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可以和她好好吃一顿饭。
这对桑叶来说就是最值得期待的事。
————
晚上8点。
桑叶洗完澡后拎着一桶手洗过的衣服从浴室走到阳台处,一条灰白毛巾搭在她细长脖颈后缓慢吸收着半干头发上的小水珠,桑家只有桑母房里有空调,一到夏天屋内比屋外还像蒸炉。
迅速将衣服晾好后桑叶顺便收回今日干透的校服外套。
摸着手里还泛着阵阵热暖的冬季校服桑叶没多犹豫迈着脚步快速往房里走。
太热啦!!
她的房间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吱吱呀呀二手电扇。
一身短袖短裤的桑叶坐在书桌前,伸手将风扇开到最大档,闭眼感受着凉风的清爽。
心里默念着心静自然凉法则,并祈祷这台风扇不会突然断线,不然她又得折腾瞎修一通。
夏天的晚上总是伴随着无尽闷热和蚊虫鸣扰,叫人难得安生。
桑母吃过晚饭便出门约牌,一般不到半夜不会散局。
桑叶早已习惯凡事自己解决,也从不期待会有人替她承担半分。
只不过···
胳膊处传来的细密胀麻感让她根本无法忽略一个人的存在。
落漆斑驳的棕色木桌上铺开了好几本练习册,连同一堆折叠好没打开的试卷。
她才刚写了一行字小臂便酸压难受,只得停停写写。
一张数学试卷写了半小时没做完一面。
桑叶叹口气,索性放下笔,看着漆黑窗外点点明光发愣。
老旧电风扇更是转了几圈后开始不断发出滋啦滋啦风叶拍打声,扰得她心更加郁闷。
想着明后两天是周末,桑叶允许自己短暂将作业抛在一边。
毕竟有位大神说过,只有心静了脑子才会清醒。
就是手腕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实在无法沉下心,笔袋旁放着的洁白纱布更是将她所有的思绪瞬间转移,仿佛那上面还残存着丝缕斜阳余热。
这是阳澍临分别前连同汤包一道塞进她手里的,当时桑叶就有些不解,在他絮絮叨叨叮嘱下询问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两样东西。
当时阳澍还在不厌其烦告诉桑叶怎样洗澡才不会让伤口沾到水,听到她的疑问也是大方回答。
“这都是我小姨准备的,她怕我刚转来会被人欺负,说可以暂时保护下自己”他从包里拿出那个黑色警报器在桑叶面前晃了晃。
继而看着桑叶伤口努嘴笑道:“本来我觉得这些没什么用啦,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了,也不枉我天天背在身上哈哈哈”
阳澍比桑叶足足高了一个脑袋,这时站在她身前恰好遮住了霞阳的光圈,清爽黑发渲染上层层橙晕,线线余晚洒在少年挺拔宽阔的肩头,映得那件白蓝校服忽金忽闪,又像不经意间为他披了层金身。
桑叶抬眼对上那双纯真如墨玉般的眸子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嘴张张合合半天没能冒一个字。
但那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
猝不及防。
让她无法预判。
——
‘嘟嘟’
放在桌上的手机猛然震动两声。
本来沉浸在回想中的桑叶眼波一惊,心绪逐渐转移。
赶紧拿起手机一看,是秦竹茹的信息。
这姑娘不论什么都喜欢装扮的花里胡哨,头像也是让人一眼觉得活泼可爱的主。
包括发信息时要配上好几张浮夸的表情包。
‘叶子叶子!在不在不’
不等桑叶回答再次轰炸。
‘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今天那个小哥啦,你不介意吧’
随即配上几张委屈的熊猫图。
小哥?是阳澍?
桑叶扯扯嘴角,心里不免一惊,随后迅速退出聊天页面,果然,在联系人那一栏多了个小红点,她点开一看,一个头像是自拍照的男生赫然出现。
图片太小有些看不真切,等桑叶点开大图认真看时没超过三秒她便将手机猛一下扔回桌子上,机壳触碰木桌发出哒咚大声闷响。
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如此炸耳,同样也搅乱了她的情绪。
只一眼,桑叶心中腾然升起好些恶心。
真是阴魂不散。
那个男生是左原。
他长得很俊逸,随便一拍就像在社交平台传爆的网图。
可在桑叶这就如同看到星级罪犯一样无端泛寒。
她不知道左原怎么找到秦竹茹的,但绝对不是好事。
桑叶想过是阳澍,绝没想到会是左原。
她懒得搭理这浪费时间的事,连带着不想回应秦竹茹,却也知道这并不是秦竹茹的错,偏偏手机震动频繁到让她想忽略都不能做到。
于是只得再次拿起,打开与秦竹茹的页面,看着上面五六条消息眉心震跳。
秦竹茹不断诉说着左原如何如何温柔如何如何有魅力,问桑叶有没有同意,还朝她打听起左原来。
桑叶两眼一黑只觉太阳穴突突跳。
避免这丫头沉浸在美男诱惑中,桑叶简略回复。
‘我与他不熟,不加’
桑叶不想破坏秦竹茹的第一印象,毕竟左原跟她有纠葛跟秦竹茹没有,不能让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她。
而那个小红点也在不断发着加好友信息,桑叶压根没有想看的**,只有满腔的烦躁没地宣泄,也不想看任何信息,直接把手机锁屏扔进抽屉躲清净。
没想到刚拉开抽屉那张被尘封的报名表跃然现印在她的视线内。
她都忘了,钟老师还等着她的回复呢。
桑叶把手机塞进抽屉最里边,抽出揉皱的白纸。
本来她是没有参加的想法,但···
不知为何,她现在有了些许犹豫。
下午和阳澍一起回家的片段滚轮似的再次出现。
那条她走了千百遍的荷花街道从未像今日这般自在,也许是少年薄荷般的声音化解了风中黏腻的颗粒感,也许是这一路梧桐树叶沙沙浮动遮住余阳引来清风让人感觉丝丝凉快,总之回程的时间眨眼飞逝。
两站距离并不算远,桑叶以前为省路费经常从学校走着回家,所以不管把她丢在哪她都能凭着记忆走回去。
而阳澍就像个好奇宝宝,见到什么都觉得有趣。
实在是太喜欢说话,犹如一个行走的喇叭。
即使话闷如桑叶也不得不顶着礼貌的帽子回应他。
若不是怕他走丢,桑叶早捂着耳朵不管不顾选择绕小路回去了。
阳澍看着桑叶耳畔凝结的汗珠不断划向脖颈后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持电风扇,喜滋滋递给桑叶。
“很热吧,快吹吹”
桑叶看了看他,没接。
阳澍也不尴尬,就这么举着将扇叶那边朝向桑叶,自愿充当人型风扇。
像是想到什么,阳澍带着询问眼神看向桑叶:“听说你也参加物理竞赛是吗?那我可以跟你一起补习吗?”
随后又怕桑叶觉得他上杆子套近乎急忙解释:“是钟老师让我向你请教请教的”
少年挠了挠头微微羞涩:“我刚转来什么都不懂,你可以教教我吗?”
事实果然如阳澍猜测一般。
她拒绝的很干脆。
“我不参加”
阳澍眼里闪过失落,但也没继续纠缠,只叹息‘哦’了声,然后话题兜转。
“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
桑叶闻言一愣,她没想到阳澍会问这样的问题。
朋友?什么叫朋友?
有过几面之缘就是朋友了?
那未免太轻易了。
桑叶没有**朋友的习惯,也不需要。
但对上少年清澈干净的瞳孔时,她显得又不那么果断了。
不知心里那番含糊究竟是为何,总之桑叶觉得不太畅快。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犹豫拧巴了。
楼下窗外小孩高昂的尖叫声瞬然唤回桑叶飘离的思绪,她将目光投射到乌黑玻璃上,清楚看到上面自己思虑的神情···。
她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怎么会频繁想起阳澍好几次,甚至还猜想会不会是阳澍加自己。
这太不正常了····!但具体不对劲在哪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无头苍蝇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桑叶摇了摇头迫使自己把那些琐事丢出脑外,可越是不想,脑子里就越是像放映片般不断播放关于阳澍的片段。
桑叶立马站起身抬手将紧闭的窗户推开,任由屋外凉风吹拍在自己脸上,好借此恢复几分理智。
只是风并没吹平她的心神,反倒越煽越冲。
楼下是几户人家在乘凉,三三两两闲坐在木亭下,声音不算大却也能听清。
谁家小孩在爸妈牵扶下正在蹒跚学步,一步一步走的歪斜又缓慢,却每走一步就得到几阵鼓舞和欣慰掌声。
从妈妈这头走到爸爸那边不过一米距离,小孩踉踉跄跄张着手,嘴里阿爸阿妈的吱哇喊着,明明字眼都听不清,却让那爸爸开心的诶诶应着,伸手就将小孩抱在怀里,高兴的不行。
如此温馨欢愉的场面却看得桑叶眼睛直涌着痛。
她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自己家和别人家是不一样的。
别的小孩还依偎在父母怀里讨糖果时她已经学着怎么做饭填饱肚子。
她不想去恨,因为恨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
而恨的基础,也是在爱之上。
有爱,才会有恨。
窗户开的太大不经意间飞进来几只蚊子,叮咬的痒痛暂时让桑叶拉回注意力,于是赶紧合上窗户,也隔绝外面的一切。
只是才坐下来写了不到两道题她又不受控制的想到了阳澍。
不过这次是他所说的那句话让她不得解。
他说他与爸爸妈妈不熟悉。
桑叶不禁想,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有父有母好似无父无母吗?
下一秒桑叶就否认了自己的观点。
他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一看就是被爱包围长大的。
不像自己那么灰暗负面,他跟自己不是同一类人。
他肯定也比自己要幸福的多。
不过····。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过的不幸福就希望所有人都不幸福吗。
是她的生活苦悲,不代表大家都过得不好。
桑叶实在不想过度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徒增烦恼。
倒不如先解开笔下的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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