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柳终日将自己关在十丈府那个与世隔绝的幻境里,岑语迟见他无聊,便每日出府寻一些花花草草,连着根部那一小捧泥土一起挖出来用手托着带回十丈府。但十丈府气候特殊,与外界不同,植物难以生长,那些开得讨喜的花大多活不了几天便枯萎了,南浔柳便时常望着园中那一片枯萎的花草暗自神伤。
后来岑语迟也不去挖那些花花草草了,开始在外面抓一些小猫小狗小兔子,统统打断腿带回去,装作是自己路上遇到的受伤小动物交给南浔柳医治。可总是这样也没有办法,十里八村的小动物都瘸着一条腿,岑语迟自己也觉得自己伤天害理。
一日他路过村落,见有穷苦村民久病缠身无钱医治,便心生一计,遣手下四处去寻一些患有顽疾之人带回十丈府交由南浔柳医治。一般百姓大多不清楚南浔柳的身份,只当是世外高人,南浔柳也乐于悬壶济世、治病救人,闲下时便一门心思专研医术药理,慢慢地也有了一丝朝气。
直到有一天,一年轻男子背着一个少年前来投医,岑语迟将他带到南浔柳面前,可是已经太迟了,那少年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任南浔柳如何努力也是回天乏术。最终,那个少年死在了十丈府。南浔柳因此自责难当,夜不能寐,自己反倒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整个人却更加郁郁寡欢,人也消瘦了很多。
从那之后,十丈府便再也不许投医者进入。
……
尹霄阳见岑语迟半晌只顾低着头一言不发,正准备离开,却突听得岑语迟说道:“尹大仙,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被人误会的,也没有在利用你。我……我业务不精,飞檐走壁的时候从天上掉下来,摔了,摔傻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你……”
“你脑子是真的有病。”尹霄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岑语迟被骂得一愣,然后便赶紧顺着尹霄阳的话说道:“是!我是有病!我脑子不好,尹大仙别生我气了好吗?我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了!”
事已至此,目前自己在仙羽峰也只能顶着陈琛的身份行动了。好在这个陈琛只是臭名远扬,样貌并不为人熟知,自己这些日子低调行事也不会太难过,事后找个机会离开仙羽峰便可正常行动。
只是他搅和这么一圈,受到影响最大的就是尹霄阳了。
其实卫空和那卫氏兄弟说的没错,尹霄阳带陈琛前来仙羽峰实在是不妥,要不是自己先前因为救人受了伤,而且有其余三个首徒作证,这个与逆徒陈琛勾结的罪名直接扣下来,尹霄阳真的百口莫辩。
尹云络再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自己消失这么多年,刚出来就坑了他大侄子一遭,以后见面也不太好解释。而且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也看得出尹霄阳这孩子虽然有些脾气,但是本质单纯,如果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拍拍屁股走人,尹霄阳可能会在对人的信任方面钻牛角尖,实在是太不地道,岑语迟自己也不愿意留下什么麻烦,还是摊开了直接说明白对别人对自己都好。
“你转行去骗人,可能比偷东西要来得容易一些。”尹霄阳没好气地说道。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骗你!”岑语迟辩解道。
尹霄阳说道:“那我问你,你是不是故意偷了我的钱袋,然后在那家客栈里又故意拿了出来,好引起我的注意,让我带你来仙羽峰?”
岑语迟一时哑口无言。
如果自己是陈琛,那的确就如尹霄阳所说的一般。可他不是陈琛,他不知道这个钱袋是谁的,更不认识长大了的尹霄阳。
但是他又怎能将这一切均与尹霄阳全盘托出呢?
尹霄阳似乎也并没有期待岑语迟会说些什么,而是回身坐到了床边,端起一碗热粥用勺子翻了翻,塞进岑语迟的手里。
“吃你的吧。”
热腾腾的粥递到手边,岑语迟这才感到自己真的是饿了,他一边吃着,突然反应过来尹霄阳刚刚说什么几天几夜,忙问道:“我昏迷了几天?大典已经结束了?”
“你睡了三天了!”尹霄阳道。
“三天?仙羽集一共才几天!我睡了三天怎么没人叫我呢!”
尹霄阳被岑语迟气得说不出话,干脆翻个白眼不理他。
“那师……慕仙师呢?”岑语迟问道。
“慕仙师?尊者吗?尊者在大典上露了一面便离开了。”尹霄阳说道。
岑语迟点了点头,这也像是那人的一贯作风,看来自己这次也无缘再见师父一面了。
“那现在外面都干嘛呢?”岑语迟只得接受事实,问道。
“吃席。”尹霄阳答。
“吃席?”岑语迟一碗粥已吃得见底,听到这话将埋在碗里的脸扬了起来说道:“外面在吃席,你就给我吃这个?”说着就要翻身下床,却又被尹霄阳按了回去。
“你还想出去?吃完了就给我好好躺着,别到处添乱!”尹霄阳将岑语迟手中的空碗接了过来,又说道:“你这几天就别想着出去凑这个热闹了,老老实实待着养伤,说不定还能赶上个闭幕仪式,要不然,我怕你活不到那个时候。”
“尹大仙您能少咒我吗?”岑语迟苦笑道。
“还是你自己少作死吧!”尹霄阳端起收拾好的碗筷起身道:“等下是擂台赛,我也陪不了你了,有事叫外面的素衣弟子,不过最好不要有事,大典期间,大家都忙得很,没工夫伺候病号。”
“知道啦,尹大仙!”岑语迟翻身背对着尹霄阳,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尹霄阳离开之后,岑语迟立马翻身起来探查了一番,他透过门缝向外看去,看到院子里的确有很多素衣弟子来来往往在忙碌着什么。
岑语迟方才已经捏了一缕法力顺着周身经络走了一圈,大体摸清了自己身体的情况,根本没有尹霄阳说得那么糟糕。尹霄阳不让他出门,他可不会乖乖听话,不过直接这么出去太过显眼,也不知道尹霄阳有没有交代这些素衣弟子不许放自己出去,万一走到门口被拦住就不好办了,自己还是不要惹这个麻烦。不过逸客峰人员杂乱,自己随便翻到隔壁哪个院子里再出去,也不见得有人会注意到自己。
想到这里岑语迟收拾了一下东西,趁外面的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后院。
此时四周都很安静,可能大家都去吃席了,只有自己可怜巴巴地被留在这里喝粥,实在是太苦了。岑语迟当即找了个顺眼的墙头,手脚麻利地翻了上去。
可岑语迟刚一露头,却正赶上隔壁院子里正对着这堵墙的窗子被什么人从里面推了开来。岑语迟蹲在墙头上,一瞬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和房里的人打了个照面。
好巧不巧,那个推窗的人是慕临渊。
显然慕临渊也看到岑语迟了,毕竟墙上光秃秃的就这么一个人在上面,可以说是十分显眼了。两条本就生得冷淡的细眉一皱,把“不悦”两个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岑语迟这下干脆也跑不掉了,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当即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慕,慕,慕小仙长!好巧啊,你怎么在逸客峰啊?”
“逸客峰?”慕临渊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里是朝阳峰。”
这里是朝阳峰?岑语迟一时间大为震惊。
仙羽十二峰,主峰有两座,便是坐落在中间的首阳峰和朝阳峰。这两座山峰是慕家两位先祖所化,其中的首阳峰,就是被岑语迟当年一把大火烧得寸草不生的那座。
岑语迟从小在仙羽峰长大,所以他非常清楚,仙羽峰的两个主峰从来都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就算是仙羽集上也不例外,这是慕连定下的规矩。而且就算是仙羽峰的弟子,除了在各字诀中挑选出的一些优秀弟子可以和首尊一起入住主峰,在主峰上接受教导之外,其他弟子想要进入主峰都是需要手令的。
陈琛一个叛逃师门的前逆徒,如今的无门无派江湖小毛贼,于情于理都会被安排在逸客峰。可是自己此时却蹲在朝阳峰的墙头上,这尹霄阳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不对,岑语迟想了想,尹霄阳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那安排陈琛住在朝阳峰的人……是慕临川?
想到这里岑语迟愣住了,自己当初以十丈府之主的身份参加仙羽集的时候都是住在逸客峰的,怎么这个陈琛就可以住在朝阳峰?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竟能被慕临川如此优待。
他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在其他地方可能也不算什么,但是他现在所在的地点过于特殊,就显得他待在人家墙头上的时间有点过分的长了。
显然对方已经忍无可忍,只见慕临渊身子一倾,以一个十分轻盈的动作翻出了窗子,脚下轻点窗牖,飞身便跃到了墙上。
岑语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慕临渊单手揽着从墙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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