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敢

洗春心道不好,想起了那夜宫宴……

“崔大人请止步!公主……公主正在休息,有什么事还请稍候。”洗春不知公主究竟与此人有何瓜葛,那夜她虽未曾亲眼看到什么,但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动静并不算小。

所以一时之间,她并不敢贸然将此人赶走。

“出去。”崔述说话时整个人已经往一侧移了步子,高举起来车帘。

“崔大人!”洗春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放任眼前人就这样进入公主的车架。

染冬与洗春二人站在李泱的身前,“崔大人再进一步,奴婢便要喊人了!”

“我与公主有约。”崔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他本就端方严肃,温和被他刻意掩藏起来,剩下便就只有威严了。加之此刻一脸正色,倒让洗春与染冬泛起了嘀咕。

洗春与染冬互相看了一眼,染冬尚有疑惑,但洗春心中清楚,也许公主真的与眼前人有约。

何况现在也不能多由眼前人在车架外多做停留,短暂的犹豫后,洗春握了握染冬的手,终于点了点头,对崔述道,“我先叫醒公主。”

“不必了,你们外面候着便是。”崔述说话间再次举了举手中的车帘。

洗春与染冬在他已有几分不耐烦的目光下终于开始挪动了步子,在走到帘外时,洗春又添了一句,“奴婢们就在外面候着。”

崔述略略点头,随着帘子的落下而走进了车厢里,车厢里最后一丝金光消失后,他已然坐在了李泱的右侧,在沉沉摇晃的光霭里看着她,一时并没有叫醒她。

夕阳的金辉同样一沉一闪地落在他的脸上,照的那双眼时明时暗。

不知过了多久,乌金西坠,四野都暗了下来后,李泱才悠悠转醒,崔述的双眼完全躲开了偶尔闪进来的夕阳最后一丝光亮,只剩下无边的寒凉。

李泱这一觉倒意外的沉,让她在醒来后脑袋晕沉。

特别是对上了一双寒光凛凛的双眼,更让她觉得头脑昏沉。

“崔大人?”李泱清了清嗓子,声音才不那么哑“你怎么在这里?”

“你以为谁会在这里?”崔述垂下双眼,在她睁眼对上他眼睛的一瞬想要避开她因方才睡醒而有些懵懂的双眼。

余光之中看到她瑟缩了一下,不住地向后退去,崔述不由怒火中烧。

从早晨上路时就烧起来的怒火到了此刻终于成燎原之势,他的身子前倾,束起的头发从他背后猝然滑落到肩头,在肩头留恋一番后顺势向前而去,发尾重重地打在了李泱的脸上。

这样过于靠近的距离以及眼下处那刺刺拉拉的触感,让李泱猛地从方才的混沌之中完全清醒过来。

“李、幼、微,你又想何人在此处?”

“是你的哥哥?”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冷,像是冬日里的寒风,从袖口的小缝里争先恐后地想要往身体里钻一样,很快就会叫人警觉冰凉,而后手脚渐渐也麻木冰冷。

李泱垂下眼帘,再抬头时脸色已格外难看,蹙着眉看着眼前人。

不知他为何忽然发难,也不知他为何忽然叫自己的字,但是她记得他应该是不知道她的小字的。

曾经温和清隽的面容,如今却只剩下了无边的冷漠。

曾经清光熠熠的双眼,几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和暖温度,如今却黯淡若漆黑夜空,偶有的一丝光亮也像是一颗偶尔钻出乌云的冬夜寒星。

寒光之中带着曾经完全不会出现在他眼中的阴鸷。

有一瞬间她想要就在此刻告诉他,她也重生了的这件事。

但是……但是她不确定,是什么原因叫恨她入骨的人至今还没有对她动手。

还是说,他要的不仅仅是她以命抵命,他要的是她身后所有?如果是这样,李泱则更不能告诉他实情,至少现在不能!

“崔大人来此,王叔知晓吗?”此次送亲使为先皇堂弟临江王李玳,也是李泱的堂叔。

李泱只希望他能够有所收敛。

而对面的人却似乎并不将李玳看在眼中一般,听到她的话,脸上还未散去的冷笑似乎更冷了几分,目光肆无忌惮的拘着李泱,薄唇启张,“铁弗照与临江王以及周大人已先一步至渭桥驿恭候公主。”

虽然他语气平稳,可是蕴藏在重重衣衫下不断起伏的血肉躯体,已然将他胸中滔滔昭然于李泱之眼。

李泱被他似乎像是铁刺刀锋织就的牢笼一般的目光看的有些意乱,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紧,她能够感受到她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汗水来,似乎连心跳也变得谨慎急促起来。

是不是它也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害怕下一刻眼前人将她杀死,所以连心跳也因害怕永远停止跳动而在此刻加速跳动吗?

李泱并不怕死,在上一辈子的很多时候,她甚至都有想过一死了之。但是她还是在一次一次的困境折磨中咬牙忍了下来,那时她想该死的人不是她!

可是如今……她的目光在眼前宛若修罗的人逡巡一番,心头种种不由再度翻涌,右眼眼帘下方忽然一热,就像是那时候从他脖颈上喷洒出来的血,猝然冲落在她眼帘下方的位置……

李泱抬手抚了抚那个位置,明明什么也没有,但是那里却依旧烫的厉害。

是了,如今……心随境转,该死的人应该是她。

可她还不能死。

“崔大人若有事,可以在外面说。”李泱对上他阴沉得有些莫测的双眼,此刻从前种种皆被眼中的冰冷掩盖。

愧疚也好,爱恋也好,所有一切都不能阻止她逃离曾经的命运,所有一切都不能阻止她护好身后人的决心。

在此之后,她会为承担自己该承担的。

“如果我非要在此处说呢?”崔述说着又靠近了她几分,李泱反应迅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举起了双手推拒在他胸前,但毫无意外,他一动不动,她只能仅靠在身后车壁上,借着身后的力以双手抵在他胸前。

“崔述!你敢!”李泱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叫了他的名字,希望唤回他的理智。

他本高大,此刻俯下了身,整个人已经欺近于她,双手则撑在她背后的车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中一片冰凉厌恶的人。

原以为自己会因她眼中的厌恶而更加气恼,但此刻他却有些许隐隐不可诉的雀跃欣喜。她这样气急败坏的叫他的名字,非但没有叫他觉得气恼,反而觉得心中某处跳得更快了一些。

因为他从来不曾在她眼中看到除了冷漠伪和之外的任何情绪,仿佛她不是一个活着的人,而是一具行尸走肉,她不关心也不会为任何人再度亮起那双漂亮的眼睛。

“臣惹公主不快了?”他故作惊讶,而后却并不在意地自问自答,“还请公主息怒。”

“臣是有要事来同公主商议的。”崔述说话间微微地缓了缓自己粗喘的呼吸,以防叫她抵在自己胸前的手发觉他的情绪。

李泱抬头对上他不知为何消解了不少怒气的双眼,皱着眉,语气更加不善地开口:“商议?崔大人与他人商议时也会这样吗?上一回在侯府时,您怎么不这样同我商议?”

崔述的目光一只落在她张张合合的唇上,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片刻。

在他的记忆中,她说话从来都是缓慢平稳,从未听到她口中说出过任何急促的、难听的话来,更莫提如今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他清楚地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缓缓沸腾,或许早就沸腾起来了,只是他刻意忽略。

“公主是遗憾上一回未和臣如此商议?”崔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轻佻的笑容来。

但这样的轻佻明显更惹怒了李泱,她瞪着他,语气更加冷淡:“你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他的呼吸搅动的空气似乎已经在她脸颊上来回了,似乎那些吸入呼出得空气化作了实体,正在一下一下的轻啄在她脸颊上,李泱的脸微微有些热。

与他成婚的前一年半年里,他们其实并不算亲密的夫妻。

以至于她一度以为他修道多年,不热衷于此事,但是在确定了要与李润一同夺过崔家的兵权后,她便趁着中秋醉酒引诱了他,谁想明明是引诱一方的她,却被他拉着混沌了一整夜。

他人往日里温和又端方清肃,不喜饮酒也从不去烟花之地,因为从小体弱又常年修道之故,人人都道他体弱清心寡欲些正好利于修身。

但谁想,被冠以清心寡欲的体弱之人却让她变成了个喊到脱力的人。

“我要做什么?问得好。”

他话音很低很慢,恍惚间听起来李泱真的以为他是在夸奖她。

崔述也察觉到了她微微泛起了红晕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撑在她脑后车壁上的手猝然收回,而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耳垂下戴着的那只灯笼状耳坠上,缓慢摩挲着,他的摩挲耳环的食指不时擦到李泱耳垂下方的肌肤上。

引得李泱起了一身细栗,几乎在他指尖的热度侵袭而来的时候,她便惊慌大喊:“崔大人!”

闻言崔述指尖果然一顿,薄唇微微抿了抿,微微点头,继而放开那可怜的耳坠,两指放开的同时,手掌却顺势抚上了李泱的侧脸,粗粝的手在她细嫩的脸颊上轻轻抚动。

感受到李泱的颤抖,他抚在她脸上的手忽然停住,片刻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和亲之事,崔某或可助您一臂之力。”

他无法相信眼前人真的要嫁到凉氏去,并且她看起来一点抗拒也没有,反而还充满了期待。

可意识到也许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多此一举后,崔述强自要将自己从这种境地之中抽离出来,下一刻他的手已然擒住了李泱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臣忽然觉得公主金枝玉叶,容貌昳丽……”他的声音渐低,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唇边已经靠在了她的耳廓边沿,“……一夜,如何?”

他说罢忍着耳尖热意,一边静静地瞧着李泱的反应,试图找到一丝过去的踪迹。

闻言李泱怔愣片刻,而后不可置信地重新看了看眼前的人,他到底变成了怎么样的一个人?

从前叫她一句泱泱他都要脸红,一夜交缠过后白日里的他甚至看她一眼都要脸红,如今……却面不改色的对她提出如此要求?

李泱一时不知是气好还是悲好,却见对面的人面色微变,眼中的寒光愈加浓烈。忙收起了一切心思,颤抖着伸出手,向他的脸挥去。

清脆的一声过后,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痛,但是被打的人心中却有些莫名的放松。

崔述甚至露出了个轻松的笑意来,他安慰自己,还好她不是,还好她不是上辈子的她。

“请崔大人出去!”李泱胸口起伏不断,明明忍着不想看他模样,余光却难以自控的看着他,但是却再度对上了他看过来的双眼。

“臣的提议直到到凉州都作数,公主可以慢慢考虑。”

崔述说话间站起了身,目光却肆无忌惮的落在李泱的身上,含恨的双目却带了些刻意的轻佻,明知道她不喜这样,可是他又怎么能让她欢喜呢?

那是对自己的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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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杀死的前夫也重生了
连载中苏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