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好几日,一行人都是白天赶路、夜晚歇脚。夏日炎炎,太阳一日都未曾缺席,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雨水了。
这天,原本该是停下歇息的时候,车队却迟迟没有停下的意思。南一心中疑惑,从车窗探出头去,正瞧见南怀竹马车旁的侍卫向他禀报:“公子,我们错过了歇脚的村子。小七去前面探路回来说,往前二十里都没有城镇或村庄了。”
南大眸光微沉,片刻后才开口:“就地露宿吧。”
赶了一整天的路,人尚且能勉强支撑,马儿却是非歇不可了。
他们最终选了一片宽敞的空地作为露宿之处,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南一环顾四周,觉得这地方倒是不错。
在马车里闷了一天,浑身黏腻。见众人都在忙着拾柴生火、搭设帐篷,南一便唤了侍女阿林,一起去河中洗浴。
月色当空,河面波光粼粼。
水没过身体的那一刻,凉意从肌肤迅速蔓延全身,积攒了一天的暑气顿时消散无踪。
望着眼前宽阔的河面,南一不禁感叹:“可惜不会游泳,不然这时候游上两圈,一定更舒服。”
“南姑娘,你不会游水吗?”阿林听见她的话,凑了过来,热络地说:“我会呀,我教你!”
话音刚落,她身子一动,几下便游到了河中央,回头看向仍站在岸边浅水处的南一,说道:“南姑娘,你看,就像这样,很简单的。”
说完,她转身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就游到了对岸,随即又一个回身朝这边游来。尽管南一是个彻头彻尾的旱鸭子,却也不得不承认,阿林的泳姿极美——尤其是在皎洁的月光下,宛如水中的精灵。
那“精灵”从水中探出头来,抹了把脸上的水,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问出一句令人难以置信的话:“南姑娘,你学会了吗?”
我?你?是谁教了她什么,又把她的记忆清空了吗?
最终南一还是没学会游泳。阿林显然不是个合格的游泳老师,跟着她学,南一真怕自己会被淹死——虽然转念一想,她本来就是死的,还怕个什么劲儿呢?
事实证明,还是怕的。死了,也怕水。
见南一不愿再学,阿林也不勉强,只是凑近脑袋,眼中闪烁着好奇:“南姑娘,之前我听见你和明真道长聊你长大的那个世界了......”
南一闻言,目瞪口呆,心头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你怎么会听见?”
“我们都听见啦!你也能听见我们说话呀,只是我们平时没开口而已。”阿林浑然未觉南一眼中的波澜,自顾自地央求道:“你再给我们多讲讲好不好?我太好奇了。”
所以,她那根本就是“□□”?聊个天,旁边一群人竖着耳朵听?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些天和明真的对话,嗯,应该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也没说过谁的坏话。
还好,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她扭头看向一脸期盼的阿林,挑眉问道:“那天我和你们大公子的谈话,你们岂不是也都听到了?”
阿林连忙摇头,几乎摇成拨浪鼓,“大公子的谈话,我们怎么敢听的,再说,有辛路侍卫长在,我们怎么可能听得到。”
看阿林的反应,他们似乎都对南怀竹颇为敬畏。
“好啊,你们居然双标,就只敢听我和明真的聊天!”南一佯装生气。
“别生气嘛,南姑娘,”阿林软声哄道,“要不我待会儿抓条鱼,回去给你炖鱼汤喝?”这话刚说完不到一息,她又接道:“晚上你再给我讲讲你们那个世界,好不好?”
看着阿林那双因为游泳而湿漉漉的大眼,南一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得等吃完饭再说。
南一和阿林回去的时候,他们的帐篷已经搭好了。
中央的火堆噼啪作响,张勇正麻利地翻烤着串在树枝上的肥兔,油滴溅入火中,滋啦一声窜起诱人的香气。张虎在一旁切着干粮,时不时朝火堆喊一句:“哥,左边那只快焦了!”
“晓得嘞!”张勇应着,撒上一把粗盐和野茴香,肉香顿时更加浓郁。
南一远远的看着,感叹道:“想不到他们手艺还真不赖。”
阿林闻言,将手中两条鲫鱼提起来在南一面前晃了晃,傲娇道:“那待会南一姐你再看看我的手艺。”
随后她拎着鱼几步跑到火堆边,张口道:“虎哥,借个锅!”
张虎看着她手中的鱼,直到她要煲汤,便从马车行囊里取出一口小锅递来,“喏,刚洗过的。”
南一也跟了过去,在火堆旁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看着他们忙碌,一边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阿林麻利地架锅、舀水,将在河边处理好的鱼下锅,随后她又往锅里丢了几片姜叶、一撮野葱,又撒了点盐。阿林一边忙活一边解释:“这都是路上摘的,去腥提鲜最好不过!”
不远处,南怀竹独自坐在铺了毡子的案边喝茶,南二老实地坐在他哥旁边,辛路笔直地守在三步外,目光如鹰。
张勇切了一盘烤得恰到好处的兔腿肉送过去,不久,阿林的鱼汤很快滚出了奶白色,她掀盖淋了点酒,鲜香瞬间弥漫开来。最后撒入一把嫩野菜,汤色清亮,绿意点点,她盛了两碗鱼汤也送了过去。
“南姑娘,明真道长,过来一起用些吧?”辛路走过来邀请。
“不了。”南一拒绝道,她更喜欢拿起肉就吃,端起碗就喝汤,还一边和阿林他们聊天,难得放松,她并不喜欢端坐在案桌前吃那个切好的烤肉。
明真则就比较随便,不过他见南一没过去,他便也没去。
众人围坐成圈,碗里是热腾腾的汤,手里是香喷喷的肉。不知谁先讲了个笑话,引得哄堂大笑。
南一被这暖烘烘的气氛感染,也不禁多喝了两口果酒。阿林趁机凑过来,眼巴巴地问:“南一姐,你们那边女人真的可以当家做主吗?还有一个男子只能娶一个女子吗?”
“当然,”南一放下酒杯,拿起兔腿肉咬下一口,点头道:“当然是真的,我们那边女子从小和男子一样读书,考学,出门挣钱,经商,施行的是一夫一妻制,婚姻中,二人都是要忠诚于对方的。”
“那样真好!”阿林阿林托着腮,眼中满是羡慕。
气氛愈加热络,南一索性起身教大家跳简单的篝火舞。她拉起阿林,拽上明真,又叫上张勇兄弟,起初几人手脚不协调,你踩我我撞你,笑倒一片,渐渐也能勉强踏步,南怀竹虽仍坐在原处,却不知何时取来了琴,指尖一拨,清越的琴音流泻而出,应和着欢声笑语,惊起林间几只宿鸟。
火光跃动在一张张笑脸上,连月色都变得温柔。
直到夜深,众人才陆续歇下。阿林醉得厉害,歪在南一肩头咕哝:“南一姐,你原来的世界那么好,那你还记得你怎么会莫名就来了我们这个世界呢?”
南一也已半醉,望着天边那轮月亮,喃喃道:“不记得了,只记得很痛,痛得几乎想要死去!”
有辛路在,侍卫们都不敢多喝,各自守夜巡视。
南怀竹起身时朝火堆边望了一眼,南一已趴在阿林膝上沉沉睡去。
很痛吗?
痛得几乎要死去了吗?
他默然转身,却不经意对上明真清醒的目光。二人视线一触即分,仿佛都在彼此眼中明白了些什么。
南大的衣角消失在帐帘后。
明真轻轻为南一盖上一件外衫,独自望向这漫天星河,这一夜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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