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就死死盯着一个人,一直跟在他身边,说等着他成仙,自己也就成仙了。
“然后,跟了快一百年,我们都放弃了,我们的主君还不放弃。
“而且,他把我们的老鼠洞挪到了此处。”
云缘掀起眼皮,语气不咸不淡:“完了?”
老鼠点头:“完了。”
云缘似笑非笑,站起身来,活动筋骨。
老鼠扬起枣大的头,问云缘:“这下你知道我们主君是谁了吗?”
“嗯?我猜你们的那个主君,他在接近那个人时,是装晕的,以着俗透了的说法,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去骗那个人的,可对?”
“似乎…是吧。”
“你们在这里可找到他了?”
老鼠摇头:“未曾,我们翻遍这里每个牢房的地下,连虫子都过问了,也没有见踪迹。”
云缘微不可见的,轻蹙起眉,定睛在那老鼠想脸上,对它说:“劳烦拔下一根你的胡须,我要用上一用。”
老鼠咬牙,看云缘,总是不知为何,觉得面前这个女子的面容很熟悉,可是又因为常年待在暗无天日的鼠洞里想不起来。
但,这是唯一的线索了,
老鼠点头,狠狠拔下了自己的一节胡须,那血喷得这老鼠跳脚,捂着嘴,唧唧地叫个不停,他忍着痛才将胡须递给了面前的女子。
云缘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会儿,随即拿着鼠须去了照明的火把处,靠近,点起。
那胡须烧的很快,烧成了一缕烟,烟气渐渐凝聚起来,成了一根线,一截在小老鼠身上,一截通向地牢深处。
云缘跟着这一缕线进去。
地牢里幽暗潮湿,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火把照着明,途中会有几个火把燃尽,漆黑的内壁上,偶尔会有着幽暗的黄豆大的小灯笼闪烁,发着幽幽的绿光。
老鼠们排成一列,跟在云缘身后。他们头一遭在地面上光明正大地行走,以往都是手脚并用地匆忙爬,这下有了喘息之余去左顾右盼。
他们瞧见了关在地牢里的人,他们瘦骨嶙峋地扒着木,眼里露出贪婪的光,朝这些老鼠看。
那些眼神,老鼠透过浓如墨的漆黑里都可以感觉到的刺骨,让它们寒毛树立。
领头的老鼠通晓了人间事,它们一向都是在下边洞穴里出行,还从不知道人间也有如斯阴暗之地,一时生了怯懦,不想再走。
后边另外几只未开智的老鼠叽叽啾啾地望着它,没注意它停下,一个个葫芦一般滚过来撞上去。
瘦老鼠并不动,用眼睛瞄前边的女郎,见她步履从容,并不停。
只能跟上了,再找不到主君,真这样下去,迟早饿死。
它心一横,跟住。
不知走了多久,前头有一道木门,云缘推开。
霎时的光刺得眼睛生疼,紧接着便是灼烧之感。
只见这囚牢里有数个火把插在墙上,火把燃烧的光照得地牢里那些阴暗的虫兽都被无法留足,墙壁上有着痕痕道道多年的干涸血迹。
里头有个架,架上有个用生钉钉起来的太监。
他的手脚,眉心,额头,胸膛都流淌着黑血。
这太监的身边有个披袈裟正坐禅的老僧人,听见了动静,抬起眼,直视云缘。
正是济苍山庙宇中的那位僧人。
云缘此时的脸色却变得冷硬起来。
僧瞧见了云缘,笑,方才合掌道:“老衲与施主有缘。”
云缘不明意味道:“可不是。”
僧摸佛珠,他瞧着应是六十出头,清瘦有味。
他在细细观察着面前这个女郎。
眼睛里有些失望。
云缘神情倒是平静下来,只是双眼很冷,冷得让身边小老鼠都打了一个颤。
小老鼠们往前瞅,瞅不清啊,那架上钉着的人一动也不动,垂着头,发丝尽散,挡住了脸,脖颈都是血迹。
僧在这时却突然对云缘开口,道:“施主瞧着不像俗世人。”
云缘:“何出此言?”
僧又合掌,摸佛珠。
“施主应是知,了断一些尘缘,非难事,可缝补一段该了断的尘缘,亦绝非易事。”
“施主缝缝补补如此多年,老衲佩服,只是世间万事万物自有缘法,仅凭施主如何尽心而为,或许不如无为。”
在火光大亮中,小老鼠们热啊,一个个张着嘴吊着舌头,哼哧哼哧地吐气。
那女郎的额头上脸上,竟也滑落着大颗的汗珠,她的发丝狼狈地黏住了脸。
她不语,默默观察这周遭的布置,心惊了一遍又一遍,从上至下看完时,攥紧了的衣袖已然湿了一层。
而身体有从头到脚的寒意蔓延,流的汗却越发多。
唯独这和尚,坐了如此长的时日,额头连汗都未出。
云缘抬袖拭汗,只道:“你先放了他。”
她看向这个老僧。
老僧倒是未曾难为她,只道:“这是圣上让老衲在此处看管,老衲本来心有疑惑为何,如今女施主来了,老衲倒是明白了。”
“放了他倒是可以,只是,女施主,”老僧摸起佛珠,慈悲的眼里有火光浮动,他有些惋惜道。
“留妖在旁,害人害己。”
此话一落,小老鼠们跳起来了,捂着嘴,不敢置信。
只因他们看到,那个女郎一把掐住了那老僧的脖,用头上的朱钗抵着那老僧。
人当真奇怪,上一刻还好好说着话,下一刻就动手了,当真如他们主君所说,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老鼠们都老老实实了,一排排站好,抵在焦烫的墙底,看着这一幕。
他们不明白,不明白这个前一刻还很温和有礼的女郎,明明上一刻她还在合掌对老秃驴还礼。
下一刻,眼睛就红了,仿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手在颤抖,嘴唇在颤抖,眼泪比汗珠还滴得多。
她全身都在颤抖。
她手上的钗插进那老僧的皮肉,有血渗出。
而这个明明已经气极了的女郎,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颤音,却还是异常平静,一字一句地问:“害人害己?”
“那你告诉我,”
云缘直视面前这个僧,问出这些日子,日日夜夜都缠绕她的痛苦,问出无数个日夜翻遍古书看到少寺都是必死局的痛苦。
这些像囚笼,囚着她,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总会有办法。
她用了十二分的余力才压住了这些悲怆,不闻不问,嬉笑怒骂地和所爱之人亲昵。
却忘了,他又用了什么办法,逆天改命?
“你告诉我,谁,会用镇妖阵?谁会告诉天子,这些邪术,以血来将养,以他命换子命?”
若不是,今日看见这邪术,她会被他骗一辈子的。
做得好,当真做得,是极好。
僧不答,闭眼,合掌。
“阿弥陀佛。”
老僧的血从簪上流淌至云缘的手腕上,云缘嘲笑,带着悲怆问他。
“怎么,何时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僧都答不出来为何?”
泪水从眼角落到了嘴边,咸味在嘴里蔓延。
“你当真,是该死。”
僧不语,佛珠在手里滚动得越发快。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施主,老衲自知罪孽深重,这条命你想取便取就是。”
领头的老鼠觉得完啦。
他们的小老鼠们还没看过杀人啊!
金簪被那个女郎拿在手里高高扬起,老鼠们一下子尖叫起来,个个用手捂着眼睛。
“母妃!”
老鼠们不敢动。
良久,有个小老鼠偷偷挪开手,它看见,那个金簪插进横木内,横木上劈开一道极深的裂痕。
见此,辛桓松了一口气。
想改个文名,宝宝们眼熟一下啊,别找不到啦[抱抱][抱抱]
以前起的太随便了,本文以女儿为主体,刚好照应简介两人见面啦。
《她自千山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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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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