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我呢

“想什么呢,都说还不一定走。”沈皓白摸摸他的脑袋,动作轻柔满怀爱意:

“就算我真的走了,也会回来看你的。”

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小林记不大清了。

只是印象中那天的哥哥清清爽爽的干净,周身紫绕的是淡淡的肥皂香气。

他笑得开朗,从始至终眉眼弯弯。整个人像是在阳光中淘洗过一遍。

小林对沈皓白回来的承诺信以为真,加上他还未正式经历过离别,所以无关伤感。还是一如往常的嬉笑。

在此期问,程澈就显得异常安静,他坐在那里不言不动,如果不是小林主动去拉扯他,他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像透明人。

似乎在短短一段时间,他的世界就天塌地陷了好几遍。

月上树梢,两人该回家去了。沈皓白送他们出门。

每次离开,总是要给俩小孩送些什么的,书本,小吃,水果.一个两个,都是心意。

这次送给程澈的是个牛皮笔记本,给小林的是一只黑色的钢笔。

天空无云,月光匀匀称称洒在地面,映出了两个挨挨蹭蹭的人影。沈皓白还在门口目送,看着他们远去才转身进门。

他生长在庙川将近三十年,没想到到头来,只得了小林和程澈两个孩子的情宜。

世事无常。但已足以宽慰人心。

如果没有程澈在那个夜晚踏进自己久来无人访问的家门,自己还要在那荒芜里躲藏多少年?

没有答案,他也想不出来。

一时间,沈皓白站在院里。对着眼前透着暖黄灯光的窗口失了神。

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超,他才如梦初醒。

“下次不带钥匙就别回来…”。门开了,声音夏然而止。

程澈在门口站着,皱着眉。抿了唇。

沈皓白惊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侧身想让他进来,问道:“落东西了?”

程澈没有进门,就那样仰头看着他,“哥,你走了,林蔚要是再生我的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惶恐,忧心,不舍,程澈总是恬淡的神情已经支离破碎。

“你们都走了。”程澈声音也开始颤抖,“我在家里一个月,我妈就…就陪了我三天,她总是趁我睡着的时候悄悄打电话,我都知道了——原来我爸以前没有骗我,她早有新的孩子了!”

并不明亮的光线下,程澈的泪水只在短短刹那就蓄满了眼眶,只是倔强的仰着头不让它往下落。

沈皓白一颗心揪紧了,他摸摸程澈的耳朵,轻声安慰着:“小澈,每个人都有追求生活的权利,你妈妈也不例外。”

“那我呢?”啪嗒一声,眼泪就掉在了水泥地上。

区区一滴水,哪能扛得住万有引力?

“你也有,既然我们无法强求父母的爱,就互相尊重吧。记住你们一些幸福的时刻,就够了。”

“可是我都快忘记了…” 程澈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垂下了头,任由泪珠子连成线往下坠。

“只有林蔚还愿意陪我,可他活泼又善良,还会有很多朋友,那我该怎么办?以前是你教我哄好他,你要走了,他要是不再跟我好了,我….我怎么办?”

沈皓白抚摸他的头顶,把他虚虚掩在自己怀里:“小林在意你,怎么会不跟你好?你该相信你们的感情,友谊地久天长听过没有?”

再说此前又哪里是自己教他哄人,两个形影不离的人,什么时候真的有过嫌隙?

程澈的安全感,脆弱到让人心惊。

“怎么样才能天长地久,是你跟老孙这样吗?”

沈皓白手臂一紧,沉吟片刻:“那倒不是,只要一个人心里有另一个人,身份并不重要,朋友,家人,爱人,甚至是仇人宿敌,都能算得上天长地久。”

程澈抬起头,一眼茫然:“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外在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把彼此放在心里,就像你跟小林吵架,但还是会想着他念着他,天天给他带牛奶。”

“那你跟老孙呢?”程澈不解道:“书上,电影里,都没有男的跟男的亲嘴这回事”

沈皓白愣住了,好半天才释然笑开,扶着程澈的肩膀缓缓蹲下与他平视。

“对啊,所以你跟小林不能这样,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再好不过了,走坦途才不辛苦,明白吗?”

程澈眨着眼睛望他,好半天才点点头。

“我不怕辛苦,我只想跟林蔚永远在一起。”

永远这个词太宏伟神圣了,沈皓白不敢妄下定论,也无法违背本心应承,只为程澈得到短暂安抚。

所以他只是抱了抱程澈,轻声在耳边嘱咐:“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给我写信,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无话不谈,忘年之交。

“我会的。”程澈下巴搭在沈皓白的肩头,说话还是浓重的鼻音,却没有了刚才那般惶然,也压低了音调问道:

“哥,那你跟老孙在一起不是坦途,很辛苦吗?”

沈皓白满目柔情,望着虚空笑了笑:“不是辛苦,是我幸运。”

说到这里他放开程澈,笑盈盈看着他,语气十分的真诚:“小澈,我也该谢谢你,如果说我遇见他是我这些年第一件幸事,那么你愿意靠近我,就是第二件。”

不知怎么的,沈皓白鼻子一股酸意涌上来,眼软的毛病就犯了,他唇角笑意仍存但双目饱含热泪:

“他总说把小林当儿子,可我年纪在这儿,就只能拿你当弟弟了,以后什么都不要怕,不管我在哪里,你都随时可以来,就当….就当我们是一家人,好吗?”

程澈抬手蹭掉沈皓白那即将滚落眼睫的泪珠,乖巧点头,末了别扭又诚恳的祝福道:“哥,祝你幸运常在”。

“好。”沈皓白笑眯眯揉揉他软乎的头发,“那哥祝你天天开心,平静自由。”

月亮也向西行,伴着程澈姗姗来迟,林家的院子里,还亮着一盏灯。

小林趴在书上呼呼大睡,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双眼迷蒙看着程澈进来。

眼睛鼻子都红彤彤。程澈哭过了?

怪不得他们走到一半,这人非得再回去一趟,原来他这么舍不得哥哥走!

小林忽然开始自省,难道自己没那么舍不得沈皓白吗?为什么就没有程澈那样大的悲伤?

可是他是去读书,能有更好的日子,还说以后会常回来,能再见面的人没什么让人难过的。

小林这样想着,慢慢走过去与程澈坐在一起,“你别哭了,我们上了高中,也能去省城,就能天天见到他了。”

“我没哭。”程澈不抬头,嘟囔着否认。

“是是是,你没哭。”小林忍俊不禁,但看破不说破:“是小狗哭了!”

程澈耳朵尖泛起红,直接扭过头去了。

小林也不再逗他,静静陪他坐着,临睡了,程澈侧躺着看他,忽然笑了:“睡觉流口水,嫌弃你。”

小林摸摸自己的侧脸,大惊失色翻起身转头照镜子,脸上真的一道口水印!

跑去外面洗把脸回来,小林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尴尬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是程澈,自己什么样子他没见过?他就不信,流个口水而已,程澈就真的会嫌弃自己!

小林笑嘻嘻爬上来,伸出食指在程澈脸颊上画了两道水印,“嫌弃就嫌弃,反正我赖着你!”

程澈笑意更浓,脸上的印记也不去擦,就一下一下眨眼望着小林神气满满的一张脸。

“说话算话吗?”

“算啊。”小林甩干了手,正在左右忙碌的拉扯被子,嘴里还一边说:“我刚新学的成语,一言九鼎。我对你说,就算十个鼎吧!”

“才十个?”

“一百个!总行了?”

小林关了灯,缩在自己的被子里,尽管天气不冷,他还是喜欢蜷缩着睡。

闭上眼睛,他还伸出胳膊拍拍程澈的肚子,小大人一样的可爱:“快睡快睡,今天不许拽我的衣服,都给我扯坏了,别怕哈,我在呢….”

声音渐弱,呼吸绵长,小林手没来得及收回去,就昏睡过去了。

程澈默默躺了一会儿,手摸摸索索抓上了他的枕头一角。

第二天两人去上学,在路上遇到穿戴整齐的老孙,神采奕奕的样子像是要去干什么大事。

问起来,他却故作神秘闭口不谈,只说要去城里几天。

在校门口分别时,老孙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有时间就去陪陪你哥,他一个人瞎想,我不太放心。”

“你放心走吧!”小林双手把人推走,“放学我就去,他答应我给我讲新的课程呢。”

老孙终于走了,小林在他身后喊:“记得带新的饼干回来哦——”

老孙不回头,只是遥遥地挥挥手。

进了校园,两人与小鱼老师迎面相撞,程澈礼貌打过招呼回了自己班,小林则被带回办公室扣下了。

老师拿着他的试卷问最后一题是怎么写出来的?

小林扫了一眼,老实交代了自己一直在超前学习的事情。

他有点惶恐,这样说起来,总是像在炫耀聪明,就好像是自己非得与众不同,得来一些异样的关注。

他不喜欢这样。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作业写完了,就跟我哥学了学,但在学校我还是认真听讲的。”

小鱼老师还在盯着卷子若有所思,不一会儿就低下头去翻箱倒柜,拿出来一张皱皱巴巴的空白卷儿铺在桌上。

“早读你别上了,就在这里写完这份试卷。”

说完就拿着书回教室去了,独留下小林在办公室里惶恐不安,难道自己又闯祸了吗?

怕归怕,他还是眉头紧锁趴在桌沿,认认真真地写起了这份标着《》的卷子。

虽然面上低调,但一套试题毫无卡顿的做下来,心里的骄傲是不可否认的,他都会,简直是手拿把掐!

自己还是很聪明的嘛,根本就不是程澈老说的笨蛋!

想着想着,刚还悬着的心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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