺醺的人手里各塞了一瓶。
唐觉迷迷糊糊地接过水，目光落在沈疏予脸上，呆呆地看了一会之后，突然拽住沈疏予的衣角说：“同学你好，你长得好好看啊，可以加个微信吗……”
说完他又低头开始找手机，可是半天都找不准口袋的位置，委屈得要哭了。
沈疏予无奈地安抚他：“已经加过了。”
“嗯？”一旁的林则淮像是突然精神了，也开始低头找手机，一边找一边稀里糊涂地说，“那我可不可以也加一个？但是，嘘……不要被我哥知道……”
沈疏予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
“不早了，”陆栖迟随意地牵了一下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后，“先去洗澡，早点休息。”
沈疏予犹豫了一下，最终道：“好。”
卫生间里，温热的水流自头顶缓缓流下，沈疏予抹了下脸上的水，此时才觉得真正冷静了下来。
今晚在那书桌上发生的一切都远在他意料之外，紧张加上困惑，很多细节都记得不是很清晰。
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闭上眼睛的那个瞬间，还有陆栖迟说的那句压抑的对不起。一个代表了他的心意，一个代表了对方的想法。
刚才灯亮之后，陆栖迟仍是一贯清醒又冷静的模样，仿佛从没有喝醉，也仿佛今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灯亮之前，他明明看见了对方受伤的表情。
沈疏予收回思绪，加快速度洗完澡。
原以为醉酒的人会闹腾到很晚，可当沈疏予洗完出来时，寝室里一片寂静，昏暗中只剩他桌前的灯亮着。
沈疏予看了一圈，最先看到阳台上靠着墙看手机的简辰。他敲了敲阳台门，推开门轻声问：“他们呢？”
简辰朝屋内扬了扬下巴：“睡了。”
沈疏予回头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陆栖迟的床上挤了两个人，浑身酒气，睡得死沉。
没看到想找的人，沈疏予又回头问：“陆栖迟呢？”
“走了。”简辰说，“床被他们坐了一下，他说没法睡了。”
沈疏予顿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也早点休息吧。”
沈疏予走回自己的书桌边，原本送出去的黑色礼盒仍摆在刚才的位置，像是被人遗忘了。
沈疏予拿起手机，没怎么意外地看到陆栖迟发的消息。
L.：班长，我回家一趟
L.：放你书包里的文件我先拿走了
明明文件都记得拿走了。
沈疏予垂下目光，慢慢打字。他觉得自己应该先关心一下对方到家了没有，但先发出去的信息却是——
沈疏予：你的礼物没有拿。
隔了片刻，他才继续打字，追了一条信息，问对方顺利到家了吗。
看到这两条消息的时候，陆栖迟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他倒没有想到沈疏予这个时间点还会给他回消息，而且第一条消息的语气还很直接，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还是在抱怨。
真可爱。
陆栖迟忍住想给对方打电话的冲动，边走边打字。
L.：在路上
L.：礼物先帮我保管一下，明天去拿
沈疏予：好。
沈疏予：打车回去的吗？路上注意安全。
陆栖迟转身看向不远处从他走出宿舍几分钟后就开始跟着的黑色轿车。
见他停下，车子这才慢慢开到他的面前。前座的人刚想下车，陆栖迟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L.：嗯，马上到了
沈疏予：好，到家后早点休息。
沈疏予：明天还有早课，从家里出发的话，你的闹钟可能还要调早一点。
陆栖迟无声地笑了一下。
L.：知道了，睡吧
平常的对话，平常地结束，没有人提起今晚的事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栖迟按下车窗，迎着风按了按又开始发痛的太阳穴。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把握好分寸，但当触碰到沈疏予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就像无底洞，即使感受到沈疏予的害怕和抗拒，他也不想放手，甚至更加得寸进尺。如果不是中途被打断，他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而沈疏予……
那人还在和往常一样关心他到家了没有，也不知道是太过单纯迟钝，还是过于善良宽容了。
手机响了几声，陆栖迟收回思绪，拿起手机，是艾莎发的消息。
Elsa：陆少，还在生日狂欢吗？
Elsa：之前说合同今天之内要发出去，马上就要零点了，您是否忘了还有个打工牛马在期待您的回复？
陆栖迟看了下手边的文件袋。
之前陆天明说给他一周时间考虑，现在时间到了，他的回复也准备好了，就在手边，随时可以发出去。
L.：先不发了
Elsa：行，那您有空再慢慢看。
Elsa：再次提示一下，现在合同约定“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或手段干扰甲方朋友、同学等相关人员的生活”有些笼统，建议再明确约定；乙方违约赔偿50万元/次可能缺乏合理依据，未来如果打官司不一定会被支持；另外要求乙方拿陆氏集团旗下持有核心专利的公司51%的股权抵押担保，先不说和对方（也就是您的父亲）的谈判难度，如果前面所说的债务关系不成立，那这个抵押也会被认定为无效。
L.：那是你要解决的问题
Elsa：哇您还真的是……顶级甲方思维哈
Elsa：亲亲这边建议您以后不要当律师呢，我怕您受不了这行的委屈^-^
陆栖迟懒得再回复，刚想按灭手机。
Elsa：另外作为您十几年好朋友兼学姐，建议如果是家事的话，是不是考虑和对方先私下友好协商一下呢？不然这个合同直接发过去，会显得有那么一点点不近人情呢～
不近人情？
陆栖迟冷淡地扯了下嘴角。
他们家哪还有什么人情。
L.：既然知道是家事，就别建议了
Elsa：好的陆大少爷(^-^)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