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嘉意醒来时,天光大亮。
抬手,阳光从指尖缝隙流出,他从床头柜拿来手机,刚开机,消息炮轰似的弹出。
有朋友的消息,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施嘉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将手机甩到床的另一头,扬起被子把整个人盖住。
为何连准备几支木棉花束都要来问他,师弟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回笼觉正要享受,却猛地掀开被子,滚了几圈拿回手机。
-你特么的是不是偷摸报复老子啊施嘉意?!
施嘉意一头雾水:
-?
手机那边很快传来回复:
-老子昨晚那杯酒加料了,老子现在特么的跟个鸭子躺一块儿!!!
-?你觉得是我
-老子当然特么的知道不是你,要让我知道是谁,我弄死他。
施嘉意想到此时场景,一身恶寒。本想说点好听话安抚一下林商,想了想还是决定言简意赅一点。
-有没有病?不确定的话一定要在24小时之内介入。
另一边的林商太阳穴简直要爆炸,虽说他睡遍男男女女不差这一个两个,但被人算计还是头一遭。
他望着床上同样惊异且害怕地蜷缩在床头的男孩,回复:
-是个雏。
又打字:
-昨天本来想给你送药的,你现在还好吗?
施嘉意跪坐起来,整个人在睡衣里晃荡,汲着迪士尼拖鞋,一遍刷牙一边打字。
-没事,你怎么知道我过敏了。
对面没再有消息,不过想想都知道是迟宁栩这个蠢货说的。
洗漱完,没等换下睡衣,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传来。
看到来电,施嘉意烦躁地按掉,那边却又锲而不舍地打了两遍,第三遍,施嘉意还是接通了。
“有话快讲。”
“这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施青松啪嗒放下手中的茶杯,旁边的施夫人不停给他顺着气。
“你消消气——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你这犟驴,非得把人再逼走不成。”金舒在一旁用气音劝着。
那娇滴滴的气声施嘉意一听就听出来了。
“施嘉意,我现在还能好好跟你说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知道你回申市了,今下午回家,来跟家里人吃个饭。”
施嘉意暗暗骂了一句,他这次回国很小心了,思来,只能是昨晚在主厅呆了一会儿,被媒体捕捉到了脸。
昨晚本嘱咐了林商,可这人又玩得大,被鸭子缠住。
施嘉意叹了一口气:“不去。”
像是早知道施嘉意如此回答,施父镇定自若:“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住在你妈妈那套房子里吧?叫什么来着,叫御园是吧。”
施嘉意眼中阴沉更甚:“你威胁我?”
施父又唱起了白脸:“父子哪有隔夜仇?这次回家你姐姐也在,顺便见见你新姐夫,别到时自家人见了面还认不出,不好。”
听到父亲提到姐姐,施嘉意身上的阴郁气才消散些许。
——
HOODCLUB内,卓书越独自一人坐在卡座,身旁没有人也没有酒,只有一张照片摆在白木桌上。
酒保见那人婉拒了几个搭讪,以为照片中的人令他受了情伤,聪明地令DJ换了首抒情曲。
照片中的人站在舞台侧边,劲瘦的身子,浅色休闲裤,白衬衣,头发微卷,被修剪出一个很好看的形状,圆圆的镜框搭配着,为禁欲外型增添了几分可爱。
他的身后是正播放的全英文ppt,一手扶话筒,一手撑在演讲台,神色放松又充满自信。
——GBC全球商赛路演
——施嘉意
卓书越反复咀嚼这三个字。
施嘉意,施家大公子,施瑶的亲弟弟,迟宁栩的前男友。
他拨通一串号码:“帮我查查施嘉意这个人。”
——
施嘉意本没想在申市待太久,因此仅仅是从4s店租了一台奔驰C,开着顺手就行。
半山别墅坐落于未央湖畔,风水讲半山半水,一区一户,绿化面积达70%,仅一颗迎客松便高达4万美金。
驶入施宅时,管家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认错了家门。
直到施嘉意出了车门,管家才从恍惚中回神,紧忙引少爷进家。
密码锁滴一声后,吵嚷的室内瞬间噤声。
施嘉意今天穿了鹅黄色的衬衫外套,浅蓝色牛仔裤,嫩黄的颜色衬得面色青春靓丽,简直与四年前无甚差别。
入眼坐在主位的是施父,四年不见,父亲憔悴了些,虽说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但眉眼间的郁色越发浓厚。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施夫人。
她迎上前,亲昵地牵起施嘉意的手,她手心湿润,摩挲着将他带到主厅。
“嘉嘉,回来了,一路上累不累啊,快坐下休息,你父亲和姐姐念叨了许久。”
见施嘉意愿意跟她走,金舒脸上真的扬起了作为长辈那种,夹着细纹的和蔼的笑。
施夫人小施父许多,五十出头的年纪仍风韵十足,身材几乎没有走样,依旧玲珑有致仪态万方。
是啊,十八岁就给施青松生了孩子,二十五岁一儿一女齐全,从此荣华富贵娇养着,能不好吗?
比起父亲,施嘉意其实并不怎么恨自己的后母,这个女人,柔弱、娇小、无能,面对母亲的时候,话都不敢讲大声。
她十八岁被施青松骗到床上,生了女儿后才发现施青松不止自己一个情人,才发现施青松原来早有家室。
甚至女儿都不是在自己膝下长大。
施嘉意坐在沙发的一侧,父亲手握拐杖,敲了敲地板:“回来了不知道主动打招呼,要长辈去伺候你吗?”
见施青松又要发作,金舒不赞同地拍了下他的膝盖:“你少说两句吧。伺候孩子我愿意,你不要管!”
施青松鼻腔发出哼声,接着扭过头,不再看施嘉意。
“长辈?”施嘉意左腿搭在右腿上,双臂叉在胸口处,仰靠在红木椅背,“我妈早不在了,我可不记得自己还有长辈。”
“你——”施青松半句话也跟施嘉意聊不到一起,在金舒的百般劝慰下,支着拐杖去了书房。
厨师和保姆在厨房忙碌,准备晚宴。主厅只剩金舒跟施嘉意面面相觑。
“嘉嘉,你莫要怪你父亲,他刀子嘴豆腐心,四年了,他有亏欠,其实很想你。”金舒面对施嘉意总是小心翼翼,许是每次看到这张脸,总会想到他早逝的母亲。
施嘉意闭上眼仰躺在沙发上,没有回话。金舒原以为施嘉意不愿意搭理,却听施嘉意道:“阿姨。我称您一声阿姨,是因为我觉得当初错不在一人。你说父亲他想我?好啊。”
施嘉意睁眼,放下腿,双肘撑在双膝上,用他那惯常无辜明亮的双眼盯着金舒,嘴角漾起一抹笑:“有亏欠?很简单啊,只要把他和弟弟名下所有股份无偿赠与我,那我可能会考虑下原谅。”
“不,弟弟的一半就行。毕竟他身上还留着施青松的血,我也不是太无情的人。”
金舒僵在沙发。
没等回神,门口传来管家欢喜的问好。
“大小姐,姑爷,快请进——”
施瑶先进的门,高跟鞋还没换下,就见弟弟坐在沙发上的背影。
“嘉嘉——”
久违的一声嘉嘉,施嘉意只觉身前忽然一暖,施瑶冲上前,紧紧地拥住施嘉意的脖颈。
姐姐头发的清香就这样冲进鼻腔,施嘉意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反拥住姐姐,抱得紧紧的。
“嘉嘉,昨天回来怎么没有跟姐姐说一声,”施瑶已经有点哽咽,“瘦了好多……”
她松开手,捧着弟弟的脸,左摸摸右摸摸:“脸上都没有肉了,嘉嘉,手感一点都不好。”
二人破涕为笑,施嘉意牵着姐姐的手来到桌前:“姐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婚礼物,昨天没机会给你,现在补上去。祝你与姐夫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施瑶转身跟林裴对视一眼,点头:“嗯!”
施嘉意准备的礼物是一项皇冠,主钻来自于雅典皇室流落到民间的冠冕上的主钻——重达30克拉的斯里兰卡蓝宝石——施嘉意三年前于香港佳士得拍卖行拍得,成交价519万港币。
施瑶亲亲弟弟的脸颊:“弟弟准备的我好喜欢。”
“碧螺虾仁、粉蒸肉、洗沙羊尾……都是少爷喜欢吃的。”
金舒特意请来施嘉意之前常去的苏式餐厅的主厨,道道皆是拿手菜。
开餐时的气氛沉默且诡异,金舒试图搭话,施嘉意不是嗯就是闭口不言。
施父许是被夫人叮嘱过,没有当场呛施嘉意,转头问起施瑶夫妇。
“婚结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我跟你妈妈也要退休了。”
林裴是个英俊温柔且寡言的男人,闻言耳朵红了一下:“爸,不急,我跟瑶瑶打算趁年轻继续奋斗两年。至于要孩子,这事听瑶瑶的。”
总算有个施嘉意在意的话题,他心不在焉地喝着参汤,竖起耳朵听。
他记得姐姐之前说过,不想要小孩。
施瑶听这话脸色黑了起来,等林裴言毕,夹起自己碗中的螺肉放到林裴碗中:“爸妈就别指望我了,我不会要小孩的。”
施父闻言,笑容从脸上消失,施母忙站起身,给施父添满参汤:“家宴。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孩子们怎么想的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这些老东西就莫要管了。”
一晚上,不是被孩子呛就是被枕边人呛,施青松手猛地一扬,怒道:“现在不管,难道要看瑶瑶像施嘉意一样吗!”
此话一出,餐桌鸦雀无声。
连隔壁厨房忙碌的保姆都惊得不敢动作。
当事人施嘉意把红木筷子规整地搁到筷托上,优雅地用湿巾擦了擦嘴,连起身都未发出声音。
他礼貌地对着姐姐姐夫的方向欠了欠身,转身便要走。
“想走?施嘉意,想想你母亲留下的房子。你敢对我发誓吗?不敢回家,让我猜猜,到底是对你母亲意外去世的事情仍有心结,还是对当年前那穷小子余情未了、耿耿于怀!拿你母亲当噱头,施嘉意,你这个虚伪的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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