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活过来了

三天之旅正式开始的第一夜,那个英国绅士沃兹华斯死了。

他要比第一位死者自来卷的霍尔堡体面得多,没有什么伤痕,目前判定是毒杀,但是毒药无法确定。

搜证人是穿黑色大衣的尚布尔和服部平次。

第二夜穿黑色大衣的尚布尔死了。

是窒息而死,房间内倒是有一些挣扎的痕迹,不过应该是被巨大的风浪声掩盖了,没人听见。

搜证人是白马探和弗朗西斯。

悲凉的、自责的、焦虑的、惶恐的一切负面情绪化作第三日清晨的死寂。

天依然没有放晴,他们就像被扔在了与世隔绝的孤岛,但好歹第三日是有所希望的。

再等一天,只用再等一天,明天象征着希望的船帆就会把他们从绝望的孤岛中拯救。

餐厅里只有咀嚼吞咽的声音,白岛月默默吃着东西,纵然像她这样从小见惯死人的人,仍不能避免的在此时产生种如同嚼蜡的感觉,食不知味。

但她散漫的思维总是能在任何时候不停发散,胡思乱想,再次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里,感叹那个基督教徒马基雅弗利好像真的很白。

他即使处于平静中,脸上也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病态的白,在气愤害怕时反而会因为激动的情绪染上略健康些的淡红。

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白岛月慢悠悠地起来,又去找合适的地方画速写。

这是在这座水上古堡里唯一让她感到快乐的事情,这里哥特风格的素材实在是太丰富了,而她和侦探们也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除了问话的时候从不会来打扰她。

她这两天就这里画画,那里画画,能自己待上一整天,如果有人来找,那才让她烦恼。

“我能看看吗?”安德莉亚小姐十分有礼貌地拿起她放在旁边的一叠画稿。

她点点头:“当然可以。”

美妙的纸笔摩擦声中又混入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里面有好几张看起来都好像啊。”安德莉亚发出疑问。

她解释道:“不是一样的,光影不同,细节不同,有时帷幔的形状会改变,有时烟雾的缭绕形状会不同。”

“是完全写实的吗?”她又认真地问。

“当然,绝对不会出错。”白岛月以一种极其自信的口吻回应。

白马探不知道什么时候探了出来,看着厚厚一叠画稿若有所思:“那么我可以看看吗?”

她点点头。

然后另外两个侦探也探了过来。

白岛月把画稿交给他们,嘱咐他们小心对待,然后默默换了个地方继续画画。

她能感觉到,虽然刚来的第一夜白马探还说几位高中生侦探之间还在互相怀疑,但是经过两天的相处,他们的感情迅速发展,已经建立起了一种基本的友谊。

不过也是,他们看起来就是同类嘛。

如果凶手真的在这三个人里,那还真是相当戏剧性的一幕,那可是策划完美犯罪的侦探啊。

单看现在这幅图景,倒是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海面骇人的风浪已经停了,不过阴沉沉的一片仍叫人提不起兴致,窗外连一只盘旋的飞鸟都没有。

过分的平静不代表着心态的平和,反而糟糕透了,这是高压下极度恐慌的表现,却妄图用美好的表象去掩盖,这已经是大家的底线了。

只需要一根稻草,就能成为压垮神经的最后力量。

是的,只需要一根稻草。

“安德莉亚小姐不见了。”

状似宣告的陈述如投入湖面的石子。

只是一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没有任何语气助词的话,就足以撕毁最后的平静。

马基雅弗利神神叨叨地念叨着什么,反复强调着他昨天见到了第一晚就死去的自来卷的霍尔堡。

“我们都知道那是尚布尔先生。”工藤新一安慰道,但他的内心也没有多平静。

穿黑色大衣的尚布尔和自来卷的霍尔堡体型很像,但尚布尔先生来的时候就有些感冒的症状,后来受到凶杀案的惊吓就病得非常严重,偶尔才出房门来。

自从昨天马基雅弗利把他的背影看错之后,就陷入了这种状态。

白岛月忍受不了马基雅弗利的絮絮叨叨,略带嘲笑地开口说道:“你的主确实保佑了你不是吗?现在高傲的白种人只剩你一个了,我还以为下一位是工藤君呢。”

服部平次摸索着下巴思考道:“但是下一个受害人看起来确实像是工藤吧?按照一楼房间的顺序来看的话。”

白马探也点点头:“安德莉亚小姐更像是一个意外,因为她并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在房间里遇害的。”

“会是看到什么被灭口吗……”工藤新一也顺着这里想下去。

“可以再看看你的画稿吗?上午那些就是全部的吗,白岛小姐?”

她摇摇头:“不是,如果你们要看,我现在去拿。”

白岛月说完就起身上楼去。

二楼的走廊很空荡,除了弗朗西斯和蒂克要求自己在房间里,所有人都在一楼的大厅里坐着。

她打开房门,按下门边的灯,光照下屋内的所有都一览无余,但她还是没由来的心慌。

安德莉亚小姐看到了什么……

“里面好几张看起来都好像啊。”

“是完全写实的吗?”

她拿起那叠画稿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安德莉亚的这两句话。

为什么要在乎写不写实?还是——

画进了不该有的东西?!

想法刚一冒出就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还来不及往下思考,突然什么东西勒上了她的脖子!

*

在楼下的侦探几乎同一时间猜到了真相:

“白岛有危险!”

马基雅弗利看着突然想楼上冲去的少年,也立马害怕地跟了上去。

他们想到的太迟了,不,是他们完全陷入在思维的误区里!

他们只顾着盯着眼前的证据,想要知道作案的手法,妄图找出作案的动机,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他们一直盯着的人里从来就没有凶手!

这些人里没有凶手,又怎么能有动机、怎么会实施过犯罪?自然就找不出任何破绽!

他们想当然地以为死者就是死者,所以第一夜被认定死去的霍尔堡就被排除了完全的嫌疑!

就连他们也不禁感叹,这真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咚咚咚——”的巨响声之下,伴随着木制物开裂的声音,房门骤然被撞开,白岛月挣脱不开勒在脖子上的绳子,索性带着霍尔堡用力一撞,“哗啦”一声撞碎阳台的玻璃,死死抱住他一起翻滚下去。

要死一起死!白岛月近乎癫狂地想。

霍尔堡在意识到她的意图后,下意识就要松手,但巨大的惯性带着他不受控制地翻滚下去,撞碎玻璃时就疼痛欲裂的脑袋在掉入海里后直接变得昏沉,一切思维都变得难以调动。

第一个冲进来的白马探阻止不及,毫不犹豫就跟着跳了下去。

工藤新一也来不及多想,大喊一声“服部”就立马跳了下去,服部平次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抓着刚刚跟进来的马基雅弗利就飞速下楼去。

“去拿毛巾和热水!”

虽然还是傍晚,但是因为恶劣的天气,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死寂的海面只见乌黑的海水汹涌翻滚,藏匿水中的恶魔奏起了拍打崖壁的乐音。

它在期待着即将吞噬的生命。

凛冬已至,漆黑的海水更是透着刺骨寒意,如同尖利的刀片刮过肌肤,还有无数锐利的小针插进骨髓,不消几分钟便会完全失温,坠入无尽深渊。

白岛月坠入水中的最后一刻还在想,这样也好,也算是最后和母亲在一起了吧?

海水迅速淹过口鼻,腥咸的气味使肺部剧烈的疼痛,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喉咙像要断掉了一样疼,窒息的、无望的、不停起伏的海水——

就让她再次葬在这里。

“白岛!振作一点!”一贯运筹帷幄的声音此时剧烈地带着起伏不定的情绪。

极有力的一双手将她从海底拉起,白马探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抓住我!”

她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感受着在刺骨冰冷的水中唯一的热源,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过来,跳动在死寂的水面之上。

“咚咚——咚咚——”

在每一寸肌肤即将被海水刺透的时候,在每一个细胞都尖叫着死亡的时候,他把她从无望的海底托起。

海浪日夜不停的撞击下,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古堡一角轰然坍陷,露出黑漆漆的内里,却正好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更近的落脚点。

“能上去吗?”白马探的声音在她耳边无限放大。

她努力点点头,意识勉强回笼,在他的托举下用尽力气攀上古堡那块儿边缘。

白马探咬紧牙,克制住打颤的牙齿,立马折身回去给工藤新一搭把手,霍尔堡完全陷入了昏迷,脑袋上的血混着海水染了一身。

等他们拖着霍尔堡爬上那块低地时,白岛月还无精打采地呆坐着,白马探有些担心,她刚才似乎表现出了对海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是不等他开口,白岛月冰凉的手就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跌坐的位置,正好直视墙角塌陷后黑漆漆的内里,有一具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地姿势随意搭在堆杂物上,她与那双瞳孔放大瞪圆的眼四目相对——

“我找到安德莉亚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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