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赶紧写，下课前交一下作业。”
教室里乱哄哄闹成一团，现在是周六，再上一节自习就要放大休了，大家都很激动，根本没人理班长。
姜燃捧水路过，拍拍她肩。
小班长推推眼镜，没脾气地弯弯眼睛，捻了根粉笔把刚才说的话写在黑板上。
她回到位置上，陆远舟正在整理错题，头也不抬：“又去哪里了？”
姜燃很受用，笑吟吟报备：“蒋怜她们喊我玩狼人杀。”
陆远舟：“这么快就玩完了？”
姜燃把凳子往里挪，凑到她身边：“我说我还要回来听我同桌给我讲题。”
陆远舟：“哦。”
“你好冷淡哦。”
“来看这道题。”陆远舟把本子移过去，让她可以很轻松地看到。
“我会了。”姜燃简单列了几个步骤，示意陆远舟看，“是这样吧？”
陆远舟细细看后认可：“这种题型掌握的很好啊，这周听课啦？”
姜燃扬眉：“我一直都有在听。”
陆远舟转笔，没接话。
姜燃等了半天，忍不住扭过身子摇她的肩，肃色：“不接话什么意思？我就是有在听啊。”
陆远舟“嗯嗯”点头，眼睛浅浅微笑。
姜燃怎么定义听课的她不知道，但是她认为做不到整节课全神贯注、及时吸收、举一反三那就不叫听课。
起码像姜燃这种四十五分钟在左右叨叨奇奇，书本上乱涂乱画中穿插着听老师讲两句的不能算是好好听讲。
一个不说谎的人说谎很明显，陆远舟这个王八蛋装都不装，姜燃捧着她脸皱眉：“你说的不是真心话。”
陆远舟仰头，笑在眉眼间流转：“那怎么样算是真心话？”
姜燃不假思索：“当然是真心实意啦，你要先相信，然后才能显得真诚。”
陆远舟明白了：“那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
“做不到真心实意相信你真的有在认真听课。”
姜燃气死了，后面一整节课不动不摇，死陆远舟，显摆什么？！
下课后抓起书包甩肩上就走，陆远舟眼疾手快薅住书包带子，诚恳：“对不起我错了。”
你看看，态度决定一切，强硬才能换来真理。
姜燃抱臂仰头：“你没错，快松开吧，我要赶紧回家马不停蹄学习了，免得某些人又要说我周末不努力，哭都没地方哭。”
程笑笑听到两人说话，很惊异地回头停脚，哦豁，吵架喽。
陆远舟摸摸鼻子，冲着她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解释。
姜燃就想听她服个软，等了半天没声响，使劲扭了两下，刻意地哼了一声：“好了，放开我吧，我的时间很宝贵。”
陆远舟摸索着去拉她袖口。
姜燃一把甩开。
陆远舟又小心翼翼去拉，姜燃又甩开。
陆远舟锲而不舍，姜燃抬手，发现这次是两只手拉的，甩不开，气笑了。
“什么意思？哄人就扯扯衣袖子？”
陆远舟冲她笑。
姜燃还是有点郁闷，但对面眉是眉、眼是眼地嫣然一笑，漂亮地要死。
她板着脸看她，更郁闷了，因为觉得她笑得很可爱。
姜燃任她扯着袖子，俯身讲道理：“大小姐，我们讲讲道理，你生气我是怎么哄的？我生气你就扯扯袖子？”
陆远舟上道：“我请你吃饭。”
姜燃冷笑：“我缺你这顿饭？”
陆远舟茫然：“那怎么办？”
姜燃：“陪我去吃寿喜锅。”
陆远舟：“好。”
姜燃背上书包，任由陆远舟牵着她衣袖慢慢往下走。耽误这会功夫，学校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隐隐听到校门外小贩叫卖的声音和往来车流的鸣笛，走廊长长宽宽，只有两人脚步声，一前一后，不快不慢敲在瓷砖上。
“姜燃。”
“嗯？”
“吃完饭就不生气了吗？”
其实根本就没生气，怎么这么呆啊。
姜燃拿乔：“我考虑考虑。”
陆远舟拉着她在前面走，轻笑：“好吧。”
姜燃低头打量被揪住的那截衣袖，灰色的布料和修长的手指缠在一起，很赏心悦目。
为什么不牵着我的手呢？
明明上次都牵了。
她晃了晃衣袖，抱怨：“陆远舟，你把我衣袖都牵皱了。”
前面脚步一顿，陆远舟正要查看，姜燃忽然一把扣住那只优雅漂亮的手，得意洋洋：“好了，这样就不会皱了。”
陆远舟静静看着她，没有异议。
走了两步，她忽然又说：“我和林漪也经常这么牵。”
陆远舟不明所以，姜燃对上她的眼睛，发现自己说了句蠢话。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解释什么，只好心烦意乱摇摇头。
但是，其实她和林漪从来都不牵手，她讨厌过分亲密的身体接触。
陆远舟也从没见过她和林漪手牵手、搂搂抱抱。
她也没说什么。
表情淡淡、不动声色、掌心温暖。
姜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好快，甚至开始隐隐担心强烈的心跳会通过牵连的手被另一只手感知。
她轻轻、深深吸了口气，微凉的空气漫进肺腑，幸福如有实质般充盈进身体。
马上要到霜降了，天气转凉。
陆远舟帮她推开店门，热气铺面，她笑着和陆远舟说：“周末果然就是很快乐啊。”
店内热气腾腾，人很满。
姜燃：“幸亏来得早，再晚一点就没有位置了。”
陆远舟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餐具，一边点头致谢，一边去够热水涮杯子。
陆远舟人长得漂亮，做动作也比别人漂亮，从容不迫，涮个餐具都像摆弄茶具。
“你喝茶吗？”姜燃凑近问。
陆远舟手一顿，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蹦到喝茶上了，但还是很诚实地摇头：“不喝。”
“那会泡茶吗？”
陆远舟：“我会往茶叶里倒热水。”
姜燃摇头：“不是不是。”她比了一下，“就是用漂亮茶具慢慢沏茶……”
陆远舟把冲干净的茶具放到姜燃面前，不咸不淡：“我会用漂亮茶具喝茶。”
姜燃：……
那也很漂亮啦！
菜品一份份放在小架子上，大片的肉被炖煮得鲜香，裹上金黄蛋液，鲜滑嫩爽。
姜燃满足：“好好吃哦！”
陆远舟抬眼：“吃饭不说话。”
“什么！”姜燃杵着下巴辩解，“其实我吃饭可以说话，就是会比较慢。”
陆远舟“嗯嗯”应付两下，把乌冬面以外的菜品下进锅底，蒸腾的热气横在两人中间，雾里看花一样。陆远舟一张雪白的脸蛋被热得微微泛红，像无暇莹润的暖玉，衬得光也好看、饭也精致。
姜燃喃喃：“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家这么有氛围感？”
陆远舟给她夹了一个墨鱼丸，放下公筷，掀起眼帘问：“什么氛围感？”
姜燃：“夸你好看呢。”
陆远舟摇摇头，催促她捞锅里的食物。
……
“吃饱了吗？”陆远舟递过去一张纸。
姜燃把碗里面条吃干净，接过纸擦嘴，点头，“嗯嗯。”
“走吧。”
进来时天还亮着，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上黑影了，街上人声鼎沸，灯节次亮起，游蛇般蜿蜒在天际。
万达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人，周六日更是。陆远舟悄无声息走到外面，避免姜燃被人碰到。
“陆远舟，人好多啊。”
什么傻话。
“嗯。”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大家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走，只有我们俩逆着人往上走。”
陆远舟淡淡：“你感觉错了。”
姜燃笑眯眯：“是吗？”没等陆远舟回答，她又回过头，自言自语：“好吧，是我感觉错了。你怎么回家？”
“打车。”
“我骑共享，那我先走了。”
陆远舟这才注意到两人正站着共享车旁边。
这就要走了吗？
姜燃扫码上车：“那我走了。”
路灯昏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抬手扣头盔的时候一点失落从陆远舟脸上一闪而过。
她没有发现自己皱眉，轻轻说：“再见，姜燃。”
“嗯，拜拜，陆远舟。”
姜燃骑上车拧把一溜烟跑没影了。
红灯。
捏下刹车，停在路边。
刚才陆远舟的样子还留在眼前，她没敢问——为什么要皱眉呢，远舟？
是不开心吗？因为我要走了？
因为我所以难过吗？
我为什么会因为牵手而开心呢？为什么眼睛总是盯着你看？为什么情不自禁想离你近一点？
远舟，今晚我们的心跳一样快吗？
绿灯。
姜燃拧把，风迎面吹来，分开的刘海下一张脸面无表情。
再见，陆远舟，下周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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