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夜深人静。
除了茶几上,白疏眠落下的手机震个不停。
韩亦拿起来,看见上面备注为【苏桐桐】的好友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
【人呢?】
【我找到阿芷了,订婚宴都结束了,咱们在哪儿汇合回家呀?】
【去上厕所了?有事吱一声啊,别吓我】
苏桐,是之前在试镜现场遇到过的人?
韩亦记起两年前就从白疏眠口中听过这个名字,而且频率极高。
最好的舍友,也是最信任的朋友。喊白疏眠回家......现在她们住在一起了?
这样一个人,却把她轻易弄丢在夜里。
韩亦眼色沉了沉,指尖在陌生的屏幕上轻磨。
【喝多了,今晚不回去】
那头立刻警惕起来。
【你是谁!?眠眠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这么敏锐?
韩亦讶然停顿了下。
另一边。
订婚宴结束,苏桐反而忙成了无头苍蝇。
先是找管芷,结果找到那个丢了这个。
等她回到最初和白疏眠分开的地方,座位已经被别人占去了。
又和管芷在会场周边来回转了两圈,都没找到人,连信息都迟迟不回,苏桐心下一紧。
管芷眼看着她从苍蝇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蚂蚁两三步来回走:“早说不该来这种郊区参加什么订婚宴,这下说什么都晚了。”
她觉得苏桐有些小题大做:“可能就是去透风了。”
“唉,你不明白,眠眠她和我们不一样......”
她多少能猜到以白疏眠的处境,回国并不代表百分百安全。
因此平时就算在工作室加班,隔三差五也会找她报个平安,这才放心。
正来回乱转时,手机收到回复。
刚舒了口气打开屏幕,苏桐看到消息内容,几乎要报警。
什么叫喝多了今晚不回去,庄园有别墅不假。
她们现在往外瞧都能远远看见那一片奢华地带——但给白疏眠打一折她也住不起啊。
还说要留在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吗!?
苏桐打字飞快,生怕那边断联。
结果那头就回了两个字,看得她先是眉头一挑。
而后心底一怒。
【这年头骗人不用打草稿的吗?你猜我信你是她还是信你是秦始皇?】
这句刚打完,屏幕上跳出一间灯光昏暗的内室。
白疏眠正昏昏沉沉躺在床间,另一角还附带了一抹绝不应该出现的浓艳面孔。
管芷:“怎么样,眠眠安全吗?”
图片很快就撤回了,苏桐依旧如受雷击,喉咙干得冒烟:“安,安全吧?”
她怎么也想不通,神通广大的舍友怎么能在她找个人的短短时间里,跑到了韩导师的床上去。
而且,韩导师真的好上镜。
**
自从她无可奈何地发去一张图片,那边再也没回信了。
手机消停着熄灭,室内雾气却未完全消散,还带着潮湿的沐浴露香气,裹着丝丝缕缕的少女香甜,渗人心田。
勾起某些过往也水涨船高。
韩亦不是没想过让她回到朋友身边,但叫了两声,白疏眠清浅的眉总是及时地皱起,吹弹可破的脖颈间喉咙有意无意地吞咽着,无声抗拒。
她便也不多此一举,自讨没趣。
单人床上,某人鸠占鹊巢,但又很乖巧地把被子掖到胸前,正好抹掉一片白腻的沟壑,又恰恰把被面的金丝暗纹搭在锁骨两边,随着心口起伏不定。
韩亦压下替她把被边再提一提的冲动,转身离开房间,虚留半盏房门。
靠向客厅的沙发,下意识从某处摸起一根烟,夹在指尖才发现。
她暂且不需要这口火了。
别墅中多出的人,抚得一双心神早已兀自安宁。
刚拍过【黑蛾】那两个月,她难以入眠,即便是抱着双臂半睡半醒的休憩时,也常常浸湿冷汗。
最顶级的心理治疗室和精神科医生她都见过,诊断结果为她并无器质性的病变,只是需要时间。
时间,才是最磨人的病痛。
最艰难的那些日夜,和白疏眠的聊天是她专有的安慰剂,比所有医生开的化学药物更好。
以至于让她对夜晚甚至有了期盼。
等一切都看似好转时,那人却凭空失去了联系。
就像是有意帮她戒断,不让她继续沉沦。
倒是真挺有心理医生般的职业素养。
只是从那时以后,她便只能用烟草的苦味聊以代替那副良方。
效果相去甚远,但缺之不可,否则入夜时常惊悸。
她花了两年,近乎习惯了这乏味又呛人的替代品。
结果过往的安慰剂一靠近,这具躯壳比大脑还先一步示好。
连心跳也绥平了,再也不咄咄着逼她嘶喘......
韩亦思绪在这个潮湿的春夜里流转沉浮,许久,放下烟,泡了壶热茶。
半夜又下了场急雨,等水汽散去,刷得天顶一片星河澄透。
等她目光再顺进房间,发现白疏眠的睡姿不再安然。
平躺成了侧卧,纤细的腰脊微弯,膝盖顶在腰前,在被窝里蜷成一团。
她眸底漾了漾。
和心理医生打交道得多,她也耳濡目染。
比如,白疏眠这样的睡姿往往被解读为缺乏安全感,对外界时刻提防。
是因为在陌生的床榻上而潜意识里防备。还是一贯如此?
又看向洗手台边被脱下的衣服,她拨通经纪人的号码。
“今儿个怎么想起主动找我来了?”
沈悦声音清朗,显然也还没睡。
“你有没有空过来一趟,帮我带点东西。”
“哪儿?你过两天不是要去那个庄园给人家酒庄剪彩吗?”
沈悦记得前几天韩亦答应的来着,酒庄老板是成名三十年的老天王了。乐坛出道到现在获奖无数。
可惜近年喜欢不务正业,开完餐厅大亏一笔,一计不成,又研究上酿红酒了。
酒庄刚建立,大概是觉得也该踏踏实实再赚一笔,自己又跑去国外开演唱会重操旧业,这头剪彩则邀请韩亦这么个影后去撑台面。
这种私下的人情,韩亦给个面子也不奇怪。
天王还给她包了庄园一个月的别墅,随时入住,处处办得妥当。
韩亦给她发了定位,果然就在别墅里。
沈悦于是礼尚往来,也发了个定位。
相距三百公里,南下好几城。
韩亦胸口一闷:“好好的北城不待,去那么远做什么?”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不养家糊口啊,我手下十几个嗷嗷待哺的艺人,不得拍戏上综艺啊!”
“艺人拍戏,你去是能让她们演技更精进吗?”
韩亦心想像当初和自己一对一也就算了,现在沈悦什么身份,还亲力亲为。
她是白给沈悦胸前挣出来三颗星吗?
“我能怎么办,导演发话了,我一走她们那群人就爱出幺蛾子。”
韩亦感慨一声,现在年轻一代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人前乖巧,背后怠工还爱耍大牌。
明明还没踩多高,心态已经摇摇欲坠。
从前的艺人标杆,如今决然是稀奇物种。
“早说给你安排个助理,不听,现在找人办事都不方便了吧。”
沈悦还很上心:“你等等,正好总部那边新招了几个毕业生,我帮你现调一个,人家巴不得往你身边凑呢......”
韩亦:“算了。”
沈悦她还能相信,当做半个身边人。
要是让别人看见被自己“封杀”的新人正躺在属于她的房间里,就算是签了保密协议,她也莫名的不情愿。
“也是,这年头还有什么事非要别人代劳的,叫个外卖不好吗。实在不行你大半夜自己跑跑腿,说不定给人家偷拍到还能增加曝光......”
沈悦冗长的玩笑话被挂断了。
入夜,白疏眠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
嘤咛一两声,揪人心弦,惹人垂帘的腰身也抱得更紧了。
韩亦偏转过身,远离那声声拨弄她耳根的轻吟。
而春夜实在太沉太静,让清明的更透彻,浑浊的也清明。
良久,她终究无法听而不闻。
起身,长睫敛进深夜一片孤凉水色,无声喟叹。
......
白疏眠再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透了半边遮帘,暖洋洋打在她臂膀边。
一手挡起阳光,让她发觉一身陌生的睡袍,白疏眠登时升起一股不太寻常的感觉。
昨夜热水冲浇一阵,疲乏顺着雾气泛进骨子里,她没能抵住睡意。
就这么睡在了别人家?
然后,她就摸到了身前一个充实有弹性的抱枕。
上面憨厚的小熊瞬间提醒她某事,炸毛般往后坐。
昨晚的记忆破碎着翻涌而上,她扶着自己起身的手都有些发颤。
似乎是有人跟着她,然后她做了什么?似乎是遇上了韩老师?她还说了些话,已经记不清了。
当时也许是把韩亦当成了过往梦境里的恶凰,她此刻只祈祷梦里的自己没倾诉或牢骚什么。
再往深处探寻,她发觉一夜破碎的回忆渐渐拼凑得让人赧颜。
穿过一片园地的凄冷,让她敲开门窗后化作飞蛾扑火,贪图起凤凰身上的暖意。
结果再次被凤凰一翅膀扇落,压进墙根里,才安分许多。
过往的荒诞梦境竟和现实渐渐绞合。
仿佛一阵火燎,白疏眠不敢再想昨夜某些细微了。
韩亦为什么会在庄园里?还有这熊,不是车上的吗?
而她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摸进了影后大人的别墅里过夜。
要是被有心人拍到,是不是特别容易让人误解为某种服软,用身体换取前途?
或者说,韩亦该觉得她才是那个有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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