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你个王八蛋!还好意思叫公子救你!”孟姽漪啐道。
正是岑语迟派去詹星堂借“星陨石”之人。
那人情绪似乎非常不稳定,他时而欣喜若狂,时而崩溃地痛哭流涕,却一直哀声叫道:“公子救我,岑公子……”
岑语迟冷眼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那人见岑语迟这幅态度,眼中的神采转为绝望,他趴在地上瑟瑟发抖,而后突然孤注一掷般抬起头大声叫到:“公子,我是按您的吩咐做事的啊!”
“你放什么狗屁!”陆林枫终于忍不住骂道。
那人说完这话试图站起来,却被身后的詹星堂堂众踢了一脚又摔回地上,这一摔却摔出了不少东西,只见数件宝物从那人的衣襟中掉出来,散落一地,从样式及标志上不难看出,全部出自十丈府。
别人不知道,十丈府几人却是在看到那些东西的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分明就是十丈府送去詹星堂用以赔偿之物。
那人似乎十分看重这些财宝,发疯了一般将地上散落的东西用手都拢到一起,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抓起一样东西举起来向岑语迟痛声说道:“岑公子你看,这个是你给我的,是你叫我做完那些事然后带着这些东西走的远远的,都是你让我做的啊!岑公子你不会不救我的吧?岑公子!你看看这些,这些都是你给我的啊!”
他手上抓着的那个东西,正是岑语迟之前经常戴在头上的桑木簪!
如果说那些金银珠宝还有栽赃的嫌疑,那这只桑木簪足以坐实这一切皆是出于岑语迟的指派。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把自己如此贴身之物交给一个手下,除非他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一件见物如面的信物!
事到如今,岑语迟全都明白了。
整件事就是一个圈套,一个布好了饵只等着他自己钻进去,然后在仙羽峰上一举收网的圈套,且大获全胜。
岑语迟毫不意外,这些人想要对付他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只是好奇这个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从他派人前往詹星堂的时候?还是从那本记载了“星陨石”来历的典藏开始。
或者,更早。
果然,马上有人指着岑语迟喊道:“岑语迟,果然是你教唆手下犯下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真是欺人太甚!平日里嚣张跋扈也就算了,如今这血债你要拿什么来还!”
“此人穷凶极恶,屠戮百姓,包庇枯叶余孽,私修邪术,种种劣迹,早就是十恶不赦!还有什么道义可言!”
“大家可别忘了当初的丰城惨案!数千名无辜百姓的命今日也一并还了吧!”
“小南山上残害同门这笔账你们仙羽峰放任不管,我来替你们算!”……
人就是这样,没人吭声的时候谁都不愿惹是生非,一旦有人出头,议论的声音就像病毒一般传播扩散,越来越难以收场。
“岑语迟,你可知他爹是怎么死的?”刚才为那断剑修士出头的几人依旧愤愤不平,其中一个站起来面向众人高声说道:“二十八年前,枯毒女柳傲在上阳大□□意横行杀人无数,更是一夜之间屠害岑家满门,仙门百家因此聚集起来,设下天罗地网一举将柳傲击杀,而他的父亲就死在那场战役之中!这把剑,就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岑语迟,你今天却如此恩将仇报,不讲道义,就不怕遭报应吗!”
“他恩将仇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杀害同门,火烧仙羽,竟还有脸面坐在这里!”
众人只顾侃侃而谈,却没发现岑语迟的脸色越来越差,一瞬间,竟有杀气浮现。
“我认!”
突然,岑语迟的声音响起,众人闻言纷纷停止叫骂,看向声音来处。
“我认,火烧仙羽,屠戮百姓,杀害同门,恩将仇报,不讲道义,我全都认。”岑语迟听着场上的群起声讨,竟是将手中的白玉杯子捏得粉碎。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剿杀枯毒女柳傲这么大的一个恩情,就落到我岑家的头上了?”
岑语迟见无人应答,继续咬牙切齿恨声说道:“你们杀了柳傲,我岑家有因此少死一个人没有?我欺人太甚?恩将仇报?不讲道义?我全家为护灵谱而死,敢问这个恩情,你们要如何还我!又是谁,把刻有我岑氏家标的法器扔在小南山上,诱引柳傲杀我满门?这个仇,我要找谁来报!”
“岑语迟!你家的事大家有目共睹,全是柳傲一人所为!混乱之中法器无意遗失掉落也是常理之中,你别故做文章颠倒是非!”有人叫嚣道。
“你在外面肆意妄为就算了,这可是仙羽峰,在这也无半分的收敛,目中无人,口出狂言,今天,我们就为仙羽峰清理门户!”
岑语迟听了只觉好笑,他说:“若你说寻仇,我结仇太多记性不好,也就不跟你计较,但你说为仙羽峰清理门户,你也配?”
众人叫嚣道:“岑语迟,你作恶多端,人人可杀!今天大家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跟你算一笔总账!”
岑语迟闻言站了起来看向众人,他脸色阴沉,眼中仿佛凝着一头积满怒气的巨兽,一字一句地说道:“好,今天我就跟你们一笔一笔的算清楚!”
语毕,岑语迟缓缓抬起右手,手心中聚起一团火焰,那火焰褪去之后,岑语迟的手中就多了一本册子。那册子仿佛是半本残卷,其上隐有黑气凝聚,仿佛沉积多年的怨气,就要冲破禁锢,逐渐发酵、成魔。
“灵……灵谱!”有人指着岑语迟手中的册子颤声说道:“我……我二十八年见过这个册子,我见过,就是柳傲屠了我整个师门时手中拿着的灵谱啊!”那人说完这话,整个人就仿佛泄尽了力气一般瘫坐在地,眼中只有无限的恐惧,仿佛回到了二十八年前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
“这是灵谱?灵谱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在场众人皆是诧异非常。
这灵谱本是岑家前家主岑岚用来记录自己所制法宝灵器的册子,其上也记录了这些法器皆是为何人所制,能力如何。岑岚炼器有术,整个上阳大陆都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出色的炼器师,故从他手中交出去法器数不胜数,几乎是遍布上阳大陆各处。而一个修士除了自身修为以外最重要之物,便是其所用的法器,所以掌握了这本灵谱,就相当于掌握了半个上阳大陆高阶修士的命脉。
众所周知,这灵谱先前被柳傲夺去,柳傲死后,众人合议应毁掉灵谱以绝后患,却只在柳傲手中寻得半本残卷,当时大家认为另半本应是在混乱中无意被毁,直到如今才真正知晓,那半本不翼而飞的灵谱,竟然是在岑语迟的手里。
岑语迟沉声道:“这本就是我的东西。”
语毕,他缓缓翻开灵谱,一字一句地读道:“孙广年,此人是谁?可还活着?可在此处?可曾参与过二十八年前小南山围剿?可曾掉落法器于小南山上?”
“浦阳柏,此人是谁?可还活着?可在此处?可曾参与过二十八年前小南山围剿?可曾掉落法器于小南山上?”
“毕由忠……”岑语迟笑了笑,“你倒是在。”
“岑语迟你这是要效仿柳傲吗!”有人质问道。
可能是人们回忆起当年柳傲带给上阳大陆的恐惧,也可能是忌惮这半本灵谱上所记录的信息,在场的人都慌乱起来,四处逃窜着。
岑语迟看着场上这一片混乱,大笑起来:“效仿?只是对待你们,只有这一种办法罢了。”
“语迟!”
岑语迟被这声叫的一愣,下一秒,就被人紧紧地抓住那只持有灵谱的手。
“语迟!醒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木滞地转头看向说话的人,眼前是慕临川充满焦急与担心的脸。
“认个错,和我走。”
岑语迟眼中猩红褪去,露出了脆弱的神情,眼底似乎还有泪水流转。有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或者说,再多给他一秒,他怀疑自己就要跟着慕临川离开这里,任由别人颠倒是非污蔑黑白,他本就不在意。
可是,没有人给他时间,从来都没有。
“起火了!岑语迟放火烧山了!”
慕临川回头望去,只见整个天鹤台燃起熊熊烈焰,阻断了人们撤退的出口。火势在整个侧峰上蔓延,有人在尖叫着拍打身上的火焰,有人被呛得趴在地上干咳。
而这一次,岑语迟再也没法用少年无心之过来阻断这滚滚的浓烟,来逃脱这场不灭的大火了。
“师兄,迟了。”
慕临川的手被挣开,他转过头去,看到岑语迟双目猩红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带不走我。”
“我能。”
岑语迟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相信慕临川,而是他早已经罪无可恕,而是他欠慕临川的已经够多了。
“是我,是我回不去了。”
他的命,早晚有一天要还给仙羽峰。
“岑语迟!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十五年前你一把火烧了仙羽峰,致使如今首阳峰依旧寸草不生,仙羽峰顾念情义不计前嫌,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岑语迟!你连这座峰也要烧掉吗?”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众人将岑语迟包围,无数利刃对准其中之人。
慕临川挡在岑语迟的面前,说道:“各位,这是我仙羽峰的家事,还请容我仙羽峰解决。”
“你仙羽峰教出来的逆徒,却让我们所有人跟着遭殃吗!”
慕临川还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笑声,他转过头去,看到岑语迟正低低地笑着。
“师兄,你看,你带不走我。”
说完,岑语迟慢慢拔下头上带着的一个血玉发簪,那发簪化作一尊玉辇,岑语迟站在玉辇之上缓缓升到半空中,整个人周遭笼着一层火焰,他俯视众人,猩红的眼中却仿佛寒冰凝聚。
“你们说我效仿柳傲,可是有一点我与她不同,她只会读。”
灵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疯狂颤动起来,岑语迟松开手,灵谱便漂浮在他的身前快速翻动着。
“而我会用。”
与此同时,在场上所有人的灵器也随着震动起来,一些法力低微修士的灵器已经不受控制一般突破束缚冲向灵谱!
万灵祭献。
慕临川飞身上前,他冲到岑语迟面前,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挡住无法靠近。
他喊道:“语迟你疯了!你想杀了所有人吗!”
岑语迟眼中只有悲哀,“他们该死。”
慕临川垂下了眼眸,痛心疾首地拔出配剑。
这是在场无数法宝中唯一没有被操控的灵器,是岑语迟亲手打造的,名为:不慕。
……
利刃穿透胸膛,刺破心脏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火焰从岑语迟的脚下翻腾席卷,笼天罩地。火焰燃尽之后,岑语迟就仿佛是从未来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仙羽峰却在火中重生,万物生长,山明水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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