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站在王府大门外的巷子里,夜风迎面吹来,让卫苏雯冷静了大半。

她不该推开付恒。

她明明最想要的东西不是真情,她只要荣华富贵与身份地位。

就算付恒将她认错,她也不该如此反应。

况且,她夺走了本该属于二妹妹的气运,故此,二妹妹原本的姻缘也应该属于她了。

如此一想,卫苏雯抿着唇,望向了王府内的廊灯,已经开始后悔方才的举动。

可眼下,也只能堪堪离去。

强行留下来,只会适得其反。

可……

付恒怎会认错呢?

还是说,付恒心目中一直都有二妹妹?!

卫苏雯甚是不甘心的迈上了马车,思量着下一步该如何走。无论如何,付恒正妻的位置只能属于她。

*

卫苏雯回到长宁侯府的第一桩事,便是去见周氏。

虽已是暮色,但时辰还不是太迟,周氏依旧在静等长宁侯。她揽镜自照,一遍遍的梳着长发,如今已是半老徐娘,可还有机会怀上孩子。

奈何,长宁侯已经不怎么来她房中了。这两年新进门的小妾一个赛一个鲜嫩,天底下任何男子都会选择年轻貌美的女子,而非她这种容颜逝去的旧人。

她抬臂时,衣袖落下,露出一截白皙手臂,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蓦的,周氏篦发的动作一滞。

难道真是因着沈氏死得太早,才导致她无法继续增加气运?

侯府的几名美妾也不曾怀上身孕,沈氏死于腹中的那个孩子是个儿子,倘若活到今日,便是正经的世子爷了。

周氏捏着篦子的手紧了又紧。

她这半辈子机关算尽、费尽心机,可为何走到今日这一步,却还是不尽人意?

没有被抬为正妻,生不出儿子,更是逐渐被卫舟漾冷落。

那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究竟得到了什么?

“姨娘!”

突如其来的叫唤声打断了周氏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就见女儿的提着裙摆快步走来,见她发髻上步摇晃动,周氏气不打一处来:“我儿。你这般匆忙作甚?哪有未来当家主母的样子!”

卫苏雯实在是急了,这才没有顾及仪态,她自幼受周氏一手教导,半点不敢行差踏错。一直竭尽全力在祖母与父亲面前留下好印象。

“姨娘,女儿想向您索要一件东西。”一言至此,卫苏雯看向了周氏手腕上的玉镯。

可下一刻,在卫苏雯的渴求目光之中,周氏手臂放下,另一只手挡在了玉镯上。

她还需要一个儿子,待府上美妾怀上,她就将对方的气运夺过来,暂时不能将玉镯让出去。

“我儿,你已得到了二殿下的心,可为娘还需要这只镯子,只有给你生一个弟弟,咱们娘俩才能在长宁侯府站稳脚跟。你总不能一辈子背负着庶出头衔。为娘必须要有儿子,如此才能当侯夫人。时辰不早了,我儿回去歇着吧。”

周氏派人去请了卫舟漾,担心女儿会耽搁了自己的好事。

卫苏雯又是一阵不甘。

她一直都是顺风顺水,这些年在长宁侯府的日子,比二妹妹那个嫡女还要尊贵,那是因着利用了玉镯,夺走了本该属于二妹妹的一切。

卫苏雯不喜欢表面上与人争执,素来很会装。

她美眸微眯,内心暗暗腹诽:姨娘,你如此愚笨,可就别怪女儿不客气了。

玉镯,她是一定会拿到手的!

区区一个侯府继室的身份,哪有太子妃的身份来得矜贵!

卫苏雯离开之后,仆从过来禀报周氏:“姨娘,侯爷他、他……去了沉香苑。”

沉香苑里住着卫舟漾的两名美妾,皆是十六七岁的光景,娇滴滴的惹人怜。

“啊——”周氏忽然抬臂,拂开了妆奁上的胭脂水粉,零落了一地狼藉。

此刻,屋内婢女婆子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

姨娘的脾气,是愈发不受控制了……

*

西洲,常胜侯府。

卫慈踏足“缺月阁”已经歇息了片刻,这才有精力打量着屋内陈设。

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大荷叶式粉彩牡丹纹瓷瓶、大红描金海棠花妆奁匣子、雕红漆戏婴博古架,床榻更是做工精致的雕龙凤呈祥紫檀大床。

她是远嫁,婚事如此仓促,更是不可能让娘家人过来安床。

况且,世家贵女成婚所用的喜榻,一般需要一年两载才能雕刻而成。

而谢南州给她准备的床榻,竟是这般精致,一看上面的雕工,便可发现精细奢靡。

屋内火烛高照,长案香炉里早就燃上了凝神香。

足可见,谢家对她的重视。

卫慈悠然一笑。

无论谢家是真心与否,至少,谢家让她体会到了被人珍视的滋味。

这间屋子,比她在长宁侯府的闺房精致的多。

用了一碗素面,卫慈在“缺月阁”内四处打量了片刻,行至院墙一隅,她看见一株汤碗粗的芭蕉树,不免想到母亲院中的那一株芭蕉。

卫慈双手合十,望着天际银月,淡淡开腔,嗓音十分悦耳:“母亲,女儿明日就要正式嫁人了。夫君是个扬名天下的英雄。母亲在天上也该放心了。”

此时,谢南州正路过“缺月阁”外面的太湖石小径,这条路可以通向他的卧房。

虽是隔着数丈之远,可警觉如谢南州,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忽然拧眉。

探子来报,长宁侯夫人,是死于血崩,那长宁侯更是宠妾灭妻,不然也不会舍得嫁出嫡女。

透过漏花窗,谢南州看见了一女子的侧颜,他目光如炬,不知怎么的,竟是驻足了几个呼吸,可须臾又转过头,径直往前走,宛若对新婚妻子半点不在意。

*

翌日一早,卫慈就被锦书与寻墨硬生生拉拽起。

房中点了安神香,她昨晚难得睡了个好觉,从京都到西洲这阵子算得上是一路颠簸。

“小姐,该上大妆了,晌午之前就要行大婚之礼呢。”

“是啊,小姐,老太太已经命梳妆的婆子过来了。”

闻言,卫慈清醒了大半。

她身边的可用之人,她仅信任锦书与寻墨,卫家给她安排的陪嫁皆留在了院外侍奉。

至于谢家老太太安排的人,她自是不能随意处置。

不过,谢家派人盯着她也是正常。

换做是她自己,也不会信任仇人之女。

所以,卫慈一脸坦然。

起榻洗漱更衣,简单用了一碗小米粥,这便开始梳妆打扮。她的婚服是卫家临时在京都成衣铺子购置,并非绣娘精心准备。不成想,谢家也另外准备了一套婚服,瞧着布料与绣纹,远比她从京都带来的婚服精细。

谢家的确有心了。

卫慈暗暗的想着。

谢家把婚事安排的如此滴水不漏,显然是不打算给京都留下任何把柄。

看来,谢南州已经在开始着手造反,这几年是他丰满羽翼的关键时期,容不得半点差池。

时间飞逝,卫慈只觉得才过了片刻,这便有面生的全福人过来迎接她。

“夫人,到拜堂的吉时了。”

卫慈发现,谢家安排了四位全福人,还真是处处皆安排细致。

大红销金的盖头落在了她头顶凤冠上,今日是艳阳天,仲春时节,西洲遍地花开,透过薄薄一层销金盖头,卫慈可以瞧见外面朦胧的人影。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看她。

她谁都不认识,却是可以感觉到无人不敬。

大抵是谢家早就交代了下去。

不知为何,卫慈又开始好奇谢南州究竟是何容貌了。有关他的传闻,她倒是听了不少,眼下,莫名迫切想见上一见。

而此刻,谢南州一袭大红色吉服,正被陆洛尘故意调侃:“谢二,西洲女儿家都是一见谢郎终身误,本王此前觉得夸张了,今日见你这副打扮,还真是名副其实,哈哈哈……”

谢南州眸色清冷,他的眼眸十分深邃,是典型的丹凤眼,睫毛浓密纤长。就这般负手而立,站在堂屋外的廊庑下,似是静等佳人,宾客们倒不敢直接揶揄。

谢南州淡淡启齿:“陆十六,你也该娶妻了。”

陆洛尘耸肩,一副无所谓之态:“待我上头的十五个姐姐都出阁了,我再考虑婚事也不迟。再者,美/色/误人,我可不想娶一个像侯夫人这般的大美人。对了,谢二,你见过夫人了么?”

谢南州再度缄默不语,这时,就见四名全福人簇拥着一红衣女子,正朝着这边走来。

女子脚步稳当,姿态十分雅致,还算高挑,身段纤秾有度。昨晚谢南州看见了这女子的侧颜,的确是个美人。

卫慈的手被全福人放入了一只大掌中。

她垂眸,透过销金盖头下方,看见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还有一双绣竹叶银纹的黑色皂靴,男子的足很大,再往上便是大红色吉服下摆,透过薄薄的光,她可以看见面前的人轮廓,是个十分高大的男子,大抵有八尺左右。

在喧杂声中,卫慈听见一道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夫人,屋内请。”

卫慈一愣,只觉得这嗓音格外悦耳,如雨打青瓷,四平八稳。

总之,让女子听了,很容易乱了芳心。

“多谢。”她也低低道了一句。

锣鼓声响,炮竹喧天,吉时到了。

赞者扬起嗓音,开始高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四下到处都是人声鼎沸,卫慈感觉自己处于一阵混乱之中,待她的一只手再度被那只大掌握住时,这才回过神来。

而她此刻,已经被男人带着往外走。

卫慈:“……”就这么礼成了?

她上辈子稀里糊涂跟随在付恒身边,并没有穿过婚服,更是不曾有过这般隆重正式的婚礼,故此,她觉得十分不真实。

谢南州的掌心是冰凉的。

卫慈的小手却滚烫。

重新回到婚房,谢南州放开了卫慈,似是忘记了掀盖头,直接道:“你有任何需要,便直接开口即可,本侯先去前院招呼宾客。”

他的嗓音清冷无温,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丢下一句,谢南州转身便款步离开。

卫慈这时才僵了僵。

她的盖头还没掀呢。

就在谢南州迈出婚房时,锦书笑着唤了一句:“姑爷好。”

谢南州步子一顿,随即继续往前走,似是根本不当回事。

姑爷……

男人狭长凤眸蕴藏锐利,清隽面容看似无波无痕,却又仿佛深藏山川河流。

罢了,任何称呼对他而言,皆不重要。

而此刻,锦书却已经开始畅想小姐与姑爷婚后的恩爱日子了。

早知姑爷这般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她在京都时,就不该替自家小姐感到惋惜啊!

二殿下虽身份矜贵,可她怎觉得姑爷更胜一筹呢?

(现在)

谢南州:本侯不是你家姑爷~

(后来)

谢南州:你家姑爷只能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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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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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献上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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