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宝马X3在地下车库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车里的人跟随车身猛烈停止而晃动，随后气急败坏下了车直奔电梯。
楚庭溪迈着步子，风风火火走进报社，就差把手机扔在人的脸上，怒火中烧：“王松林，无凭无据你敢这样写，真是不怕进局子？”
坐在隔间的眼镜男体型偏胖，留着细密的络腮胡，他一脸不屑地看着楚庭溪，抖着腿转头继续对着电脑敲字：“警察都要下通缉令了，还维护她？说不定你被绑架都还是萧楠翊一手策划的呢！”
“你再说一遍试试！”楚庭溪使劲拍了一下桌子，顿时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不信？好，那待会儿就走着瞧吧。”王松林像模像样地看了看表：“现在是5月5号上午11：32分，12点钟，或许萧楠翊的通缉令就会出现在雾城新闻、微博和公众.号上，而且还是官方账号发布。”
楚庭溪咬着唇，气得满脸通红：“王松林，我不管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在警方还没有正式通报之前，你最好把那篇报导给我撤掉。”
“你算老几？别拿你们楚氏来压我，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都知道你们楚氏和萧氏关系历来深厚，保不齐楚氏也不干净呢，可别像萧氏一样被经侦的人给查咯……”
“你！”楚庭溪用手指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给我等着！”她留下这句话后火速离开，回到车上，油门直接一轰就冲了出去。
雾城一夜之间局势大乱，何玉清在办公室急得毛焦火辣，萧越暂时还在审讯室接受讯问，严嵩作为萧家的律师则是在一旁与警方交涉。
所有的事情皆因昨晚木材厂的一通报警电话而起，木材厂的一名库管声称见到有人持枪行凶，还在仓库外面拍了照片，警方得知发生凶杀案后立刻出警，最后在仓库内发现了孟霞的尸体和一把带着萧楠翊指纹的手.枪以及两部手机，内容涉及到孟霞与萧楠翊之间的转账记录和对话。
而萧楠翊早已不知去向。
熊隐看着常青带着部下趾高气昂地走进局长办公室，现在刑警局气势低迷，被人狠狠压了一头，心里总有一口怨气，吐不出也咽不下。
萧楠翊被推到风口浪尖，背上了黑警的骂名，而孟霞则是以X的身份死在她的枪下，关于手机里的内容无非是为了金钱与前途，甚至聊天记录都可追溯到去年。
熊隐深知这是钟慕下的一盘好棋，她跟何玉清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还有忍。等待陆颜和项景的好消息，忍住这一时的窝囊气。
——
床柜上的玻璃杯升着热气，透过杯上的白雾，窗外的景象星点斑斓，陆颜侧身睡在床上，眼睛盯着那处发呆，这是她醒来的第二天，逐渐变得清醒，浑身像是被火烧，偶尔又是一阵冷颤，好在不像那天晚上快要了她的命似的疼。
敲门声响起，三秒后项景端着午餐走进卧室：“陆小姐，吃饭了。”她故意说得大声，好让外面的监控和保镖听到，随后关上了门。
陆颜支起身子，翻过身朝项景望去，小声说道：“谢谢你……”
项景笑着眨了眨眼，把午饭放在桌上：“你看你是在哪儿吃，要不要下来活动活动，医生说你得多走动，然后把体内的毒素排出来，另外还得多喝水，我找了我的好朋友来为你做饭，应该合你胃口……”
“你打听到了吗。”陆颜感觉项景说这么多话似乎是为了逃避。
项景顿时闭上了嘴，深吸一口气：“昨天看你状态不是很好，就没打算跟你说……阿萧她……”
“你说实话。”陆颜不由得攥紧被角。
“阿萧出事了，情况完全不受控制，这次警方掌握了证据……”
项景蹲在一边只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现在的局面对于阿萧和萧氏来说极为不利，前天下午，警方就已经对阿萧下了通缉令，就连经侦的人也去了萧氏，但这个秘密你得瞒住，陆颜，现在我们警方需要你的配合。”
陆颜疲惫的脸上顿时被愁郁覆盖，她眼珠微动，随后锁紧眉心闭上眼：“我能为她做什么……我可以为你们做什么？”
项景一听欣慰地呼了口气，同时又进入了另一环紧张，她凑近陆颜的耳边，抬手挡住说话声，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陆颜听她说完后明显有些抗拒：“我……我考虑一下……”
“陆颜，现在只有你才能接近她，我知道要你这样做很为难，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否则我们真的没有机会能够证明她的身份。”项景语气极快，又不得不压低音量。
项景看着对面的人死死咬住唇，而后又松开，原本被挤压泛白的软肉顿时又变红，模样让人极为心疼，怪不得阿萧每每提起陆颜的时候眉宇间总是带着怜爱，着实不该笑她是个痴情种。
陆颜的手攥着被角一阵摩挲，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她看着项景，坚定地说道：“那就这样办吧。”
大雨几乎没有要停下的趋势，山林的枝叶在雨点碰撞下响起剧烈急促的淅沥声。
三楼的卧室里正放着古典乐，小提琴的拉锯和雨声完美配合，床上的人心情似乎格外好，趴在一边抬手点着节奏，闭眼哼出旋律。
而在那人的背上，是因枪伤所导致背部肌肉凹陷灼烧的伤口，令人心惊胆战的血洞，依然还渗着妖冶的红色液体。
一阵柔软的冰凉在她背上划过，钟慕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睛，回头的瞬间身手敏捷地抓住背后之人的手：“你们是不是想死！”
话音刚落她就闭上了嘴，只见陆颜皱起的柳眉嵌在苍白脸上格外的美，她松开了力道，却没有松开抓住她的手。
“你怎么会上来。”钟慕仰头看着她，眸里半分厉色半分柔。
陆颜拿起手上的铁盘：“帮你换药，可以吗？”
钟慕勾起嘴角的笑眼里闪过疑惑：“你知道我受伤了？”她没想到陆颜会这么关注自己。
“这些日子总见到医生，你身上又有血腥味，不难猜到。”陆颜抽开被握住的手，垂眸看着腕上浅浅的红印。
“不是不想见到我？怎么想起替我换药了。”钟慕的视线徘徊在陆颜好看的脸上，企图看透她眼里的深邃。
陆颜抿着唇，对上钟慕的眼睛：“为了谢谢你，救我一命。”
钟慕咧开嘴歪头笑出声，眼里彻底没了先前的狠戾：“好啊，那你替我换吧。”
她重新趴回去，下巴支在手背上：“你好像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主动。”
陆颜没有说话，只是半跪在床上为她擦拭血迹，动作不轻不重。
随后直接跨坐在钟慕的身上，这个姿势勾得钟慕心猿意马，转过头想要看，被陆颜用手偏过脑袋：“趴好，我要给你上药了。”
钟慕脸上浮起笑意，感觉像是在做梦，刘海遮住了视线，她闭上眼享受陆颜手上传来的温柔。
陆颜收回手，快速轻缓地在项链上旋转了录音按钮，既然警方要证据，何不来个双重保险。
她尽量忍住心里的恶心与痛苦，脸上神色依旧淡然。
“钟慕。”
“嗯？”
“你的枪伤，是怎么来的……”
身下的人一阵沉默，陆颜只好欲擒故纵：“没事，不想说就算了，只是这个伤太严重了，你得花些时间养。”
陆颜还观察到钟慕背上不止是这一处枪伤，还有许多因岁月流逝而愈合的疤痕，不仅仅是背上，连同手臂上也有，看起来触目惊心，她才发现自己从没有见过钟慕穿短袖或者是露出上半身肌肤的衣物，应该是为了掩盖这些细小密集的疤。
钟慕顿了顿，沉着嗓子开口说道：“那晚在经南玻璃厂，被你家的萧警官放了一枪。”说完她冷笑一声，咬牙忍住心里的不快。
“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以后别提。”陆颜将粉末洒在她的伤口，痛得钟慕一个激灵，不得不抬了抬身子。
她闷哼一声，额头已经冒出丝丝冷汗，笑道：“怎么，假戏真做了？你们不是很相爱吗？”
陆颜面无表情撕下医用胶，贴合在纱布上：“我跟萧家现在算是彻底决裂，萧家退给我的计划书，你不是都看过了。”
钟慕懒懒应着，陆颜包扎的手法比那两个医生好太多。
“那这么说，你想通了？”
“我还想你帮我做最后一件事，这是你欠我的。”陆颜下了床，整理着工具。
钟慕咬牙从床上爬了起来，扣好衬衫：“过两天医院新区的启用仪式对吧？”
陆颜点头：“那是我爸爸的遗愿，希望你成全我。”
“好，不过仪式结束后，我们就得离开国内了，那天我的人会一直跟着你，你不会生气吧？”钟慕牵起她的手，让她贴近，想要去吻。
眼看钟慕快要吻住自己，陆颜咬唇偏过头，抬手抵着她的胸口：“我还没准备好，你……给我点时间，行吗……”
钟慕看着陆颜的眼睛，往日的戾气烟消云散，伸手抚摸陆颜的发：“那今天晚餐可以一起吗，很久没有和你面对面吃饭了”
“嗯，那你好好休息，对了，我有些东西想要项景明天去替我取，你不是说要我和你离开这里吗，我想要拿走我父母的照片，好有个念想……”
钟慕心情极好，手背覆在她脸上轻轻拂擦：“可以，让她去吧，虽然她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过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
“好，那我先走了。”陆颜对她微微翘了翘嘴角，随后转身下楼。
直至回到房间迅速锁上门，她赶忙去到浴室，用水冲刷着双手和脸颊，鼻腔酸痛得厉害，下巴因哭泣而颤动。
陆颜调整着呼吸，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拿到想要的东西就好，只要能洗去楠翊的嫌疑，她不在乎暂时舍弃那些与萧楠翊爱过的痕迹，她会忘掉说出的冷漠和违心的话语，自己现在唯一的身份就是拯救者，是该她保护萧楠翊的时候了。
陆颜缓缓跪在地上，弯曲的膝盖托住沉甸甸的疼痛和私欲，虔诚得像是在祭拜，祈求原谅，可神又在哪儿？
谁又能替谁原谅？
她于生于死之间徘徊后，甚至连呼吸都多了一分慈悲与谦恩。
恍恍惚惚站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眼里卷起的风暴漩涡似要把她给吸入进去，眼泪与水珠一颗一颗砸在盥台上。
她要拯救的不止是萧楠翊，还有为此消逝的那些无辜生命，以及，她厚重又参差不齐的灵魂。多沉重。
还有几章陆萧二人就要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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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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