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陈兄弟。”宿远向岑语迟解释道:“你年纪不大,不知有没有听说过岑语迟的十丈府?”
岑语迟心中一震,而后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十丈府,岑语迟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世人皆知,玉辇是岑语迟一生所造最为强大的法器,也是因为制作玉辇材料的特殊性,让岑语迟得到了操控不灭火的能力,以仅仅四阶的修为凌驾于整个上阳大陆之上。
岑语迟生前,觊觎这尊玉辇的人千千万,但是谁也不敢动它,原因便是这玉辇至烈至炎,若是没有岑语迟压制,全盛状态常人若碰一下必会灰飞烟灭。他死后神识凭着本能寄于辇中,但是过于虚弱,稍有震荡便会消散,玉辇为了保护主人的神识,主动封闭自己陷入沉睡状态。这时在外人看来,玉辇只不过是一块品质上乘的血玉罢了。岑语迟也随着玉辇一起陷入了永久的沉睡,直到某人利用某种方法催动了玉辇,这才使得岑语迟在辇中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了的神识重见天日。
就是这样一件关键时刻可救人性命的仙器,在岑语迟的手中千变万化,时而变成玉佩挂在腰间敲着听响,时而变成个小板凳放在烧火炉子边上坐着扇扇风,方便实用,不亦乐乎。
但可能就是因为这玉辇太过招风,吸引了大家全部的注意力,所以才使得大家都没有发觉,岑语迟真正最满意,也是最应该让人惊叹的作品,不是玉辇,而是他的十丈府。
十丈府,实际上是依附于一棵巨大桑树所制的法器。从外部看去,只能看到一棵生于水中的巨大桑树,其根部向四周延展,十丈之内清晰可见,所以取名十丈府。但是以特殊的方式进入其中,便如同进入了一个奇幻瑰丽的世界。山水相映,琼楼玉宇,仿若仙境。那桑树便在十丈府中央那一片金色的水域里,以生命之力供给维持十丈府存在的能量。
这种特殊的法器,岑语迟最开始是在他父亲留下的一本记载所制法宝灵器的台账“灵谱”上看到的,似乎还停留在设想的阶段,并没有炼制出来。岑语迟苦心专研造出了十丈府,但是却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它是一个法器。十丈府在外人眼中应该只是一个设了障眼法的结界。所以在山神庙中的那个颠倒空间,又怎么会和十丈府扯上关系呢?宫枝枝所说的岑楼,又与自己有什么联系?
宿远见岑语迟面露异色,以为他是心生疑惑,便继续解释道:“几年前,我和枝枝还有小渊追捕一头妖兽,行至凤遥镇的时候,那妖兽却不知所踪。我们循着踪迹一路追寻,来到了一棵树前。就是在这棵树中,我们发现了一个隐匿的空间。那个空间虽比这次所遇要小很多,但是已经成型。因为力量不是很强,被我们很轻松便合力毁掉了。”
“没错。”宫枝枝说道:“凤遥镇的这个空间,简直和十丈府一模一样,想不联想到都难。我们回去后立刻禀告了峰主,才得知在最近几年中,也有其他门派弟子曾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大家一直以为这些东西是……岑语迟留下的,所以称之为岑楼。我们这次遇到的空间在一定程度上与之前的非常相像,而且要强大很多,我合理猜测,这些东西应该是一人所为。”
宿远点点头,“枝枝对岑楼的了解比较多,仙羽峰也一直在关注着这类事件的发生。这次多亏了陈兄弟,让我们离背后的设局者又近了一步,且现在已经有人受害了,不尽快揪出背后的这个人及时制止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宫枝枝继续说道:“况且就在几天前,有人曾在这片天空中发现了玉辇的踪迹,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消息才赶来的,这其中不知会有什么关联。”
岑语迟点点头,而且这庙正是十年前所建,庙中所蕴含的颠倒空间经十年孕育才在近日启动开始吸取能量,设局者明摆了是算好日子引那少年入局,提供给这个空间养分用以发育完全。十年之局,能如此轻易就被打破吗?他为什么要制作这样的一个空间?这个空间是做什么用的?这些问题全部无从得知。况且这个时间点也耐人寻味,自己从未与他人提起过十丈府的奥妙,可这个所谓的“岑楼”就刚刚好在十年前出现了。就仿佛有人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一直藏着生怕被自己发现。而自己前脚一死,这个设局者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十年,让岑语迟很难不把这件事与自己的死联系起来。
说到这里宫枝枝撅了噘嘴,她朝岑语迟说道:“喂!你跟我们一起去见峰主!”
“啊?”岑语迟突然被点名,感到十分意外。
“枝枝说的对,是你首先发现了庙中的玄机并深入其中,而且还为救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理应由你面见峰主。”
岑语迟心中暗道不好,自己现在还没摸清状况,还是暂时不要和以前的熟人有太多接触为好。而且自己之前在仙羽峰闹得那一出,给慕临川添了不少麻烦,也给仙羽峰蒙羞,刚一回来又贴回去,他实在是没有这个脸,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慕临川。况且岑语迟认为,慕临川大概也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岑语迟说道:“我还是算了吧,在山上也只是凭借本能出手相救,误打误撞竟找对了方向,实在没什么信息可以提供给你们的。这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枝枝姐华佗再世,我已经好了大半了!”
“少来!让你去你就去!”宫枝枝说道。
岑语迟早就摸透了这姑奶奶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当即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你们能载我同行,去仙羽集上见见世面,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在下只是一个江湖散人,而仙羽峰峰主是何等地位,我怎敢面见这样的人物?”
“哼。”一直靠在一边没有出声的尹霄阳突然说道:“那么粗的棍子都敢往身上插,还有什么你不敢的事?”
我的小祖宗你这个时候出来填什么乱?岑语迟腹诽道。
宿远见岑语迟似乎真的不愿去见慕临川,也无心为难他,说到:“此事还是由陈兄弟自己定夺吧。不过无论如何,我们就算是朋友了,你在仙羽峰的这些天就全都包在我身上!”
“谢谢宿大哥!”岑语迟见好赶紧卖乖道。
宫枝枝白了岑语迟一眼,道:“随你!对了,你手上那个烫伤我敷了灵草,应该已经好了,你自己看一下。”
不灭火的烫伤可不是敷敷灵草就能治好的,岑语迟闻言将手往身后藏了藏,笑道:“谢谢枝枝姐!”并荣幸地获得宫枝枝的一枚白眼。
宿远也跟着笑了笑,然后问道:“对了陈兄弟,你此次来仙羽峰,是否有什么想要结交的门派或想认识什么人,需不需要我们代为引荐?”
岑语迟一开始本没有打算去仙羽峰,只不过因为自己没办法只能跟尹霄阳着走,不过他后来一想,仙羽集上众多门派聚集,是他当今打探消息,了解局势最好的机会,自己不去岂不是亏了?这才坚持前往。宿远问他想要结交什么门派,自己总不能说要去打听打听十丈府,只好摇摇头说道:“没有,我就是去凑个热闹!”
宿远点点头,说道:“那你来的真是时候,今年的仙羽集在出云峰举办,荒废了二十几年,出云峰上的鹤望兰终于结了花苞,举行开幕大典的时候便可盛开。”
宫枝枝说道:“是啊,据说很多大人物都会前来观礼,到时候尊者也会出面!”
宿远说道:“尊者闭关多年,此次大典若能得见,实在是一大幸事。”
岑语迟低下了头。
是啊,就连他自己,也很久没有见过师父了。
仙羽峰的尊者,慕连。
岑语迟最后一次见到慕连,是他十六岁那年离开仙羽峰,回头看向望别崖时,那个被云雾模糊了的身影。
岑语迟三岁之前是岑家的小公子,三岁之后是慕连的小徒弟。他自小便不会说话,所以母亲唤他语迟,寄望他能早日开口叫一声娘亲。可是岑语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唤的第一个人,不是娘亲,也不是爹爹,而是师父。
岑语迟是被慕连从荆棘丛中抱出来带上仙羽峰的,之后他生了一场大病,这场大病后,他便可以开口说话了。岑语迟小时候对父亲没什么印象,因为父亲平日里基本不理自己,也难得见面。所以当他面对慕连的时候,甚至有一段时间把他当成是自己的父亲。
岑语迟的整个童年,便一直在祈求慕连的关注中度过。他努力修炼,甚至追赶上了大自己两岁的师兄慕临川,却从未得到过一句赞扬。后来岑语迟发现自己即便如何努力也是徒劳,他开始逃学、闯祸、欺负同门、顶撞前辈,把所有的坏事都做了一遍,但是慢慢地岑语迟便发现,慕连真的就像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任自己如何讨好,如何博得关注,也从不会看自己一眼。
他们一样,从来都不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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