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不心动。
季峦看着手里被周亦然塞进来的三朵花,花瓣上沾了雨水,有些淡淡的香味。
他的心还在狂跳,整个人有点懵。
刚才的动作……确实有点大胆。
他都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做出这种事。
他一路上都在克制这种冲动。
自从看到周亦然的头发被雨水沾湿后,他就想这么做了。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就想了,不敢,稍显突兀。上天桥前也想了来着,但周围正好走了几个人,他不敢了。进了校门后更不敢了,怕遇上熟人,拿他打趣。
到她寝室楼下后,周围人不多。而且马上又要分别了。
他心想,豁出去了,迅速扎好,淡定转身。
于是那条皮筋就跑到她头发上了。
不能说不心动。
第一次看到周亦然是在图书馆,靠窗的地方采光很好,落地窗的窗外是一棵高大的榕树。
那天他陪室友一起来念书,快到午饭时间,他头晕脑胀,整整十分钟没看进去一个字。
榕树的树枝上站着一只圆滚滚的小鸟,黄色的,尾巴上有红色羽毛。小小一只,还没有他的手掌大。
他觉得很可爱,把书扔开,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发在室友群里。
回过头看到有个女生在睡觉。
她趴在羽绒服上,穿着雪白的毛衣,为了不弄脏袖口,还戴了粉色的袖套。
袖套没白戴,帮毛衣挡住了一道口水。
他觉得这个女生好有意思,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室友喊他去吃饭,正好女生也醒了。
漂亮的女孩。
随后的几天,他的生活被健身、打球、念书、游戏充斥着,这次遇见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
直到今早,他去一站地铁外的球场打球,忽然下雨,球还没拿出来几分钟就收摊了。
他和朋友一起坐地铁回来,从B口出来,走了两步看到对面马路的A口站着上次在图书馆看到的女孩。
他脚步突然慢了下来,盯着对面的女孩辨认了一会儿。
如果说上次的遇见只是他人生中一次有趣的插曲,这次的遇见却让他心血来潮。
一股“得做点什么”的冲动。
就像千万次那样,心血来潮要好好运动、好好学习,或者突然来了灵感要去做某件事情,但在日常的琐碎后搁置。
那股心气就像珍珠被磨损了光芒。
但这次他决定,跟着心大胆一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两次见面。他还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怎么冲动来得如此突然啊!
越想越上头,他觉得自己即将英雄救美。
但身边全是室友,这样会不会被人看出来不对劲……
无所谓了,他不想了,跟着本能走。
他知道他生命里那些珠宝般的冲动和灵感,就是因为想了太多才渐渐黯淡。
他和室友说突然想起来有事情,又跑下楼梯,回到地铁站里,从A口重新出来,拍了拍女孩的肩。
女孩明显不认识他,瞪大着双眼,显然被吓到了。
他的手插在兜里,攥紧兜里的一包纸巾,他需要一个支点。
他佯装淡定地问:“你也是a大的吧?”
女孩点点头。
他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仿佛他的整个灵魂飘到了他的躯体上方,看着自己。
站在那里的只剩一具躯体。
嘴巴里说着不过大脑的话,竟然把第一次遇见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觉得有些失礼,讪讪地笑着。
女孩很礼貌,怀里抱着一束花。
是他没见过的花。
他对花的认知就是玫瑰、雏菊、满天星。还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花。
粉色的,沾着一点雨水,更清透,被透明的塑料纸包着。满满一捧,被她抱在怀里。
她喜欢这种东西啊……
好特别……
他打开透明的雨伞,和女孩一起走进雨中。
这是他第一次和异性同撑一把伞,这距离太近,近到他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经常在网络上看到男孩给女孩打伞,伞要偏向女孩。
最好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半,女孩会觉得很感动。
他也在偏,但偏得很谨慎。他怕偏多了显得自己有所图,偏少了又显得自己无所图。
他悄悄观察着女孩的位置,但这个女孩也太不规矩了。
走走跳跳。
他突然觉得他们不像情侣,他更像是给大小姐撑伞的保镖。
虽然他们本身也不是情侣。
他看到女孩穿着白色的帆布鞋,已经湿了一半。
那双鞋的男款躺在他的购物车里,他决定回去就下单。
女孩的头发湿了,贴在脸上。
花朵的花瓣也湿了,一片片抱在一起。
路旁的便利店里有雨伞在买,和他的雨伞一模一样,他的伞就是在那家店买的。
今早室友张弛说可能会下雨,他特地带出来,和张弛共撑一把伞。
他跑来找她,张弛可就要淋雨了。
他走之前,张弛问他:“什么事这么急啊?要不你把伞留下再走?”
他没理会,张弛朝着他的屁股轻轻踹了一脚。
因为他看到对面女孩没拿伞。
如果那个女孩有伞,他倒是可以把伞给张弛,厚着脸皮去蹭她的伞。
他忽然想起自己手上有条皮筋,那是他早上准备打球时候扎头发用的,正好可以帮女孩把头发扎一下。
他歪头看女孩侧脸,女孩已经把湿发别在耳后了。
他们心照不宣的沉默,却不突兀,不尴尬。
还好有雨声,他心想。
他一路上都在想如何优雅地给她扎头发,想到烦,烦得不行的时候他都想把皮筋给她让她自己扎。
那岂不是浪费了这暧昧的氛围了,他打消这个念头。
直到走到她宿舍楼下,季峦才鼓起勇气。
与其说鼓起勇气,他的内心os其实是:死就死了,拼一把!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他甚至想不出前摇,直接把伞塞给女孩,扎完,说:“头发湿了容易着凉,到时候睡觉会鼻涕口水一起流。”,然后告别。
这句话他想了一路,关心中带着一丝幽默。非常好,既体贴了对方,又不至于让自己显得是个舔狗。
天才发言。
不过这已经是他目前的所拥有的能量能做到的所有动作了,多一个动作,多一句话他都不行了。
接下来,他想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走入远处的人群中。
真是一场完美的遇见。
但下一秒,女孩叫住了他。
他转过头,看到女孩脸很红,比他还紧张。
这多少缓解了他自己的紧张。
女孩红着脸,从花束里抽出三朵塞给他,转身跑开了。
他的心怦怦跳。
靠,太紧张了,忘了加微信了。不对,名字都忘问了。
季峦回到寝室时,只有张弛一个人在,其他室友今早都有课。
“你死哪儿去了?”张弛在打游戏,他头也不抬地问。
季峦脸上还在笑着,心里甜着,整个人美滋滋的。他没有回答张弛,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看桌子上有个漂亮的玻璃杯子,里面有点水,就把那三朵花插进去了。
“你干啥?!季峦?这是我杯子。”张弛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这幅画面。
等等,季峦这幅鬼样子,手里还拿着花。
这花看上去优雅,明显不是绿化带里摘的。
“哦~我说呢。”张弛摘下耳机,调侃地说:“能有什么急事,让你亲爱的室友淋雨回学校,原来是花儿事啊。”
季峦回了他一个白眼,仍然笑着,他发现自己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即便内心无语并且想掩饰,这个死嘴它就是要笑。
张弛看着他这个傻兮兮的样子,越看越忍不住:“谈多久了?我认识吗?”
季峦:“……”
张弛:“没谈?”
季峦低头笑,默认。
张弛:“哪个系的啊?”
季峦:“……”
张弛:“……你不会吧?哥们,你不会吧?”
季峦:“……忘问了。”
张弛:“叫啥名呢?我帮你打听打听。”
季峦:“……”
张弛直接大笑出声:“绝了,枯木逢春老房子着火。一问三不知,干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
季峦:“闭嘴。”
张弛却越说越起劲:“你知道现在你像啥吗?《聊斋志异》里面那种老实书生,出一趟门碰到姑娘了,以为遇到真爱了——其 实是女鬼,人根本不存在。”
季峦:“你给我滚出去。”
张弛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天呐你真的恋爱了哈哈哈哈哈!”
季峦想否认,但嘴角实在难压。
好吧,他确实很心动。
本来只是一种冲动,他去送了把伞而已。
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过去,自己成这样了。
恋爱的感觉真送到他嘴边了,砸吧砸吧还挺甜。
他打开微信,在“附近的人”里面查看了两秒,又默默关掉。
这能找到就有鬼了。
他又思考了一下女孩的那栋宿舍楼,应该是哪个系在住来着?
大不了下次去图书馆再蹲蹲,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女孩图书馆的桌子上堆的东西不少,看样子是长期坐在那里。
太像变态了……
拜托他是人,不是狗在街上找主人。
他把装着那三朵花的玻璃杯挪了挪位置,让它们晒到一点阳光。
花香淡淡的,带着潮湿的味道。雨水已经干掉了。
张弛扭过头问他:“你待会儿还有课吗?”
季峦:“翘了。”
张弛:“理由?”
季峦:“我要……想想办法。”
张弛无语:“行吧,祝福你。早日从人海里把你那朵芍药捞出来。”
——芍药。
原来这花叫芍药,他都不知道,张弛却知道。
他突然感觉自己莫名输了,输给张弛了。
“要不你也翘了吧,陪我去趟图书馆。”季峦说。
“200,再加今晚一顿烧烤,我保证帮你把人找出来。”张弛盯着屏幕,头也不回的说。
“……行吧。”季峦说。
张弛没再说话,但面部表情已扭曲。又酸又甜又倒胃口又羡慕,他这个室友真是个恋爱脑。
同一时间的女生寝室里。
周亦然换下湿衣服,把湿透的包装纸拆开,把花插进花瓶里。
耳朵还是热的。
赵思晨一蹦一跳地来到她身边,凑到她的耳边说:“亦然,我可都看到了哦,刚刚的男生是谁?”
周亦然怔了一下,刚刚退下一点的温度又爬上脸颊。
“我不认识。啊!我忘记问了。”
赵思晨瞪大眼睛,觉得这也太夸张了:“不知道是谁?帮你扎头发?”
周亦然连忙捂住赵思晨的嘴:“小声一点!保密!”
赵思晨连连点头。
周亦然思索了一会说:“他包里背着的圆滚滚的,好像是个篮球。”
然后她双手握住赵思晨的手,说道:“思晨你最近陪我多去几趟篮球场吧好不好?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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