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朝夕恋恋须尽欢

“木大人?”

苏忆沛道:“留意些。”

侍卫低声道:“都送入死牢了,想必也不用审了,大人不必担心。”

苏忆沛哼笑,“那纪家三公子杀鸡给猴看,心里可跟明镜似的。”

侍卫问:“大人的意思是?”

“你尽管盯着就是。”苏忆沛森然一笑:“怕?黄口小儿,给本官提鞋都不配!”

韩彦锡经此一事,夜夜噩梦缠身,几日未眠,终于病倒下来,朝中事务由纪言代理。

早朝,诸臣陆陆续续终于来齐。

长石照着圣旨读了一番,纪言立在台上,瞧着下头一人,笑了笑说:“大理寺卿昨夜通宵忙政务,定是累坏了吧。”

众人才见台上人瞧的是淳于冰。

纪言又道:“不过本太师怎么记得,近日大理寺也未有难办的案子?”

淳于冰正打着哈欠,连忙收了表情,恭恭敬敬立好。

“淳于大人可是为逃犯的事操劳?”

淳于冰半天也没明白对方云云何事。

纪言突然变了脸色,厉声问:“大理寺卿莫不是将李质子逃了一事抛之脑后了?”

淳于冰被这一问战战兢兢,“下官不敢!”

纪言道:“苏大人,您是刑部尚书,此事当与大理寺同心并力。”

苏忆沛半天回:“是。”他看不惯这人年纪轻轻未立寸功却连陛下都要敬爱三分,可当下既是圣旨,又不得不听从。

纪言又问:“苏大人可是有何顾忌?”

苏忆沛着实有些未反应过来,没想对方会这样问,回:“无。”他微微抬首看了一眼,对方眼中闪过一丝阴暗,怔了怔,这人年纪轻轻,这样的神色实在不该,就像当年那位吏部尚书,一夜性情骤变,带着这阴暗神色将风靡一时的司马府灭得寸草不生。

纪言道:“诸位若无旁的要事,就退下吧。”他说得云淡风轻,众人陆陆续续散了,苏忆沛也才缓过神来。

当日,满城贴满了告示,全国搜捕逃犯李良珂,得此人消息者赏黄金万两,藏此贼者株连九族。

李良珂眼皮跳得厉害,门窗又被锁得紧,见着韩昕立即问:“发生什么事了?”

韩昕进屋后又关上门窗,说:“无事。”

“陛下怎么说?大理寺怎么说?刑部怎么说?你藏了我这么多日,真的无事?”李良珂这几日见不着阳光,屋内常常点着数盏灯,不知这屋子地处何处,怕是真给藏在了地下。

韩昕道:“此事无需你操心。”

李良珂:“这是什么话?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死?谁死?带着我全家一起死吗?”韩昕眼中燃着怒火,就要烧到李良珂身上。

“你继续留我才会带来杀身之祸”,李良珂镇定地说:“韩公子,是时候放我出去了。”

韩昕捏着他的肩膀,“你想去衙门自首?我不允!”

“韩公子……”李良珂被捏得生疼,才知对方有多生气。

“李良珂!”韩昕吼道:“在大郑藏了这么久,现在计划败露,便要以死解脱?”

李良珂无能为力地看着他发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我犯的罪,也赎不清,如今若再搭上无辜性命,我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

“你犯了什么罪?”韩昕抬眸,怒火闪烁的眼中竟是极为认真地问。

李良珂愣住:“什么?”

韩昕松手,目光从他身上移开,道:“只是各为其主,你没有错。”

李良珂怔住,他没有错?这从前屡屡教他做个好官、百般嫌弃他作为的人竟说他没有错?

“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地狱,死了便死了,什么都没了,你所做的一切都带不去,你想见的人也再也见不到了。”

李良珂无畏一笑:“韩公子既然明白,为何还要做这些?”

韩昕道:“因为我怕。”

“怕什么?”

“怕……”韩昕眸子深邃,缓缓说:“再也见不到你。”

东厨,满屋子的菜。

李良珂道:“事先说好,我可不会做。”

“我会啊”,韩昕攥起他的手,“我教你,咱们良珂金枝玉叶,从前也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尚书大人的生活,这些事自然不会。”

李良珂笑眯眯,“哦?韩公子这些年难道还是自食其力、白手起家?”

韩昕跟着他笑,“本公子的才华比不过你,难道这些杂物还不行?”

“如何能是杂物,吃饭可是人生大事。”

韩昕弹他眉心,“那拜我为师吧,李大才子?”

李良珂摇摇头,“那我可不吃亏了?我诵诗与你听如何?”

韩昕挑眉:“那我岂不也要拜你了?”

李良珂笑道:“咱们一起拜吧。”

二人相向而立,一鞠躬,却是离得太近碰撞上,便退了两步,二鞠躬。

“再来一次吧。”韩昕说。

二人三鞠躬。

“行了”,李良珂道:“礼成。”

韩昕切起菜来,李良珂问:“要听哪首诗?”

“也知道询问徒弟的意见,你这师父也委实不错了。”韩昕低眸看菜,想了说:“韩家祖训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不知是何意,烦请老师释义吧。”

李良珂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便是你说的那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大抵此意。”

韩昕笑道:“你这老师不合格啊,怎么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说清楚?”

李良珂重新说:“便是生死离别,也要与你白头偕老。”

韩昕吸吸鼻子,喃喃:“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他抬起头,“良珂,十一月十日有场大雪,我们去看雪吧?”

“看雪?”

“是”,韩昕道:“三日后,看雪。”

纪言夜里观起天象,这天边色泽异常,若不出他所料,三日后必将有一场大雪,大雪降临,不出几时,锦阳河上的冰将坚不可摧,可今日又听北返回祈国的萧瑾军队停滞不前,一时思绪万千。

韩昕做好饭,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李良珂嗅着满桌子的菜肴,喷香入鼻,满意地点着头。

“怎么样?快尝尝。”

李良珂挑起一棵菜嚼了嚼,笑着又递上去一棵,韩昕嚼了嚼,说:“只能这程度了,可别嫌难吃。”

李良珂吃菜笑着说:“好吃。”

韩昕道:“明日再教你做另一道,你把今日的诗默给我。”

“为何?”李良珂两腮塞满了菜,说话都不清晰了,问:“你要我默的诗作什么?”

韩昕伸手在他嘴角轻轻一刮,笑道:“吃慢些,又没人与你争,都蹭嘴上了。”

李良珂噎了噎,咯咯笑,“廷骁,水都烧好了吗,不是说还要沐浴吗?”

韩昕道:“自然烧好了,还用你提醒?”

李良珂还在吃饭,浴桶就被抬了上来。

“明日再做给你吃,咱们先洗澡吧。”

李良珂美滋滋地吃饭,摇头不肯放下筷子。

“那行”,韩昕托腮看着他吃,说:“我等你,李大人,本公子甘愿端茶倒水,就伺候你一个人。”

李良珂嚼得太慢,干脆喝了口酒,裹着菜一起咽下,道:“韩公子可别忘了,这道菜和这些热水,也有我一半的功劳呢。”

韩昕问言下之意:“那也算是你伺候过我了?”

李良珂无奈地摇摇头,只道这人只听自己想听的。

他很快用完餐,两三步到浴桶旁,却扭捏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不脱衣服?”

李良珂道:“你先脱。”

韩昕一笑:“我脱衣服快,你先。”

李良珂一吼:“那你转过身去。”

韩昕看他要生气了,认输说:“你也转过身去,咱们一起脱。”

李良珂深吸了口气,“脱就脱。”

二人转过身去,同时脱完衣裳,钻进浴桶,动作利索过度,又碰了头。

韩昕问:“疼不疼?”

“啊?”

李良珂还没理解上对方话中之意,韩昕已伸手触摸了上来,帮他揉着。

李良珂才理解竟是问方才进桶时碰头的事,道:“我不疼的,你的呢?”

“以后要是疼就说出来”,韩昕揉了他眉心又摸他脑袋,“可别再一个人藏心里头,多苦啊。”

李良珂突然沉默下来。

韩昕拿浴巾给他擦肩,李良珂小声问:“韩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韩昕却问:“背上的伤怎么来的?”

“啊?”李良珂这才知道自己背上还有伤,难怪这些日子总有些疼,想起似乎是在被囚在纪府时留下的。

“无事,也该痊愈了。”

韩昕道:“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哦。”

韩昕轻柔地帮他擦着身子,深夜,二人铺床就寝。

门关上,月光射进屋内,在丹青案桌上洒上一层清辉,韩昕搂抱着李良珂,问:“你开心吗?”

李良珂道:“这五年来,我最开心的,便是今日了。”

“良珂……对不起……”寂静的月夜中,深沉的问候如溪水般潺潺流淌,穿梭在二人澄谧的灵府。

李良珂抬头,月光下,韩昕晶亮的眸子如玄色玛瑙晶莹剔透。

“从前我不愿信你,不曾好好守护你,其实一直以来,变的都不是你,而是我。”

李良珂盯着桌案的光辉,仿佛触到了月光的温柔,此时此刻,身旁人人确实变了,与昨日都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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