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杨柳依依昔往矣

十一月十日,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层林尽染。

出门时,韩昕为李良珂戴了发簪,披了斗篷。

马车驾到边境湖畔,高山峡谷隐隐绰绰,西岭的千山万壑笼罩在白皑皑中,杨柳树银装素裹,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见一片银白。

“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雪花飘落在李良珂的指尖,瞬间化成了水。

“是啊,泾都的百姓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这雪笼罩得太广,应该是整个郑国的百姓都能睡个安稳觉了。”李良珂顿了顿,“还有……”

“还有祈国。”韩昕道:“这世上最无辜的便是百姓了,这场雪下得委实好。”

李良珂寻着远方,这个季节里,仿佛看到了故乡的海棠花。

“良珂,想回家吗?”

李良珂黑发上落了点点雪白,垂在身后与肩上,遮住了修长的脖颈,颔下眸子。

“良珂”,韩昕道:“我已将你的消息告知了萧瑾,他来接你回家。”

李良珂抬眸,“韩公子?”

韩昕帮他重系了氅子,轻笑着说:“今朝已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良珂,其实韩家并无那祖训,是我瞎编的,你不必记在心上,簪子当是离别礼,就当重新开始,回到大祈,好好生活。”

李良珂眼底潮湿,“什么意思?韩公子?你不要我了?”

韩昕在他鼻尖轻轻一刮,“傻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在大祈走康庄大道,我在大郑祝你顺遂快乐,你活成我渴望的样子,我是你永远的信徒,咱们还能共赏一轮明月,同样拥有一颗炽热的心,说不定还能拥有同样的梦境呢,别怕,良珂,以往做的那些噩梦都该放下了。”

李良珂紧紧拥抱上来,哭道:“不,韩公子,我……”他最渴望的故乡此刻近在眼前,不知为何,却是这离愁别绪更浓,心底的沉闷难以挥散去,无论他做什么努力,只想放声痛哭。

韩昕挂着笑,帮他拭去脸上的泪水,“这次,一定要听我的。”

梓云殿,散发的男子倚着门,看白茫茫的天地入了神。

不远处的脚印一份份地增加,踩在厚重的积雪上,咯吱声响。

“主子,这旧殿映上这雪景,倒有另一番风采。”姜阳撑伞,几乎全偏向了另一人。

“你瞅”,纪言道:“数月前栽的梅花,也有这么高了。”

姜阳朝小树苗望了一眼,目光很快落上栏杆后的那人,散发直垂,不知在看什么,只觉此刻不那么像个疯子了。

“主子,这废太子怎么还有赏雪的雅致?”

纪言凝视韩彦轩,许久才说:“不,他不是在赏雪,这雪下得好,他在为百姓开心。”

“为百姓……”姜阳满心诧异一个废人还关心着百姓,却见纪言走上去,连忙跟去。

纪言将手中的白猫送到韩彦轩怀中,到妆台前拿起银梳,问:“殿下的头发怎么又散了,是阿言梳得不好吗?”

韩彦轩低头玩起猫儿。

姜阳立在一旁,这几日他家主子来这梓云殿的次数比去宫里头还多,而只有在这里,他家主子才会露出鲜有的温情。

小白猫在纪言怀中乖觉不动,到了韩彦轩手中便活蹦乱跳,一会儿就挣脱出来,跃上了栏杆,可很快又回到了韩彦轩怀中,却带来了一身雪。

“大人!”门外侍卫喊来:“方才来人报,去搜了遍了国公府和白玉轩,暂无任何可疑行迹。”

纪言细细梳着长发,“这么快就下定论了?要我说几遍,务必盯紧韩昕。”

出了城门,寒风凛凛,韩昕卸去李良珂的斗篷,为他披上大氅,有他的令牌,李良珂方才足以借着这斗篷瞒天过海。

“祈军就在前方,良珂,快去吧。”韩昕终于松开握着的双手。

李良珂垂眸不语,半步未移。

韩昕含笑:“要回家了,得开心起来,骑着双丝去那边,双丝老实,可不能让别的马给欺负了,不是听说大祈的马儿都熊健有力,若中意了别的马,就放双丝去草原吧,余生也好有个逍遥快活。”

李良珂眼中含泪,大约是风吹的太猛,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直直坠落。

“怎么了”,韩昕揉着他的脸蛋,“别板着个脸,笑一笑,让我再看看。”

李良珂收回泪水,浅浅抹开一丛笑来,声音却掩不住,哽咽地说:“我走了你怎么办?国公府怎么办?”

韩昕挂着的笑容漾开一层,“这才对,我们良珂笑起来最好看,至于国公府,没事的。”

他的语气轻柔地让人心安,李良珂神色却越发痛苦,苦涩的笑容又变成泪珠一颗颗地落下,摇着头。

“良珂,听我的。”韩昕捧着对方的脸,让那垂闭的眸子看着自己,在通红的泪眼中映出自己的心声。

李良珂泣不成声,仍摇着头。

风很快停了,雪却越下越大,如鹅毛般飘落,二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不知路过了多少行人,二人发间铺上一层白雪,真像是共了白头。

苏府大门紧闭,在晌午来了大理寺的人,才终于大开。

苏忆沛狼伺来势汹汹之人,“淳于大人这是做什么?”

淳于冰手中举着牌子,面上扬着微笑,道:“下官也是奉太师之令,搜查泾都,苏大人可别见怪。”

“行”,苏忆沛让出路来,冷漠地说:“本官配合就是。”

淳于冰挥挥手,蜂拥似的官兵分队进了府。

苏忆沛负手悠悠等着,絮叨说:“大理寺卿如今是太师跟前的红人啊,可得抱上这棵粗壮的树,一抱保全家三年平安,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您说是吗?”

淳于冰以冷笑回应。

“哦对了”,苏忆沛对查府的官兵说:“西边是安乐公主的闺房,记得查仔细了。”

淳于冰皮笑肉不笑,“苏大人说笑了。”

“难道不查?”苏忆沛贴着淳于冰脸说:“哎呀淳于大人,安乐公主不过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罢了,又不是太师的姐姐,您又有何惧呢?”

淳于冰身段板正,浑厚之声道:“苏大人贵为三品大臣,如此大不敬的话岂能从你的口中说出?你我都为陛下效力,为朝廷效力,太师是受陛下的命令代管朝廷,您说这样的荒唐话是要下属们都怎么想?”

此时,搜查的侍卫出来说:“启禀大人,屋内搜到此物,特交与大人定夺。”

苏忆沛心下一诧,这东西他也没见过。

淳于冰接过,是一副画轴,打开,只见上头仙鹤成群,雾霭朦胧。

“这是?”淳于冰喃喃:“这画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苏忆沛心下猛地冰凉,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与此同时,淳于冰大喊:“这不是前吏部尚书府的画轴?”

“这、这不可能!”苏忆沛大呼:“这东西怎么在我府上?”这东西怎么在他府上!

淳于冰义愤填膺:“苏大人,下官只是以为您口不择言,没想到您是真的胆大妄为!这可是朝廷钦犯,怎么敢受贿私藏!”

苏忆沛急躁万分:“本官没有私藏!这不是我府上的东西!淳于冰,在事情未清楚之前,少给我血口喷人!”

淳于冰被凶得狗血淋头,这时来了皇宫里的公公,说:“太师有令,一旦查出可疑之物,无论对方是何身份,立即抓捕。”

苏忆沛怛然失色,这怎么好似是冲着他来的?这个纪言,竟如此阴狠!

“可有陛下圣旨?本官的儿媳是当朝长公主,我看你们谁敢动本官!”

淳于冰道:“苏大人未免太妄自尊大,如今国事由太师代管,太师的命令就是陛下的命令,谁敢不从才是抗旨不遵,更何况”,他走近两步,在苏忆沛耳畔说:“私藏叛徒,与叛徒同罪,您还是先祈祷陛下会从轻处置吧。”

“你!”苏忆沛老脸气得黑红,这是有人做的局故意陷害他,便是由安乐公主出面,他这次也再难全身而退。

淳于冰完事就去了纪府,纪言问:“抓起来了吗?”

淳于冰道:“抓起来的,太师此计甚妙,只要让侍卫带上画轴进入苏府,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嫁祸给苏府。”

“嫁祸?”纪言眸中邪光一射,“本官何时让你嫁祸了?那画轴难道不是苏府内院的?”

淳于冰一听这话,立即慌慌张张说:“是、是,下官口拙,是苏忆沛胆大妄为,包藏祸心,罪无可赦。”

纪言瞪了一眼作罢,问:“人找着没?”

“李良珂?”淳于冰欠身勾着腰,很快就开窍了般利索地回:“还没。”

“我是问韩二公子。”

淳于冰抖得厉害,不敢抹汗,抱拳回:“没。”

纪言怒火烧起,“这样一个大活人都没找着,怎么办的事?”

淳于冰收回手继续勾着腰,道:“已经传令下去封闭城门口,估计这会儿也该收到了命令了。”

“李良珂多半还在泾都城内,只要全城搜捕,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定然插翅难飞。”纪言忧心难散:“怕只怕已身处别处,就不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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