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雨断云销两断肠

魏文钦前脚刚走,凝薇就来告知:“大人,长史来了。”

李良珂问:“怎么又来了?”

凝薇摇首,只道:“已在后院候着了。”

李良珂有些疲累,但又只得吩咐:“知道了,下去吧,把人都撤了。”

他步到后院,屋里头的人还是以同样的姿势拄着拐杖。

“有何事快说,你这月来得太频,可别露出什么马脚。”

澹台修用拐杖戳了戳地,抬起布满皱眉的眸子,“你也会怕露出马脚?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可没把我的处境算进去!”

李良珂停在原地,未动,继而那佝偻的身躯绕着他行了一圈。

“李良珂,你到底要做什么?”

李良珂怔了怔,扫扫袖子,挂上笑容,道:“不是长史传的圣上密令,让下官诛尽郑国皇室血脉吗?下官可是想尽了法子才将毒药送到延昭帝口中,有何不妥吗?”

他笑容消失,转为愁闷,问:“长史是怕此事败露会拖你下水?长史不相信我?”

澹台修目光咄咄逼人,脸上怒气隐现,好似电闪雷鸣,“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当下颁布的密令是要你从韩亲王府开始动手,你却直朝宫里的那位下手,这郑国还不至溃散,此法太过莽撞,可谓下下策!”

李良珂却道:“都是皇室血脉,有何不同,直接了当些不好吗?”

“糊涂!”澹台修燃起怒气:“皇室血脉近在眼前,当下除去韩亲王府是绝妙的法子,以你的智慧,定能做到滴水不露,你却绕了这样一大圈,不嫌麻烦地朝鹿动手,你难道不知那鹿留着还有诸多用处吗?”

李良珂收了笑,佯装这时才知悔改,道:“是我不对,急于立功,乱了分寸。”

澹台修双手抚握在拐杖顶端,喘了口气,继而道:“既然鹿还活着,再想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为避免引火烧身,密令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你别再擅自行动了。”

“是,下官谨遵命令。”

澹台修未立即走,问:“你下得什么毒?竟能瞒天过海,蒙过了那么多大内高手,我怎么不知还有这种毒?”

李良珂说:“这世上岂非所有毒物都能被银针试出?长史没见过的毒多着呢。”

翌日清晨,日出东边,韩昕刚出门,听竹炎来报:“公子,那玉面尚书又来了!”

他看了眼门口,道:“不准开门,就说我不见。”

“公子?”

韩昕又回了屋子。

竹炎只得靠近门口,想了想,隔着门道:“尚书大人,我家公子出去了,您请回吧。”

外头传来清浅的笑声,“你别打趣我,天还没亮我就来了,可没瞧见有人出去。”

竹炎再次道:“大人请回吧,公子真的不在府内。”

外头人不为所动,固执地说:“我知道你家公子为何不见我,你先把门打开,我会同他说明白的。”

竹炎想起那夜里韩昕饮了一夜的酒,想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这门外真有法子让他家公子好起来。

“竹炎,不许开门!”

却在这时,他正要开门之际,韩昕不知何时又出了屋子,正朝这边走来。

李良珂笑如涟漪,道:“韩公子,我听见你的声音了,这回你可瞒不住了。”

韩昕冷冷说:“韩某本就没想隐瞒什么,尚书大人,我今日不会见你,以后更不会见你,韩某与你今后再不复相见!”

门外静悄悄地,半久才传来声音,杂着一丝淡淡清脆的笑声,他才知这人还未离去。

“怎么了,韩公子,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放心,那夜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韩昕道:“大人想错了,没有那夜的事,我也不会与你相见。”

“这是怎么了,我向你发誓还不行吗?”李良珂有些焦急,“你先开门,我那夜留你一宿,没给你带去什么麻烦吧?”

韩昕冷笑:“大人好心思,可不敢让你为我考虑,又何须发誓,你做的那些事还不够吗?”

李良珂怔住,问:“什么事?你把话说明白。”

韩昕声音如寒潭一样冰冷,只道:“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良珂脑袋一转,突然大声道:“公子不敢开门,难道是在乎下官了?下官在你心中很重要!”

“你!”韩昕沉气:“强词夺理,我不会与你争辩,你速速离去!”

李良珂反问:“若不是那夜的事,你又为何不敢见我?”

韩昕急道:“不关那夜的事,我怎么不敢见你?谁说我不敢见你?”

“那你为何不敢开门?”

“谁说我不敢开门?罢了,今日便与你说明白!”

“咣当”一声,门开了。

门外玉面婷婷立着,未着赤色官服,是雪白的袍子,绣有浅绿的碎花纹,这般装扮清新淡雅,恰似当年霖州湖畔鲜绿的杨柳。

韩昕面容立即温柔下来,想好的绝情的话也都化为一片空白,他才觉对方说对了,自己确实不敢开门,只要面对这张脸,有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二人对视良久,韩昕匆匆移开眼,冷声说:“李良珂,我问你,大理寺司马氏一案你可有话要说?”

李良珂挂着怡人的笑容,问:“怎么提起这事了?”

韩昕厌倦地怒道:“你既敢做,又何惧别人提起?”

李良珂看他神色,问:“公子都知道什么了?”有些事他确实不想让对方知道。

韩昕目光如炬,咄咄逼问:“尚书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还要我提醒你吗?司马氏是怎么被株连九族,你敢说你毫不知情?”

李良珂心力交瘁,终是收了笑。

“公子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无话可说,得见君子者,斯已矣。”他望着天边,“也好,既然公子铁了心要与我生离,那便就此别过,从此相逢即是路人。”

“你……”满口想与对方绝交、想要人离开,可这时决绝的话真的说出、人真要走了,韩昕却急道:“你就没有话要说?”

李良珂低眸,眸中无光,“公子方才不是还说要与下官永不相见么,这会儿又要下官解释什么?”

韩昕看着他,突然从鼻间散出笑声,声线冰寒:“好!好得很!李良珂,我今日可算看透你了!枉我一直认定你有自己的苦衷,枉我先前竟还把你当作……不提也罢!”他转过身去,留了背影,握拳大喊:“你走吧,我与你今后再无瓜葛!”

身后人立了半久,才问:“当作什么?你先前把我当作什么?”

韩昕愣了半晌,没想到对方问了这一句,紧紧握着拳头,没吭声。

良久,静了,身后悄无声息地,一点儿动静都没了。

想必人一定是走了。

韩昕松了拳头,转过身来,却见眼前玉面婷婷立着,与来时的姿态分毫不差,见他转身,抬眸,与他对视。

韩昕慌神:“你、你怎么还不走?”

李良珂静静杵着,又低下眸子,想说什么却终是咽回了所有的话,只道:“下官告辞。”

他走了,韩昕杵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没入拐角,他才收回目光,暗淡伤神,含着点点泪光。

竹炎没听见动静,过来一瞧,才见着韩昕一人立着,问:“公子,玉面尚书走了?”

无人回答,眼前人失魂落魄,又是那夜的模样。

“公子?”竹炎忧心如焚,才过两日,病情才好转些,怎么又殇神上了,这样下去可还得了?

“公子,王爷今早给府邸请了些侍卫,听说各个武艺高强,卑职想讨教一二,可卑职这三脚猫的功夫您也是知道的,要不……”他挂着笑尽量乐陶陶地说,瞥了一眼韩昕神色却见他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得换了话题,继续笑着说:“公子,听说未来的世子妃长得可好看,京都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公子可看上哪家的姑娘,竹炎也想瞧一瞧……”突然,说到这里,他终于见着韩昕有了一丝反应。

“公子,您有心上人了?”

韩昕低眸,极度失落。

竹炎心口一凉,想着换话题还是不妥,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于是绕了一圈又回来问:“尚书大人今早天还未亮就来找你,连轿子都没坐,怎地也不让他进府歇息?”

谁知韩昕岂止有了反应,脸色骤变,厉声呵斥:“谁不让他坐轿子了?以后不许再提他,听见没有?”

竹炎连忙说:“知道了。”心道玉面尚书不是说要同他家公子解释清楚吗,也不知解释了什么,他家公子气色半点没好转,怎么还生了火气、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关上门,跟随韩昕入了屋子,想着这样可不行,正要出去请世子来劝慰,忽然,“砰”地一声,那案桌上刻有海棠花纹的玉壶被摔了粉碎!

“公子,你流血了!”竹炎望着韩昕鲜血淋淋的手,惊惶大喊。

韩昕摔得太用力,壶口磨在掌心,割破了手上嫩肉。

竹炎扯下布条止血,才见伤口又深又长,血急速流着,怎么也止不住,便立即去寻纱布。

屋内剩韩昕一人立着,任手流血,瞧着满地的碎墟,眼里的光也一并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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