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秋缨当即愣住,忙将口中的乳糕咽下,急的咳了几声,面色通红,冬枝见状忙递了杯水。

她好不容易止住咳,眼中水汪汪的,抓住冬枝的胳膊不死心的开口:“瞧真切吗?确定是一张纸?”

冬枝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应当没错,好像还烧过一角…”

秋缨只感觉天塌了,坐在椅子上半晌不说话,旁伺候的侍女也不敢动,冬枝更像是犯错的人一样立在一旁。

她忙着应付教习嬷嬷倒是将那方子忘了,又好死不死让翠鸣捡去。若是叫纪临知晓她骗人,搞不好要生气的。

她懊悔地起身,朝着门外便走去,走到一半却又折返回来,继续坐在桌前吃起了乳糕。

一旁的冬枝等人被她的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问,只小心翼翼的伺候。

秋缨咬着乳糕,心里安慰自己左右无人知晓这药方是治什么病的,况且药方只有一半,就算纪临去请太医院的瞧了也是瞧不出什么。

况且她隐隐感觉纪临是不会去找太医院证实的,若是找过,他的身体定不会像如今这样。

枯槁如老木。

她顿了顿,又担忧起柳华师姐,手里的乳糕都不香了,心中再三挣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若是真问起来,便一口咬死不说。

嗯,没错!她狠狠咬了一口乳糕,思考着明日是否要去催一催纪临救师姐的事。

静水居的纪临自是不知秋缨所思所想,此刻他正用了晚膳,成言带着郎中为他推拿双腿。

翠鸣虽是将那半截方子给了周郎中,但光凭着这些周郎中也猜不出这方子具体是做什么用的,但却与昨夜他检查的药丸子有相似之处。

他不敢隐瞒,将这些话也告诉纪临。

不过一息,纪临便想明白了。

秋缨骗他呢。

他半眯着双眼,细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那半截药方,默了片刻。

“烧了吧。”

既说了交易,他也不去问秋缨,只等交易结束再清算。

他眼中闪过的幽光被成言瞧见,他也只是默默将方子烧了,并未多嘴。

京中传言纪临伤后性情大变也非虚,成言虽是自小便跟着纪临的,但如今也逐渐捉摸不透主子的想法。

纪临腿刚伤的那年,也是王府最灰暗的一年,府里上上下下一干人说话做事皆小心翼翼,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更甚。

他抬眼看着纪临,见他声色无异,才道:“王爷命属下寻的人已经救出,秋家暂时还未发觉,属下将人关在千菊小院。”

纪临只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旋即又道:“赏花宴的帖子给秋缨送去,让教习嬷嬷也好好教教她规矩。”

他将“规矩”二字咬得极重,颇有些咬牙切的意味。

敢骗他,就算现在要不了她的命,也要给她些苦头吃吃。

秋缨自入夜后便战战兢兢,翠鸣面色无常的在一旁,她心中更是没底,也不能直接问,她心里堵着一口气,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

翌日一早翠鸣传话来说明日要去长公主府参加赏花宴,教习嬷嬷也赶忙来给秋缨上课。

长公主长华是今上唯一的胞妹,对她宠爱有加,她的宴会一年也只办这一回,多少人抢破了头也难进去,她也是念着景王大婚这才递了帖子。

教习嬷嬷与秋缨说着,但余下的话她也并未多说,长公主给一个不受宠的王府递帖子,这便是要给景王抬面子,论情论理也都是拒绝不了。

秋缨咂舌,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想来这宴会也躲不过去。

她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既然躲不了便只能好好学礼仪规矩了。

可她不知,教习嬷嬷受了成言的叮嘱,今日更是严格以待,一日下来,不仅是她,连带着冬枝也苦不堪言。

秋缨趴在榻上揉着胳膊,心中笃定是纪临已经知晓方子一事睚眦必报,才让教习嬷嬷这般折磨她的,不由又在心中记了他一笔。

若不是为了师姐,她才懒得与他虚与委蛇,在师姐被救出来之前,她都要忍着,只要不杀她什么都好说。

只片刻,秋缨又将自己哄好,坐起身打算今晚再厚着脸皮去问问师姐的事。

还未出门,便见教习嬷嬷又来了。

秋缨现在看见她便打怵,“晚上也要上课吗?”

教习嬷嬷抿唇浅笑,屏退了屋内人,“不是上课,是教王妃些东西。”

秋缨失望地端起茶水,这不是还是上课吗?

教习嬷嬷这会儿倒是显得慈眉善目起来:“昨日教的急,有些事落下了。老奴适才想起王妃入府已经三日,却未得王爷召见,想来圆房一事也未曾…”

她话还未说完,秋缨口中的茶水险些喷出,她咽得急,咳了几声。

“他都那样了还行?”秋缨不敢置信。

她从前只关注病人的伤情是否能治愈,却从未想过不良于行的人在那事上是否还成,嬷嬷不说她倒是从未想过。

教习嬷嬷变了脸色,压着嗓子道:“王妃慎言!王爷到底如何,谁也不知,况且御医每回禀报都只说是腿伤了,也未曾言明那处也伤了。”

秋缨睨她一眼,心里嘀咕,他就算是真伤了也不会说的吧。

教习嬷嬷又语重心长道:“王妃即是王爷的枕边人,圆房也是迟早的事,只是王爷情况特殊,还需王妃学些技巧。”

说罢,她便掏出一本册子翻开给秋缨看。

秋缨正疑惑教习嬷嬷的话,只偏头看了一眼便连忙避开,脸一下子通红。

册子上的图画叫人看了面红耳赤,两个光着身子的小人搂抱在一起,女子更是坐在男子的腰间,饶是秋缨这般厚脸皮的人也止不住面热。

她出嫁前并未有人教过此事,秋家人也是想着她用不上,所以图册什么也未曾准备。

秋缨乍然看见定是慌乱的,教习嬷嬷也不急,只是坐在她身旁,翻开册子放在桌上。

“王妃不必害羞,谁都要走这一遭的,只是多少也要先学些备下,若是王爷有意王妃却不会,倒是更会惹怒王爷。”

她循循善诱,秋缨也强装镇定听着,只是那册子拿在手上却好似个烫手山芋,她好几次想给它扔了。

教习嬷嬷足足与秋缨待了一个时辰,秋缨也从刚开始的羞涩变为麻木,再看那册子虽然还是会脸红,但是不似第一回那般慌张了。

待教习嬷嬷走后,秋缨立马将那册子扔到箱子里锁上,打定主意不会再翻开。

她原是想着今夜去见纪临的,可看了那册子后不知怎的生了几分别扭,特别是想到纪临那张脸心中更是升起怪异的感觉。

可是她不去,纪临却派了人来请。

冬枝进屋时便见秋缨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好奇教习嬷嬷说了什么,让王妃脸红成这样,但也不敢贸然发问,只老老实实地交代事情。

“王爷派梁内官请王妃去静水居一趟。”

秋缨闻言,甩了甩脑袋,试图将方才的东西忘却。

梁内官是伺候纪临的一个太监,除了他还有一位姓卢的内官,不过秋缨还未见过。

静水居还是一片寂静,秋缨到时纪临还在看书。

屋内燃着熏香,秋缨闻出有甘松和淡淡的沉香,想来是调和的香料,她暗自点头,这香倒是十分适合纪临。

凝神静气,也能让他消一消身上的燥气。

秋缨立在屏风那便不再动,屋内燃着烛火,纪临有一半的脸藏在阴影中,另一半的脸光洁如玉,低头看书时整个人身上没什么戾气。

她也瞧不见纪临的眼神,长长的羽睫将那双凤眸遮住,整个人安静的不像话。

他像是沉浸在书中,忘记抬头,秋缨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眼神不由往下瞟了瞟。

纪临虽是残了几年,但瞧着不比那些正常的清减多少,便是坐在轮椅上看着也是挺拔硬朗的,倒是比秋缨以前见到的结实多了。

她的目光又往下移,到他腰腹的位置便停住了,脑中陡然想起教习嬷嬷给她的画册,她的脸像是被点燃的火把,唰的一下红透了。

下一刻,纪临抬了头,与秋缨的眼睛对视上。

她心都漏了一拍,旋即意识到什么,转身想出去,却忘了一旁的屏风,狠狠地撞了上去,发出“砰”的一声。

她疼的眼冒泪花,弓着身子捂着额头不敢再动。

纪临也被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秋缨的背影。

下一刻眼神暗了暗,有这么怕他吗?

他以为秋缨是害怕才跑,嘴角也掀起一抹讥笑。

“如此怕我还敢来。”语气也染上几分冰冷,还带着几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自嘲。

秋缨摆手,断断续续的答:“…不…不是…”

她抬手揉了揉额角,手指将眼角沁出的眼泪抹去,而后才转头。

她的额角通红,鼻尖也带着一抹浅浅的红,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看起来的确撞得不轻,脸上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纪临见她这般,讥讽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但仍旧没给她什么好脸色。

“明日便去赏花宴,规矩记住了吗?”

他语气有些生硬,在秋缨耳中更透着一股冰冷。

她点头:“记住了一半…七八成吧。”

她见纪临扫来的眼刀忙改口,又扬起嘴角,只是笑容看着有些勉强。

纪临嗯了一声,忖度片刻,还是开口:“这些人说话不会太好听,不必太在意。”

他是残了几年,也被人嘲笑了几年,他虽厌烦秋缨,却也知晓,若不是这桩姻缘,也不会牵连她。

她被迫嫁入王府,周围的人都还未认清,更不清楚那些豪门贵族的嘴脸,若是明日在宴席上受人欺凌讽刺,心中恐会怨怼他。

他虽不在意她心中怎么想,却也不想整日面对一个衔怨的王妃。

秋缨一愣,纪临的话在她脑海中又转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怕她明日受欺负提前安抚?

她不由得又望向纪临的双眸。

木木的,没什么情绪,但身上那股戾气也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暮气。

秋缨的心中浮起几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是同情又似怜悯,心头也软了几分。

纪临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了两声,转动轮椅便往里去。

秋缨忙上前几步,尽量让自己语调轻松欢快些。

“王爷,你总咳也不是办法,我再替你把把脉吧。”

秋缨话落,纪临本是侧着的轮椅倏地调转方向,正对着秋缨。

他的脸也完全被烛光照映,眼底的反感也一览无余。

“不必,我自有郎中。”

秋缨心头一凛,只觉得这人的情绪转变得也太快了些,她完全没跟上。

她轻哼了一声:“若是那郎中当真医术高明,早就将王爷的病治好了吧。”

纪临不说话,仍瞧着她,秋缨又上前一步,语气中带了几分难掩的骄傲:“我也是医者,不过我与他们不一样,我能治好你。”

她微微仰着下巴,双眸明亮灿然,脸上是藏不住的傲意。

纪临仿若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想起那张被烧了一半的药方,语气也变得十分恶劣。

“医者?我可未见哪个医者用方子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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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嫁给残疾王爷后
连载中晏诗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