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五条悟从无声无光也无梦的睡眠中醒来，睁开眼，对上了一只宝石一样翠绿色的眼睛。
六眼神子从这只漂亮的眼睛里，或多或少读到了一点谴责的味道。
看到人已经睡醒，特级咒灵断开了延展到对方身上的领域，有点体会到人类的“被掏空”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直保持领域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但白鸟也只是自己在心底小小吐槽，却没有要关闭领域的意思。
“多亏了白鸟，昨天晚上睡了个好觉呢。”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投射进来，让六眼神子白色的发丝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苍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也不再像亘古不化的冰川或是无法探寻的苍穹，反倒如同一汪潭水清澈见底。
看到这一幕的白鸟觉得，应该没有人能拒绝这样一双蓝眼睛，哪怕是身为特级咒灵的自己。
发现白鸟好像在发呆，五条悟歪了歪脑袋，难得没有刨根问底，而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榻榻米上一跃而起。
六眼神子现在心情很好。
昨天晚上是这几年的时间以来，他睡过的最好的一个觉。
六眼是精密的咒力探测器无时无刻都在无差别搜集周边的信息并反馈给他，这种收集和反馈并不以六眼主人的意志为转移，就像特制的眼罩和墨镜也只能过滤掉一部分信息那样，晚上睡觉就算闭上眼睛，六眼也不会停止信息的传输。
对于五条悟而言，世界是嘈杂的。
这种嘈杂并不是吵闹，而是信息的洪流无时无刻不在冲击他的大脑，在对那个可怜器官施以重压的情况下，又很快被反转术式再度刷新。
在同时进行咒术高专的教学工作、咒灵的祓除工作以及作为五条家主，争取成为下一任咒术总监的支持的工作的情况下，五条悟甚至已经很长时间每天只睡两小时。
而这两小时也并不是必须——□□的疲惫会被反转术式代谢掉，睡眠只不过是六眼神子为了维持自己作为一个人类而非机器进行的必要工作。
即使身体不疲惫，心也是会累的。
能让六眼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的，就只有白鸟的领域，少年时期的五条悟习惯于在特级咒灵的领域里获得一点点作为普通人的休息。
可是这个习惯，在白鸟不在的这几年里也被完全打破了。
即使只是一个空壳，诞生于人类对暴行的恐惧与怨恨之中的特级咒灵在咒灵操使的驱使下，依然能够使用领域。
可这样的领域带给六眼神子的只有烦躁与不适，就好像普通人类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水源或者空气。
五条悟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和六眼同化——只有时刻奔流不息的信息流，会为他带来掌控局面的安全感。
然而昨夜的一夜好眠告诉他，不是的。
他依然很享受特级咒灵领域里短暂的安静，只是这份安静要加上一个前提，那就是白鸟本身带来的安全感。
“今天可是会见到好——大一筐烂橘子，要打出TURE ENDING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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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行程的第一站，是去山野家接惠。
已经长成少年的孩子被自家老爹从后边拎着衣服领子，像是拎猫那样拎出了家门。
“快走快走，”仿佛是终于把麻烦打发出去了那样，高大的天与咒缚摆了摆手，“今天我要和葵去约会，小鬼不要留下碍事。”
“五条先生，白鸟先生，”对自己亲爹的不靠谱有着极其深刻的认识，山野惠从老爸手里挣脱出来，表情平静地向今日的代监护人打招呼，又重新转过头看向山野甚尔。
“老爸，真希和真依姐还在换衣服！”
显然，面对爸爸的时候不像面对其他人那样冷静礼貌，惠的语气波动变得明显，几乎要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她们俩也要去那个垃圾场？”
山野甚尔皱了皱眉头，脸上的表情不算好看。
男人记得两只小猫一样的幼崽，被那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顶替了过去自己身份的诅咒师送到面前时的样子。
身高还没长到自己大腿的两个小豆丁，就已经面对了被亲人抛弃的命运。
就像过去的自己一样，只不过当时自己在出生的瞬间，就已经宣告了被放弃的命运。
但是无所谓，山野甚尔自认自己和那个垃圾场一样的地方相看两相厌。
从心爱的人身上学会了对待女性要温柔一些，收留了两只被当做礼物丢出来的双胞胎，高专的体术教师对于两个养女的态度，比对亲儿子的时候稍微缓和一些——倒也不是偏爱，只是臭小子从小到大不知道占用了多少自己和葵相处的时间。
…而且说实话，看那张总是努力绷住的小脸气到破功，也算是做父亲的一种乐趣。
屑爹毫无压力地想着，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种破地方有什么好回去的。”
“爸爸，我们想回去看看直哉被气到的样子。”
原本以血缘的链接，真希和真依按照辈分来算，是甚尔的妹妹，但在天与暴君将血统和过往作为代价支付出去以后，双胞胎们对称呼甚而为父亲这件事毫无压力。
身高要高一些的真希拉着妹妹的手，拍了拍堵在玄关门口的老爸的手臂。
“要让他们看到，我们才没有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凄惨的活着。”
站在姐姐身后的真依做了个鬼脸，似乎性格比过去也开朗了很多，“而且那群家伙都超差劲的，我们担心惠被欺负。”
“诶——才不会！”
对于一起行动的人多了两个没有意见，但是对他们话中所描述的，自己带十影法去禅院家会让少年被欺负的预设，五条悟抗议到：“五条老师才不会让自己的学生被烂橘子欺负呢。”
所以六眼今天是打算带十影法去禅院家干什么？踢馆吗？
旁观着一群人的叽叽喳喳，顶着少年壳子的白鸟面无表情地想着。
记忆正在缓慢的回归，白鸟想起自己诞生的时候，东京似乎是一片废墟，与现在周遭的一切热闹相合并不相同。
一并回归的，还有从图书馆和总监部记录的资料，如果用那些作为判断标准，无论是十影法禅院没有血缘关系，还是六眼成为十影法的老师，都不符合咒术界的常理。
白鸟感到有些混乱，但他并没有将这种混乱表现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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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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