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只维持了一秒。
眼见面前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还有颤抖得像是癫痫的王啸混入其中,许辞嘉大概明白了此时的情况,以及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事。
视线在这群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许辞嘉转身,将手里大包小包搁置到左手边长凳上,又在这群人三分凶恶三分警惕四分如临大敌的注目下走回原地,活动起手腕脚腕:“谁先上?”
“还是说要一起上?”
很简洁明了的要干架就快点。
轮到这群混混们不淡定了……不,从这小子出现过后他们就没有一刻淡定过——他们根本没对这小子说过他们的目的吧,先动手的也不是他们吧?
一语不发上来就朝人面门抡拳头,到底你是混混还是我们是混混啊艹!
“不是,兄弟你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讲点道理?”黑发青年实在忍不住了。
“道理是跟讲得通的人讲的,王啸找你们是来跟我讲道理的?”许辞嘉在心里耸肩,“反正最后都是打,我也不是傻子,不可能干站着让你打,你诶上我一拳怎么了?”
迟早得挨这话他没说。但已经让黑发觉得他这人足够无耻了:“……”
少年性子清冷也文静,最擅察言观色,视线凉凉掠过缩在角落呆若木鸡的王啸,事已至此,哪还能不明白自己被诓了,“靠北喔。”
王啸:“………”
一出现就抡人,不讲武德,还三言两语就将人噎得没话讲,饶是黑毛这种习惯了刀光剑影的社会青年也很少碰过这种厚颜无耻之人,一时间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眼看着这群人没反应,刹那间空气变得十分安静,再有动静的时候,是有个黄毛手里的打火机掉了。许辞嘉眼珠随之转动,目光在地面打火机上停留两秒,又转到起身到一半的黑发青年身上。后者被他那一眼看的,条件反射地僵住没敢动,三秒后反应过来自己先抱头艹了声:老子怕个毛?!
“……”花臂男在后边小声跟王啸确认道,“是他吧?”
“你不是说他长得很漂亮斯文——这眼神斯文吗?”
王啸哑然失语,因为许辞嘉在论坛上基本不理他,搞得他一直以为这是个除去顾闻邃的庇护就好拿捏的软柿子,谁知道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就在他恍惚之际,许辞嘉已经冷冷扫向他们,仿佛在说“搞什么小动作”。花臂男好面子,最忌讳这样的眼神,让人寒毛倒立,下意识一个哆嗦后,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兄弟都他娘的被揍到地上,今天不狠狠教训这毛头小子一顿他们还有没有脸继续混了?
“都他妈的给老子上!”
……
宁水街人烟稀少,巷子很多,墙高绿瓦,道路弯弯绕绕,与不过一公里之外具有鳞次栉比摩天大楼的商业城,宛若两方天地。
混混们倒了一片,又陆续挣扎地爬起来。他们这地儿挑的好啊,几乎没有过路人,搞出那么大动静都没人前来阻止。
许辞嘉力气不大,胜在柔韧性好,动作干脆利落,下手丝毫不带犹豫的。巷子里笼罩一片呜呜咽咽声,可相对的,许辞嘉自己也没讨到什么好。
人数太多,他胳膊上也有几处擦伤,指骨骨节泛红,是出手过于用力导致的。
花臂抹了把被扇出巴掌印的脸,上面还有零星血迹。嘴里骂了句早知道就携带根钢管了,谁知道这“斯文大学生”能不斯文成这样,他们此番算是被这极具欺骗性的外表给耍了一遭。
不过没事,这小子就一个人,他们人多,耗也能给耗死——
“靠,他跑了!”
花臂男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再抬头,果然看到人已经提着他的大包小包溜了。
这一架打得明显是己方更吃亏,对方根本没怎么伤到,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听见身旁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弟冲着人背影傻不愣登地夸了句“跑得好飒”,气得一手挥上人脑门,隔空一指道:“飒屁飒?!哎你个呆子,还不快追!”
-
弯弯绕绕不知道跑了有多久,在体力不支之前,许辞嘉毅然决然踩着垃圾桶,攀上了围墙。
此时太阳西沉,围墙被大片半枯半荣的爬山虎覆盖着,墙后面可谓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有古色古香的建筑,是片茂密植被的小树林,还有条与天同色的潺潺小河。
这片景色撞入眼底的刹那,许辞嘉不禁微愣。
与边城他老家好像。
而就这么一会儿愣神的功夫,背后脚步声纷至沓来。察觉脚踝被死死拽住,指甲拉得他那块皮肤一阵刺痛,许辞嘉被迫回神,当下用另外只脚蹬过去。
只是前一个人刚摔下去,后一个人又紧诶上来,跟群烦不胜烦的苍蝇似的甩都甩不掉。
花臂男刚开始还能作壁上观,可久而久之,看着半挂在围墙上的少年一脚一个,身上挂了彩,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拿出塞口袋里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喷雾剂对准几人的脸就喷,那些人以为是防狼喷雾或是什么刺激人的东西,嗷嗷惨叫一片。
花臂男嘴角一抽,逐渐也要沉不住气。
十几个人,连个二十岁都没满的绿毛小子都制不住,真TM白混大半辈子。
霎时怒上心头,破口大骂道:“一群废物,都给老子闪开!”
同时,许辞嘉掏出手机要报警,拨号界面刚打开,下方突然窜来黑影,是攀爬上来的花臂男冲过来和他厮打。
这一下太突然,许辞嘉毫无防备,腹部受了一拳,剧痛顺着小腹直冲大脑。他后腰重重撞在围栏上,在整个人后翻下去又抱着“摔死也不让你好过”的心情一脚踢在花臂男脸上。
花臂男惨叫着被踢了下去,许辞嘉掉下墙面另一头时手机脱手,笔直飞了出去。听到“噗通”落水声的瞬间,他骤然心一沉,因为手机绝对掉河里面了。
以至于短时间里没来得及顾上自身下一秒是不是也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好在他摔下去前,墙下方站了一个人。
那人绝不是在下方等待多时,毕竟许辞嘉刚坐墙上时没看到底下有任何人。
照例说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也不该有人出现,但是顾闻邃就是出现了。
他似乎是冲过来的,许辞嘉能听到耳旁掠过风声。
失重感和恐惧一下侵袭了大脑,许辞嘉双目紧闭,手里提着的购物袋摔在一边。他心脏跳动快得简直要冒到嗓子眼,哪怕被人抵着后背和抄着双膝时,脑子里还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意识没能马上回过来,先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皂香。
不冷,是偏温暖的气息。
在这炎热酷暑的盛夏居然不叫人反感跟排斥,甚至还想再多亲近些。
而对于顾闻邃来说,接住许辞嘉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接到了一只从天而降的飞鸟。
少年身姿纤细,不重,对他来说轻若羽毛,把人稳稳接住那一刹那,短促而微弱的轻呼响在耳畔。
被反攥住胸前衣服时,顾闻邃视线压低。
入眼即是那本该如精雕细琢般纤长白皙,削若葱根的手指骨关节,此刻破皮的破皮,泛红的泛红,非常无助一般,抵在他衣襟前轻轻颤抖。
眼睛也闭得紧紧的,形状漂亮的唇瓣血色褪却,被抿成了苍白的色泽。
大概是这几天来对方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一直很冷淡,除冷淡之外就是撩得人后槽牙痒痒,唯独不甘将弱势的一面呈现出来,让顾闻邃都快忘了这是个因差点摔下楼梯会害怕到发抖的小孩。
就像坚硬冰冷的外壳剥去后,内里实则是柔软的。这样的反差往往更令人揪心的疼。
如果换半个多月前,顾闻邃还会犹豫要不要把人推开,那么眼下他所犹豫的就是要不要将人抱的再紧些。
他不是没见识过这种打打杀杀的场面,反之,见过的还不少。
不提他自己,以往夏琰跟几个勒索钱财的混混打架打输了找他来哭,还不是正常掉眼泪,是一整个爆哭那种,把夏琰视作儿子的顾闻邃最多就去给人打回来,至于安慰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不会安慰人,也觉得男孩子家家不需要安慰,多说反而未免太矫情,至于现在——
一片温热的触感沿着手背传来,许辞嘉眼睫颤颤巍巍睁开一道缝。
他的手放在男生堆里本来就不算大,跟顾闻邃比起来更是显得小小的,既小又秀气,以至于被牢牢覆盖住时,许辞嘉眸光轻烁,异样爬满心间。
“为什么一个人跑了出来,没有结伴而行?”
无视一个接一个翻墙而至的混混,顾闻邃垂下的视线紧紧锁在许辞嘉脸上,其中或许有根本不把那群人放眼底的傲慢,也或许有……
许辞嘉不敢再往下细想。
他还从没见过这狗der这种眼神。
温柔得简直不像话,连带着那句带有责怪意味的话,也变得好像全是建立在他的安全之下,才会脱口而出。
顾闻邃轻揉他手指,一边观察他脸色:“这样疼吗?”
他眼眸色泽很黑,像幽潭,仔细看的话还能瞧出其中一点不知名的情绪,但是许辞嘉没看,他不想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连对视都觉得别扭,干脆偏过视线不吭声。
顾闻邃没功夫置喙他的冷淡,他此刻心脏揪得慌,又耐着性子问了句还有哪里疼,仿佛已经确定先前一个问题——指关节都红了,肯定是疼的。
“行了,我不疼,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这个公主抱的姿势真的很丢纯爷们的脸。
顾闻邃却没理他,随着许辞嘉话音落下,他放在人后背上的手开始滑动。
许辞嘉愣了一瞬,不敢置信这人在这种时候还能趁机揩自己油水。
不过稍稍冷静下来后,他脑子就转得极快无比,联想到顾闻邃是直男,不太可能对自己做出这种事。以至于敏锐觉察到对方只是在替自己检查有没有哪里伤到,许辞嘉松了口气:“你这人怎么那么自说自……”
最后一个“话”字来不及说,先前撞击在栏杆上痛到发麻的后腰,恰好随着顾闻邃手的动作被触碰到。
蓦地,刺痛感沿着脊柱直冲头皮,许辞嘉眼眸睁大,整个人过电似的颤栗,胳膊一下环上对方脖颈:“嘶……别碰!”
“疼!”
这声疼完全是喊出来的,可想而知那一下撞得有多严重。
许辞嘉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浸出冷汗,手指细细密密发着抖。
顾闻邃怔住,胳膊僵在半空,继续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生怕动了,心脏会再次被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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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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