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你想要小孩吗?”
“怎么?又缺钱了吗?”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嘟——”缩在长椅上的男孩颤抖着急忙挂掉电话,他尴尬地抓抓头发,自己真是疯了魔了居然觉得和秦先生是在谈恋爱。
胡杨,是他的名字,父母给他取的这个名字是希望他像胡杨一样生命力顽强。他现在生命力很顽强,但他觉得自己和胡杨这种被赋予英雄气概的植物有些不同,他像是地衣,无论什么样的环境都可以拼了命的活着,却永远只能被踩在脚下,被所有人所忽视。
“滋滋——”电话震动,来电显示是“秦归”,他紧张地抠着手深呼吸好几口才调整好情绪,然后接通。
“你又……?”电话那头开门见山地问,却好像在忌讳什么,也或者是逃避什么般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胡杨连忙摇头否认,又发觉是在打电话,忙说:“没有,只是想问问你喜不喜欢小孩,我……”他绞尽脑汁想了又想,说:“我在纠结要不要去做矫正手术。”
“缺手术钱吗?”对面像是松了口气,连声音都没之前那般发紧。
钱钱钱,又是钱。他抹了把眼角,闭上眼狠狠将眼泪憋回去,然后赶紧回绝:“不缺钱,我没朋友,就想找个人问问意见。”说完这句话他忙捂住嘴,将干呕压了下去。
“我觉得你去做下矫正手术比较好。”电话那头的秦先生建议道,并且贴心表示:“要是缺手术费用,我可以给你。”
“不用了,谢谢,”沉默了两秒他立刻又表示:“我还有事先挂了。”他没有办法再假装镇定下去。
这个电话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看吧,对方接到自己的电话第一反应就是要钱,如果告诉他孩子的事情,第一反应也绝对是他要用孩子换钱。
他怀孕了,已经四个多月。
挂掉电话以后胡杨缩在长椅上又是出神好久。孩子不被期待,他自己又养不起,检查结果并不是很好,如果不花精力金钱去保他,可能过不了多久还是难逃在医院拿掉的命运。
无论怎么看他都没有机会留下这个宝宝了,心中做好了遵循医嘱去拿掉的决定,却迟迟未有行动。
医生和他说过,特殊的嵌合型双性畸形,这样的身体是没有办法将小孩生下来的,没有一个小孩能留得过三个月,但是现在这个居然已经在他肚子里生根发芽四个多月,马上就要五个月。
在“尝试要不要把他生下来”和“遵循医嘱引产”之间他摇摆不定。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拥有小孩的机会。
胡杨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将身边的一堆检查资料叠好揣进裤兜,然后匆匆离开医院。
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他每天都在不停的做各种假设,今天来医院检查完,终于鼓足勇气打电话给孩子的父亲想问问他的意见,却是第一次真正清醒过来,他们之间只有交易没有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住处的,浑浑噩噩像具行尸走肉。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睡过一觉,外面的天色变暗,手机正在锲而不舍地震动着,上面显示那个熟悉的名字“秦归”。
看了眼时间,原来才晚上九点多,有了宝宝之后他很嗜睡,就像白天明明那样伤心,却也能无知无觉得睡着。
他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叹着气接听电话:“有事吗,秦先生?”
“出来。”秦归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沉稳。
胡杨苦笑一声,说:“明天可以吗?今天有点事情要忙。”他以为秦归现在要“招”他,自觉现在这种心理状态没有办法好好为金主提供服务。
那边像是被气到了,那深呼吸的声音通过电话都能听到,他说:“我是让你从房子里出来,我在你家楼下。”
就在楼下?胡杨赶紧拉开窗帘,往下一看,果然院子院外停着一辆车,男人靠在车门上,小红点忽明忽暗,应该是在抽烟。
踌躇了几分钟,他还是决定下楼去。
院门上的锁已经生锈得厉害,往旁边抽的时候发出吱嘎吱嘎难听的声音。秦归听见动静,漆黑的夜里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不请我进去坐坐?”
“额……那,那进来吧。”确实不太想,但不管是金主和债主,好像都不容许自己太过放肆,哪有欠债是大爷的道理。
按照对方的说法,两人已经不再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而是朋友,于情于理都拒绝不了这么简单的小要求。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他很好奇,自己搬离“金丝笼”之后的地址没跟他讲过。
“你上次打车回家用的我的手机。”那样上面自然会有地址记录,这个地址他知道有好一段时间了,却是第一次真正到来。
胡杨点点头,也不管秦归看不看得见。邀请人进屋后,他翻翻找找拿了个一次性纸杯,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
杯口升腾起袅袅水汽,大红色的杯身上还有个硕大的红双喜,这是前面那户邻居女儿结婚,借用他的院子摆酒席时候留下的。
“这是你家?”秦归皱眉看着这间乡下小楼,有些陈旧,客厅里面就一套暗红色旧桌椅,旁边是个厨房,还是烧瓦罐煤气那种。生活气息并不浓烈,冷清得可怕。
胡杨给自己也倒了杯水,然后在长板登上坐下,跟着环顾了一圈客厅,说:“不是,我租的,这里很安静。”
“不带我参观一下?”秦归像是对胡杨现在的生活产生了极浓的兴趣,仿佛忘了为什么要来找他一般,饶有兴趣地朝他抬抬下巴。
这栋小楼很多灯和开关都已经不是很灵,屁股还没坐热的胡杨不情不愿地重新站起来,“没什么好看的,后面那间都是房东原来的杂物,楼上就是我房间。”他就把秦归带到厨房说:“喏,我的厨房比不上你的,但也凑合。”
“想参观下你的房间。”
“这……”胡杨吃不准他什么意思,也实在是忐忑,猜不透他今天为什么忽然来找他,就想拒绝,却不想那人倒是不客气,抬脚就往楼上走,他只好跟上,在他身后的时候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嗯?”秦归楼梯走了一半,回头神色不明地看了眼胡杨。
“我……我晚饭吃撑了,你也知道我吃饭快。”
秦归点点头,继续爬楼梯,像是接受了他这种说法。
楼上的卧室也没怎么装修,水泥地上直接铺了木纹贴纸,墙面有好多处已经有发霉的迹象,里面就一个柜子一张床,以及一张书桌,上面放了不少书,还有几册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穿搭杂志。
胡杨赶紧跑到男人前面把摊开的书收起来塞进抽屉里,然后挡在书桌前摊手耸肩:“就这样,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下去吧。”
秦归今天也没心思真的参观,他总算是表现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往床沿一坐,仰头问胡杨:“白天你打我那电话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了吗,想听听别人的意见,这种事情又不能随便和人说,知道实情的也只有你,就只好打扰你了。”胡杨靠着书桌半坐,双手撑在两边,演得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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