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是,与君不同。
此话一出二人都陷入了沉默,显然青垚再怎么觉得不适,再怎么为祐宁打抱不平,这些事也不是即将离开这皇城的他该指责的。
他能改变吗?他做不到,有时候或许蒙着眼的幸福会比清醒的痛苦更好,他又凭什么如此的擅作主张。
青垚此刻意识到,他不会留下,而祐宁,改变本就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更何况就连他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在何处。
“不过,还是要谢过仙者的提点,身在局中,我并非感受不到,只是一退再退...”祐宁极快的眨了两下眼睛,明明是日照初生之景却无端的让人感受到了几分寒意。
“时辰不早了,仙者,走吧。”青垚点点头,两人皆不约而同的假装这里的对话从未发生过,只是一路的谈笑间,青垚恍惚觉得那迷茫已深深刻进了祐宁的眼底。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要做的事情,本就是擦肩而过的关系,参与太多反而害人害己。
祐宁将证明身份的玉章与北国的通关文书递给了青垚“此一别,不知是否还有再见之时,仙者还望珍重。”
两人刚用完早膳,此时已经快到日头最毒辣的时刻了,在这天神殿门内,青垚一身简洁的青色布衣,一身轻松的站在此处,比起他祐宁反而更像是那即将远去的人。
山间的疾风将竹间绿叶吹落,青垚已经有些分不清春秋了,突然他伸手轻拥住了祐宁,直到感受到了背上的温度,他才稍稍加重了一点力气,他即将远去,远离这个有些熟悉的地方,即将与这位相熟之人相隔万里“珍重。”
分开后青垚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顶宽大的竹编帽盖子头上,祐宁张了张嘴却在犹豫间被青垚抢过了话头“不会在旁人面前表现的,放心吧。”
祐宁无奈的笑笑,青垚压着帽沿一个转身招了招手便往下山的道路走去了,步伐潇洒随意,祐宁有些疑心他是否还哼着那不知名的小调,那下山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一个转身便再也看不见了。
祐宁收回目光,眼前的是他跪了千千万万次的石砖,这次他未去天神殿中跪拜便自己乘着马车离开了。
那位仙者说的对,我不仅可以不回来,还可以让所有人不敢再多说一句,那束缚住他的孝心名声,比起小心翼翼的维护,打破后更是有人拼尽全力的想安在你的身上。
马车缓缓往宫里驶去,这次他乘坐的马车,内部直接由一整块兽皮铺尽,上好的木材摆在正中作案为马车添香,四周墙壁用大块轻柔的软垫包裹只为减少颠簸,马车行走间其上用同色宝石串成的风铃传出悦耳的碰撞声,两侧是骑兵开道护送,马车后是彰显身份的小支护卫队。
祐宁依旧手持一古卷,有些慵懒的将手靠在前面专门为他而做的小案上。
***
而这一边,青垚终于在一路的市集中买够了马儿所需要的物品,与一匹刚刚被驯服还有些烈性的马儿。
将文书递给了守城之人,只见那人古怪的盯了他很久,但最终还是将他放了出去。
青垚有些乐呵,这全北国的通关文书却是少见,何况...青垚回头看了一眼,正巧有一缕黑气在指引,看过去刚好对上了一双麻木的眼睛,少女带着面纱整装站在楼阁之上,身旁是在寒凉天气仍持一羽扇的破烂老者,青垚摇摇头将头转了回去。
何况...北国国主寿命将至,时局将再次动荡。
青垚一路顺着大道而去,但其中陡崖峭壁实在是太过艰难,一人一马便就这样越过了重重险阻。
“咳咳。”青垚用衣服随意的捂住嘴唇,远处的官道被人提醒多有山贼出没,为了避免麻烦青垚便改走了另一条村民自主修建的道路。
初来乍到时青垚听说有山贼,那是摩拳擦掌想来一场惩恶扬善的英雄戏码,但很快却又被摁下了,据这里的百姓所说,那山贼啊其实很多他们也都是见过的,无非也就是一些大做白日梦却不想走向弯路的孩子。
“那便让他们一直如此吗?”青垚记得他如是问道。
“便就这样吧,那山贼都十几年了,又何妨不是他们的一条生路呢?”说完那老人将面前热好的酒一碗喝尽“何况,我们这这么多年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又劫不到我们这些乡亲的头上,路过的官粮也轮不到他们,至于那些路过的富商,自求多福吧。”那老人喝的面色涨红嘴里还嚼着几颗豆子。
满桌的人便在这里喝的醉熏熏,说一些堪称大逆不道的话,但是此处天高皇帝远的,青垚看了一圈周围习以为常的人们,管他呢,先说个尽兴。
而青垚走的便是那山贼知道,但永远不会将自己的脚印落在此处的道路。
青垚有些乱,他的脑子里有许多知识,有些黑白界限分明,有些却告诉他世界是多样、忍耐与包容的,很乱,青垚理不清该听哪一个,他想与人交流,但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每个人恰好都很有道理,青垚甚至可以凭借脑海中的知识解读他们这样想的原因。
青垚摇摇头决定暂时不再为难自己了。
一人一马乍一看破破烂烂,但身上的伤皆被青垚尽数治愈,马儿在身后亲昵的用头拱了拱青垚的后背,而后发出亢奋的啼叫声,走,往下一个地方去。
***
又到了一座浸满历史痕迹的小城,青垚手中的通关文书已盖上了半本大大小小的印章。
进入城门时抬头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这次倒是好运,起码一开始便有个像样点的地方睡觉了。
找到一家像样的客栈,青垚将马儿交给了店小二又点了些吃食后便往房内走去了。
一路上漂泊流转的生活让青垚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眼下的乌黑、略显憔悴的脸庞、不得充足睡眠便永远补充不足的能量,以及必须时刻运转能量才能被他人所看到的身体。
青垚很想就这么一趴便睡他个昏天地暗的,可是...青垚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让店小二提来了洗澡水。
洗澡前,青垚便这么站在屏风后面无表情的给自己扔了一个清洁术,明明没有区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要洗完澡才觉得自己真正的干净了。
大概是以前养的臭毛病吧,青垚也不太知道了。
终于沐浴完,只见青垚凭空掏出一套里衣给自己穿上,而后便也不看身旁换下的衣物,绕过屏风往房中间放置的小案走去。
说来大概是这里的风俗,这房间屏风外便只有一张铺好的小床,一块还没青垚小腿高的小桌和窗台前那块连接木床的木头,大概是床头柜。
这一路下来,青垚也算是养成了节俭能量的好习惯,这不,青垚推开窗户时刚放下拢着头发的手,长发落下,瞬间便染湿了胸前的衣物,回头看一路上滴滴答答的水迹也是这长发的杰作,真的有些累了。
这里正好有地方,青垚一屁股便坐到了那床头柜上,一开始还装模作样的用手虚抓着头发,后来看着尾部的水珠已欲落不落了,便一个使劲将尾部的水用力挤出,而后放手让它们自由的随风飘扬。
正当青垚攒起了一点困意,敲门声却及时响起“客官,您的晚膳给您端上来了。”
“稍等。”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此刻有些安逸的青垚迷蒙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便说着便往房门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那店小二抬头看了一眼,而后迅速低头,青垚让开位置后那人只迅速进入房内放下餐盘便匆匆离开了,过程中是一言不发,行为极其之不自然。
青垚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而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砰’的一下将门用力关上了,而后双手下意识的抬起,又被他的主人用力压下,青垚紧抿唇瓣,看着大开的窗户与桌上尚且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好尴尬。’
待店小二来收拾碗筷时,青垚一身整齐的穿戴,刚洗完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全身无一处不妥帖,店小二还是原来的那一个,他除了几句赔笑的询问外便没再多说一句话,桌子已收拾好、洗澡水也已经被倒掉,在拒绝了对方是否需要提供洗衣服务的提议后,店小二的离开却并没有带走这客房里那淡淡的尴尬。
青垚就这么全程背一只手,站姿如松的立在一侧,那人离开,青垚下意识又将嘴唇紧抿着,后背的手好不容易被解救下来,上面却多了几道浅白的指甲印“没事的,不就是一小会的事情,很快就可以过去了,这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就这么一段小插曲他很快就可以忘记我的。” “好尴尬!”
青垚好不容易安慰完自己,躺在床上后那淡淡的尴尬感却仍在他的周围萦绕,只能对自己自说自话
‘没办法了,下一次一定不能太在乎这具身体的舒适与否了,一定一定要时刻谨记这个古代的廉耻规矩...’心里的誓言还没来得及发完,连日来未曾睡过一个整觉的身体便诚实的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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