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宜青敏锐发觉他的状况好转了微末,一直走下坡路,所以只有一点也能察觉到。
昨日例外入口的只有钟语凌带来的甘苦药丸,而能治他只有那个人的血。
是来了么,还是说已经在附近?
......不,不。禇宜青一一否定脑海中浮现的猜测。可以肯定的是那药有问题,因为他中的是蛊。
等洗漱后坐在餐桌旁,禇宜青没给模样精致,类似小碗溜海参的菜色分半点目光,端着面前白粥喝了半碗放下。
丫鬟见状递上药碗,禇宜青问道:“昨晚钟小姐给的药丸呢?”
碗中平静的汤药因她手颤生出波纹。
这么怕她?禇宜青见丫鬟细微的动作,她清秀的脸上有几分僵硬。
不等禇宜青再问,她就实在咚一声膝盖磕地上,跪在他身前。这么大动作也没撒开手中碗,里面的药倒是大半晃荡出,才熬好的药烫得她的手背立马泛红。
“奴婢没有瞧见。”
禇宜青摆摆手,又想起她垂头,“起来吧。”
他昨晚就放在桌上没收起来,想来是不见了,禇宜青少有举起碗喝了她端来的药。无缘由寄人篱下,平白受了这么多恩惠到底是心难安。
没人告诉他该干什么,没人要求他去干什么。
禇宜青试着站在彭飞义的角度思考他的用意,轻易地得出结论。无非是让他养病,是觉得这儿提供的条件更好?
丫鬟抬起头,眼中盈泪,一眨眼泪就从眼睫上滚落,“是我没将药收拾好,现在还耽误了少爷喝药,少爷怎么责罚都都不为过。”
又恨恨咬牙道:“想来是瞧钟小姐和山参一起捎来的,就觉得是个宝贝,给奴婢个机会,一定把那个齄奴揪出来!”
禇宜青见她这般作态,就是有责怪心也散了,疑心自己太敏感,那药根本没大效用,还不如紧要关头用参汤吊命。
“罢了罢了。”
他自己没当回事,一日日亏空,感觉困乏合书站起来迈了步路,就眼前昏花站立不住,丫鬟见他身形摇晃没来得及搀扶,他已经意识消失仰面倒下。
交谈声听着遥远飘渺,禇宜青隔着床幔影绰看见一名白胡子老者,医者打扮,旁边还有一个身姿颀长的青年,站的远存在也弱。
老者和名成年男子说着话。犹豫片刻禇宜青很快决定默不作声先听两人谈话。
“这名公子没有大碍,只是气血不足。”诊断结果并不意外,身体单薄有这毛病实属正常。
男子好像对此并不满意,踱步说道:“气血不足,气血不足,上一名太医也是这么说,按药方来有段时日了,怎么还无法根治?”
本只是想结个善缘,他未曾想如此麻烦,越养越差到时候怎么交差。
老者诧异:“药方是否还在?”
仆从很快将那张看起来晦涩难懂的纸拿来,老者凝目,更不解,他和同僚开的方子相似九成九,剩下半点只是个人习惯的辅料。
嘴上不由喃喃:“奇了怪......便让我再细看罢。”
说着撩开那层如水的纱幔,把着被外的手腕,他仔细感受脉像,忽地手下的骨削手腕挣动了一下,抬眼就瞧褚宜青睁眼看着他,“公子醒了?正好,不妨说说哪有不适?”
褚宜青没说话,透过他拉开的缝隙看他之前交谈的另一人,宽额方脸,两鬓飞霜。从年龄和穿着,应该是钟府的当家。
不知道和彭飞义有什么干系,褚宜青这么想着边回答这名大夫的问题:“之前常感到乏力,这次严重了些有些头晕目眩......”
顿了顿又说:“并没有大碍。”
没补回来吗?背后钟尚书瞧着,又没有确诊其他,太医眉头松开,“那开些温养的方剂,可能是平时饮食没到位,少饮茶......”1
太医絮叨说着医嘱,在场的没人在意,他察觉继续费嘴皮。
禇宜青还在思索,太医旁的青年已经收拾箱子,背起,太医垂头跟钟尚书告别。
禇宜青顺利捕获男人身份,趁着只有两人空间,试探性地说:“彭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钟尚书脚步一顿,扭头笑道:“事情都办妥了,只消等个好时机......”
“很快就来了,好好休养。”
时机......怕是难等,休养,再简单不过,头跟注了铅似的,沾上方枕就难抬起,乏力得起身都耗费不少体力,再加上常点着安神的香,禇宜青清醒的时间无几,混沌到以为时限将至。
这太医是有真本事还是什么,禇宜青鬼门关游一遭后精神稍振,只是醒来时嘴里总是泛苦,即使睡前清洁后再漱口也除不掉。
这日,禇宜青蓄些精力,丫鬟拿来信给他看。
不多,大半张纸,他囫囵读了两行发觉字迹像是失联彭飞义的,便倒回去一字一句细看。
但内容很多,禇宜青算着日期,如今是庚戌十一月,离他信中所说钟母寿宴不过十余日。
钟母六十岁辰,定是要热热闹闹地大过。
禇宜青这才明白府中压在人心口的紧张气氛何来。
只是他作为局外人,没有人来支会声。按他要求信息还差得多,禇宜青将信封,纸反复里外查看,没有旁它,最终将信封放鼻下轻嗅,意料中的异味,点烛稍稍烘烤,褐色的字迹便显露。(2)
【五月初五 叁-贰-壹叁-拾捌-壹贰-肆-叁】剩下的是部医书的名字。
第一行简单的很,禇宜青稍一思索就明了。日期是黑苗族的五毒日,想来是和蛊虫有关。
数字部分过去两日还想不明白。禇宜青想起信开头突兀的诗,任意在脑海中组合。
开头是两首生日的诗:“夜光昭清冷,璇源载圆折。” “扇风生福禄,云间日常秀。财气快登先,同公乐万寿。 ”(3)
对上恰巧三个一组的数字......试了几种,禇宜青总算试出解出有含义的一种。
如【叁-贰-壹】就从第一首诗中取第三个字的声母“sh”,然后从第二首诗中取第一个字的韵母“eng”,用声母和韵母合成读音“sheng”,并用第一声调。
解来就是“生蛇蛊”,恰巧他知道这种蛊虫!
那信记下信息后就焚毁了......禇宜青气笑了,彭飞义也太高看他了,但凡错一步就解不开!
解不开就会错失机会,留在钟府,直到钟尚书明白他是弃子,然后舍弃。
禇宜青虽看开生死,但也不喜欢有人算计自己,推着他送死。他较真上来,去找密信末尾的医书。
彭飞义既然算计他这么明白,他定要反将一军才是。
另处彭飞义突然心悸,攥紧胸口布料没喊来大夫疼痛就消失了,想起送去钟府的信,生出几分期待。
那小子可不要浪费他铺设的局啊......
.............
届时各路世交都来走动,家眷仆役为此都要忙碌好一阵子,知道这事次日禇宜青就被借了人手,本就冷清的居所更安静,往日走动的下人夜晚才归。
丫鬟对此很不满,嘟囔道:“少爷正是离不了人的时候,偏是这时!”
她忠心起来的莫名,但禇宜青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她贪图,便安慰她,“那儿有这么夸张,我感觉我正好转,再说,去那些大人物面前刷刷脸也是好的。”
说这话时禇宜青脑中浮现钟语凌秀丽的面孔,丫鬟瞧着没思及,没再抱怨。
禇宜青正捧着医书,听到一阵脚步,抬头看天色,没到下人回来的时候。
脚步靠近,是个陌生的仆役,来送药,和先前一次一模一样的药瓶,禇宜青打开看果然是苦得人舌尖发麻的药丸。
味道难以恭维,但效果像是有些......禇宜青赏他盘桃杏,仆役面带喜色端着果盘下去------桃杏夏季盛产,如今天气稍冷也算珍贵。
禇宜青拿起颗立即吞咽,口腔沾的少许苦涩和记忆中味道相同,与早上醒来口中苦味也相像。禇宜青看了看瓶身,白净没有信息,想来药都是苦的......
他这次没乱丢,塞在袖子里。
没有医嘱,禇宜青照着之前一日两次的频率服用,用完晚膳就自觉掏出吃下。
丫鬟看到,小声问道:“有人来过吗?”
禇宜青正用她端着托盘上的漱口茶,漱盂和巾帕,听到后应是。
另有个婢子收拾碗筷,丫鬟想问是不是钟小姐,最终同婢子一起端着托盘碎步退下。
临近三天,府中下人送来一套撑场面的行头。
禇宜青叫丫鬟收拾起来,丫鬟轻摸一下怀中衣服,是青白玉那种淡褐色淡绿色之间的颜色,料子也是摸着又软又滑,她都怕手上硬茧摸抽丝。
越看越喜欢,丫鬟声音带上了几分雀跃,“少爷不试试吗?这布料我见二少爷有一件,穿着很是俊秀呢。”
“不试了,到时再穿。”
早上醒来,禇宜青困意未消,微阖眼回忆着医书内容,察觉丫鬟挽的发型有变,抬眼看铜镜,她竟把昨天一套中发冠戴他头上。
丫鬟无疑有一双巧手,浓密乌发乖巧规整收拢进小巧的花冠,插上了鸟首玉笄。
发束上去,脸上尖锐的线就露出来,相貌变得锋利,丫鬟笑道:“很适合,届时寿宴上无论男女贵客都敌不过少爷。”
郎艳独绝,若把那些俊朗君子都比做玉,他得是其中引起两国纠葛的和氏璧。
禇宜青瞧镜中人快瘦脱相,一双淡漠的眼珠回看他。她总是自作主张,禇宜青有些烦恼,言简意赅地说:“拆了。”
丫鬟笑容凝住,眼中笑意收敛,显得幽幽,她伸手拆了冠冕,扎回往日的发型。
可恶可恶可恶后悔没多写和黎泽初的车,短时间不能再搞纹身攻了,也不可能一样,下次再有也只会是纯情花臂……
1缺铁性贫血少饮浓茶,巴拉巴拉化学反应后生成不溶性鞣酸铁阻碍铁质吸收
2无字密信:醋酸腐蚀纸的纤维,烘烤醋和纸发生化学反应,字迹更易烤焦。
3第一首是宋-毛滂,第二首没找到出处。解密方法是历史上戚继光的反切法,有改动和简化,已经是我智商上限了……
不该扣这些细节,成科普了
上章未补充:天堂鸟部分解释太科学不符合背景,但是为了突出脆弱这一特质,鸟确实会有这种情况,补充说明有羽粉的鸟类中没有,比如凤头鹦鹉
反正长干脆再说,鹤望兰别名天堂鸟,这个什么都不相干哈,都是很美丽的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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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傀儡骨(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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