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已是快速用完膳,不顾娘训责撒腿窜到家门口,自娱自乐地用泥块捏一个家,小光最先看到路尽头的表兄,显然他在出神,走到小光眼前才和他打了招呼。
小光惊异表兄的到访,他总是漫不经心的,对一切敷衍,对蛊术也是,但天赋足够,不费什么劲儿就很亮眼了,对同龄人来说这种天分却是一种残忍。
山间棺椁已经是少见的认真,现在......小光上下扫视表兄,好像也没了后续。
听表兄说来找族长,小光迟疑要不要跟上听两耳朵,最后犹豫了会又蹲了下搓泥人。
......自己的家最重要。
没过多久表兄出来了,小光抬头努力看清他黑暗中的表情,他的心情好像不好,天空已经暗的看不清了,小光小心探步,怕自己踩到捏的泥。
几个跨步就追了表兄。
“小光。”表兄在看他,表兄很优秀,小光想安慰却掩不住仓促,结果就是一伸手抢过他手里的草药。
张口说的也不是安慰,“谢谢你带的礼物哈。”
表兄好像笑了一声,没和他计较便走了。
留下小光发楞站在原地,捏着草梗看着表兄背影远去。
..........
这个时候就有些想念酒的滋味了。看着屋内的光,黎泽初没第一时间进去,在外面散漫地乱想。
打开门,黎泽初略有吃惊地看着褚宜青象牙白脸上斑驳的黑煤灰。
他倒是淡定转头说:“你回来了。”
对脸上的脏污无知无觉。
察觉他落在脸上的视线,褚宜青用指尖轻拭,看见指尖黑迹沉默一瞬,然后用袖子蹭脸。
黎泽初用丝帕沾湿擦净他脸颊,褚宜青自然地昂着脸接受他的服侍。
显然他是在做饭,黎泽初没抱希望,看到后发现小看了他......别说是饭,猪都不会吃他拌的糠。
褚宜青跟在后面轻描淡写地说:“晚餐。”
褚宜青在第一次吃饭后确实不光喝血了,会吃几口,还煞有其事地点评,原来是纸上谈兵。
“算了,你再做吧。”对视良久禇宜青先败下阵,灶台上的东西实在让他丢进颜面。
黎泽初目光留在他指尖,那里还粘着黑,他记得丝帕后来递给他了。
他凝视着褚宜青别头认输的样子,回忆起邓竹萱的话,没人知道如竹如松风姿秀逸的玉面郎恶劣的想法——怎么可能离开,做饭杂物半点不通,笋尖似的指头只能沾笔,孤苦无依的活死人能去哪呢。
……就算出去也融入不了新朝代,只能和他一起待山里,由他照顾他了。
…………
邓竹萱没有声张,无论老一辈还是年轻一辈和她抱有同样思想的不在少数。这着实让黎泽初省了不少麻烦。
随着新蛊出来的,是无尽无知的反作用。
若是血液喂食倒没什么,为了建立蛊虫间联系,唾液皮肉做引子的也不在少数。
黎泽初眉宇间难掩疲惫,有头有脸的人家几天里去了个遍,禇宜青瞧他脸色以为是身体撑不住说道多隔几天放血。
黎泽初试了,禇宜青没有不适,看来短时间放养没有问题,不知道虚弱的临界又是多久。
没有再试的必要,黎泽初想,见对身上无用恢复之前饲养的频率。
他有些等不及了,写信询问巫师归期,随着回信来的是些奇巧器皿百巧物件。
黎泽初读信时,禇宜青便瞧这些小玩意。
看着具体不久后的日期,黎泽初展眉解颐,也有了心情和他一起看,他像是将新奇的好玩的名贵的都胡塞进来,连女人的香料都有。
禇宜青嗅了其中花茶,品相不错,香气馥郁,再看其中打眼的、镶着璨烂宝石的玩意儿也不在少数,如此禇宜青猜想他口中的夫子在外面过的不错。
反观黎泽初从一堆中找了个他儿时玩过的七巧图捯饬,陷入纠缠,褚宜青瞧着好笑,随口一说:“拼在那,你没有见过吗?”
点了关窍,黎泽初移动几个木板拼好了,失去了兴味搁在一旁问他,“没有,这是什么?”
意料外的回答,褚宜青沉默几息后说:“七巧图。”
在他那时普及的日用小商品,这里见所未见,禇宜青想起这里的闭塞,那些布袋装的菜籽应该是珍贵异常。
见褚宜青回答的上来,黎泽初随手指了几件他也都能报上名字。
他也像是意识到了,问他:“你想出去吗?”
又轻轻地说了句:“外面是什么样呢?”
禇宜青沉思片刻,“有早五更卖早市点心,买卖关扑,亦有夜市,歌楼酒馆笙歌不停,坊巷市井通宵买卖,交晓不绝。”1
夜市三更不绝,五更吟叫百端。是黎泽初不曾想象的繁华。
“没想过出去看看吗?”他葬在这里,这儿应该离富庶的苏州不远才是。
黎泽初却说:“这话不要问其他人,外面那些......你说给我听就好了。”
黎泽初放眼望去绵延青山,他熟知这里一草一木,曾经爬上最高的山去看到不了的远方,现在失了激潮汹涌。
山外的事说的多了,黎泽初要求也越多,除了些花草,画面场景更丰富,各色的悬挂起来有一墙,禇宜青看着有些恍惚。
[很美是吧]
燕胥说的是他画的猎场。那时得来的镶绿松石骨制小动物摆在寝室案几上,每日起床都能看见。
禇宜青像是被触动,轻声嗯着。
燕胥也不拦着他画了,因为大多是两人一起去过的地方,看着黎泽初满意愉悦的神情觉得有趣,甚至隐隐期待他知道后的反应。
猎场是最新一幅,曾经春猎的场地,禇宜青还能想起那热闹,友人齐聚,图的是娱乐,狩猎头彩是燕胥设置的,本不会下场,不知事的闹着非要他射出头箭,气氛浓烈处燕胥不好扫兴拒绝,在看台上起身拉开二石强弓,羽箭破风飞出,落处百步外的凶悍的尖牙野猪在血泊中弹动。
众人唏嘘,忖量坊间传言燕家公子身染顽疾,久缠病榻有几分真。
即使后来有人合围狩到鹿都不及燕胥一箭给禇宜青留下印象深刻——细观画中灌丛骚动处有野猪冒头。
燕胥很喜欢,长了记性没提要烧,黎泽初挂出倒方便他常看,越看心里越热乎,觉得禇宜青哪哪都好。
这么好的人还是他妻子,全天下还能再寻到比这还好的事?
没有了。
纯属临时想起加进去的,禇宜青是有私心在,否则燕胥天天在耳边念叨只吵他一人耳朵受不了,这下全变成腻乎劲了。
黎泽初却在一天将它卷起来放入木匣,不止这幅,全收起来装了一箱搬走,次日和禇宜青说要换地方。
燕胥对他颇有微词,在禇宜青耳边吹风怂恿,[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禇宜青也在想,留这见不得人,只有麻烦躲藏,眼下不得不跟他换了屋子。
纵使禇宜青没质问,黎泽初在忙活了半日解释后又言:“最多两月,两月后就不这么拘着你了。”
他还叮嘱陌生人来不要开门,禇宜青笑了,转头拜托燕胥去摸路。
燕胥乐得领这差事,讨了便宜后便去探路。
两人都有事,木屋只他一人待着。
平静地过了几日,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禇宜青思索,邓竹萱算陌生人吗?
没想出个结果,邓竹萱想知道屋内人的考量,拍门喊:“我知道你在,周围没人。”
禇宜青只好开门,迎她进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和那日的香料相同。
“黎泽初不在这。”
她听这话显出几分别扭来,“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毕竟大巫师回来了。”她对布局熟稔的很,坐在凳子上捏着一颗松子说。
又听见这个大巫师,禇宜青虚心求教,“怎么当大巫师?”
大巫师好像能自由进出。
邓竹萱吓的瞪大了眼,没看出他还有这狼子野心。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啊!”
慌的想喝水,结果到嘴边发现杯中空空,邓竹萱稳了稳心神,问:“......你是哪来的?”
不能说坟里来的……禇宜青回答的友善,“苏州。”
她眼中出现几分迷茫,“苏州在哪?”
禇宜青探究地望向她眼底,苏州是名城大郡,四通八达是南北的交易胜地,王侯必争。排除她缺乏常识,这么长时间改名也可能。
那燕胥要麻烦些了。
见她拧眉,禇宜青垂眸看桌上木纹说:“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罢了。”
“哦......那你在这里习惯吗?”
“还好。”
邓竹萱衣袖都要在桌下绞烂了,只能呆滞地发出单音节,“哦......”
沉默好像变成了板凳上的针,扎的邓竹萱坐立难安,但没问出什么她不愿回去,搜肠刮肚想要打破缄默,“你那时做的驱虫药能分我些吗?”
邓竹萱像是要和他聊起来,那时的药……他后来哪有心情再加她说的药材,失败的半成品早已经销毁了。
“已经舍弃了。”
邓竹萱疑惑问道:“为什么?只差一步不是吗?”
禇宜青有些不愿承认,“要做的是蛊毒。”
邓竹萱讶然后弯了嘴角,“你这样还说要做大巫师呀?”
像是小孩子的童言一样,透着天真,邓竹萱想起那时的紧张觉得好笑。
“你要做什么,我教你。”
突如其来的好意让禇宜青惘然,只好顺着她走。
她在这方面确实细心,累积的疑问在她言语中慢慢消解。
邓竹萱讲的口渴,杯中还是空的,玩笑似的抱怨道:“怎么,我不能喝你杯清茶?”
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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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傀儡骨(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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