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族人世代生活在蜀地,男子臂力惊人,猛虎见了也得绕道走。女子手巧,能织出最好看的锦缎。”
“你是不知道,她们织出的动物会跑,鸟儿会啼鸣,技艺之精,实属罕见。”
“息族锦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传人,自小培养,据说都是从纺轮梭开始。”
“真正的息族锦传人,一手纺轮梭的功夫出神入化,相当漂亮。”
说到这里,宫不悔眼神黯淡,似乎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玉无罪怀璧其罪,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红眼病!”他一个拳头搭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哐当响。
沈念安原本靠在桌子上,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
“总不至于因为织锦技艺精湛就引得大晟皇室忌惮吧?”息族再如何也是大晟的子民,每年进贡的都是最好的成品。
宫不悔哀怨地瞅了她一眼,“我倒希望真是如此。”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之前说过,宫家祖上逃难到益州,当时在巴蜀之地,息族锦和宫家的医药齐名,两家长辈就订下了婚约。”
“正好落到了新一代传人的我头上,息族也一样是年轻传人,变故就发生在此时。”
沈念安想到他的年纪,又想到自己的母亲,滋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宫不悔的未婚妻不会是她娘吧?
“后来发生了什么?”阿爹说过,阿娘是他换防途中救下的人。
阿爹在西北,阿娘在巴蜀,如何会碰上?
“息族人去晟京进贡,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引得大晟皇室招摇前来,隐居于益州的宫家还是暴露了。”他痛心疾首道,眼里藏不住对息族的恨意。
“就因为这个,你就说宫家的祸是息族引起的,未免有些草率了!”全靠猜疑,没半点实际的证据,跟胡言有什么区别?
宫不悔的脸色变得难看,眼睛冒着两团怒火,又有几分难以启齿的痛,“怎么就草率了?”
“后来她嫁的那个将军,难道不是当初到晟京就看上了吗?”
“她想悔婚可以直说,我宫不悔不是什么下贱之人,非得逼迫她完婚。只要她说,我就会放她走,可她不该那样对宫家!”
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拍在桌子上。
沈念安有些同情眼前的男子,在他的世界里,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背负害了宫家的罪名?
她探着脑袋,好奇道:“宫叔?我冒昧问一下,您后来成亲了吗?”
宫不悔狠狠瞪了她一眼,用沉默回答了她。
得,她算是知道了,这位四十二岁的大叔,还是个孤家寡人。
沈念安并不认为这一切是她母亲造成的,当年情况如何,她们非当事人无法了解,但绝不是他说得那么简单。
“虽然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绝非你说得这样。”
宫不悔冷哼,“你拿什么保证?”
沈念安歪头一笑,“西北将军路垚。”
她不理会宫不悔眼里的疑惑,继续道:“当年威远将军和息族锦传人的相识,并非如你说得那般浪漫,他是在换防途中救下的人。”
“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抑或日久生情,都可以理解,独独你说的始乱终弃和移情别恋,过于牵强。”
“其实他们成亲后,有回去过,目的为何我不清楚,但应该是没见着人。”沈念安摊了摊手。
她的说辞真真假假,一时难以分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在现场。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怎会知道这些?
“小丫头,你到底是谁?为何这么清楚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那时她还没出生!
沈念安挑眉,“我说了,都是路垚将军告诉我的。对了,这事儿萧大人也知情。”
宫不悔抿唇看着她,眼里的坚定有些松懈。
沈念安的一席话,让他开始动摇。
沈念安觉察他的变化,又来了一剂猛药,“我并非纯属好奇此事,查明真相,也是我的私心。”
宫不悔眼睛微眯,久久打量着她,“若说你跟息族没有任何关系,很难让人信服。”
想从他嘴里套话?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真当他看不出来?
他只是好奇这丫头的身份。
沈念安嘴角微勾起,眼里闪过一抹促狭,“我与沈家姑娘交好,幼时去过几回沈府。”
“安姑娘不是扬州人吗?”宫不悔起身,围着她打量。
沈念安毫不怯场,任由他打量,心里却在暗喜。
她要的就是宫不悔的好奇跟追问。
“家中经商,曾随兄长在晟京住过一段时日。”她的话半真半假,引人遐想,又给人云里雾里的感觉。
宫不悔控制住胡思乱想的脑子,才不至于被她拖着走。
“沈府乃是将门,想要攀上这样的门第,不见得有多容易。”他不再去打量沈念安。
沈念安腹诽,精明的老家伙,果真不好骗。
“算不得攀上沈府,我们只是有共同的利益。”
息族锦!宫不悔想到了这个唯一的利益。息族传人想要发扬光大息族锦,寻找一个可靠的布商是必经之路。
理虽如此,听来却觉牵强,宫不悔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你刚才说的那位路垚将军,现在何处?”
终于问到点上了。沈念安摊手,“我也不清楚,这得问大理寺!”知道也不会说,谁知道他会不会有坏心思?
沈念安原打算问出些新鲜事,哪知他了解的还没自己全,全靠臆测的事她没兴趣听了。
“既然你也不清楚,那算了,我走了!”她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卷宗楼转转。
“小丫头。”
沈念安停下来,扭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念在你救过我命的份上,奉劝你不要插手息族一事,免得引火烧身。”他兀自喝着水,没看沈念安。
也许他的话有几分真,但这件事情她非管不可。
“好意我心领了!”她笑着挥手离开了寝房。
沈念安围着卷宗楼转了一圈,犹豫再三决定不进去。她若真进去,萧钰必定知道,岂不是不打自招?
再者,便是真要进去,她也会挑萧钰在的日子。
回到沈宅,刚踏入小院,一股熟悉的气味弥散在空中。沈念安眼神一凝,拔腿就往药房去。
观棋正蹲在矮桌旁,目不斜视地盯着桌上在燃烧的灯芯。回头看见沈念安才起身。
“女公子。”
沈念安看了她一眼,眼神在那盏燃烧着的油灯上定住。
这就是幽冥香?
“我制出来了!”观棋一脸自豪。
女公子特地嘱咐她的事情,总算有了结果。
“没有幽冥花,你如何做到的?”沈念安神色凝重,她还记得漠北拿活人试药的事。
观棋指了指门后边立着的竹筐,“我拿鼠、蛇和鸡的血液做药引子。”
沈念安眸子深邃,看不出心思,趁观棋不留意,抓起她的手直接掀了袖子,露出胳膊上骇人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
观棋不敢看她的眼神,抽出自己的手,“我不小心伤到的。”
沈念安深吸一口气,她只是不懂药理,不是傻!
这个倔强的丫头,担心她发现,甚至没有直接割手腕,那么深的口子就感觉不到疼吗?
观棋见她不说话,担心她真生气,拽了拽她的袖子,一副认错的态度,“女公子……”
沈念安仍绷着脸不理她。
“我试了几种都没成,想起曾在一本书中看到的法子,说人的血液做引子可以改善药性……才打算一试。”
当年宫家遭难一定跟这个方子有关。
她是想制出幽冥香来,可不希望用这种法子。
“女公子……”观棋看着她,泪眼汪汪。
沈念安的怒火还没升起来,又被她委屈的模样压了回去,“把这些东西处理了,往后不许再试。”
“我听女公子的。”观棋抹了把脸上的泪珠,悬着的心才放下。
“疼不疼?”沈念安看着皮肉外翻的伤口,担忧地问道。
她最怕疼,也受过伤,知道这样的伤口有多痛。
观棋笑着摇头,“不疼,我有擦止疼药。”
“不许留疤!”沈念安只能以这种类似命令的口吻说服自己。
“我保证,绝不留疤痕。”观棋笑道,“女公子快些出去,我来收拾这里。”
沈念安没留在这,她叫了尤小六过来,帮着一起收拾。
听书带了浴佛节的消息过来,今年的浴佛节,圣上会到城外的皇恩寺礼佛,供奉大晟国运的牌位。
为彰显对此次礼佛的重视,圣上下令皇室中人斋戒三日,以示虔敬。京中人士无不赞美此举。
“距离浴佛节还有不到五日,女公子,咱们要斋戒吗?”听书吃着桌上的葡萄,一口一个,好不惬意。
“既是浴佛节,斋戒也无妨。”沈念安摸着下巴,一脸深思。
浴佛节是全民参与的事,朝廷在这样的节日公开与漠北的和谈协定,可谓用心良苦。
“诶?怎么没看到观棋?”听书疑惑道。
原以为她在忙,也没太在意,自己都来这么久了还不见人,太不正常了。方才给她开门的不是小六,那二人去哪了?
沈念安扫了她一眼,“在收拾药房,你不许去。”
听书:“……”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小六也在那?”
“嗯。”沈念安回了她,可神情很淡,听书不敢再问。
药房那地儿她实在不喜欢,她也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的。女公子为何特地说不许她去?
听书百思不得其解。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34章 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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