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之后,建安帝没回后殿的书房,反倒往外走去。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乐安宫前。
陈公公:“陛下,您若是想公主了,不如出宫去看看?”
孟琰看了乐安宫一眼,摇头。
“算了。”
他换了个方向,往皇后的栖凤宫走去。
才及前殿,看见他的宫人连忙行礼请安。
“不必通报,都平身吧。”
“谢陛下。”
说是不用通报,到了后殿的时候,皇后齐氏已经在正屋门前候着了。
皇后齐氏生得端庄秀雅,气质温和,见着建安帝后露出浅浅的笑容:“陛下来了。”
她身体有些弱,脸色并不太好。
孟琰:“进屋吧。”
齐皇后忙吩咐身旁的宫女:“快去沏茶。”
夫妻两人在放着矮几的软榻上相对而坐。
两人成亲时,孟琰还未封为太子,同许多相敬如宾的夫妻一样,两人结亲不外乎是门当户对四个字,只不过两人的身份更加尊贵。
孟琰注意到一旁的圆桌上放了几本册子,有些散乱,显然才被翻过:“皇后在忙什么?”
齐氏笑了笑,“臣妾听下头的宫女说端元过两日要办酒宴,正好翻翻册子找点东西给她送去。”
“让皇后破费了。”
“端元好歹唤臣妾一声母后,应该的。”
话落,宫女将沏好的茶端上来。
两人许久未再开口,不过气氛并不尴尬,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相处。
直到壶中的茶都没了温度,齐皇后才开口:“陛下到了栖凤宫一直皱着眉。”
见她眉间添了担忧,孟琰一怔,“是朕的不是。”
“陛下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可同臣妾说。”齐皇后估摸着他的性子不会主动开口,轻声问道:“陛下可是因为端元的事烦心。”
孟琰没否认。
齐氏:“当初雾隐大师能将端元的病治好,她如今大了懂事了想必医治会更容易,陛下也不必太担忧。”
孟琰的心却有些发沉。
毕竟女儿的病不能和其他相比。
齐皇后并不知他在想什么,又问:“陛下可找了雾隐大师?”
孟琰:“雾隐大师每年都会外出云游,行踪不定,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
齐皇后又安慰了两句,她的声音轻缓温和,孟琰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直到在栖凤宫用了午膳,孟琰才准备离去。
齐皇后叫住了他,“臣妾还有一事要同陛下说。”候在屋里的宫女闻声退下。
“这是臣妾大哥递来的信。”齐皇后找出一封信递给他,孟琰接过拆开。
信中内容有关立储之事,孟琰看完道:“皇后不必操心此事。”
齐皇后犹豫片刻道,“陛下,若不然将小七记在臣妾名下?”
齐氏乃是帝后,将孟寅时记在她的名下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孟琰却再次拒绝:“立储之事不急。”
见他神色坚定,齐皇后知劝不动他便不再开口。
将他送走后,齐皇后回屋坐到了软榻上。
“娘娘同陛下说了?”穿着青衣的嬷嬷奉上茶,低声问她。
齐皇后:“陛下没同意。”
青衣嬷嬷想起什么,眼眶微微发红,“若是我们皇子还在……”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嬷嬷连忙闭嘴。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沉重。
齐皇后嘴角扯出几丝笑:“都怪我,若非当初我太过严厉,祎儿哪会那么早离开人世。”
“娘娘……”
齐皇后神色悲恸:“端元那般我也有责任,是我罪孽深重,所以老天才让祎儿离开我。”
“娘娘,当初那事该怪的是傅侧妃,你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老奴看着心疼……”
……
三月初六,正是端元公主宴请各家入府吃酒的日子。
公主府的位置极佳,府中屋宇重叠,楼阁相错。
朱红大门大开,府中的总管站在大门前接待宾客。
府里的下人都是宫中跟着出来的,做事利落,有条不紊地将各家宾客领入府中。
因为顾着公主的年纪不大,收到请帖的世家也多是派年轻女眷前来。不过也有不少年轻公子前来,毕竟公主搬入新府,几个皇子肯定是要来祝贺的,这么好的亲近机会怎么能错过。
让人意外的是,几个皇子中最先到的是孟祯,随行有祯王妃和其胞弟,他们送上一份大礼,然后就进了府。
不久后孟祈携着王妃前来,另带了慧妃送的礼。
旁边穿着青衣的贵妇纳闷地同身旁的好友嘀咕:“不是说端元公主和慧妃生分了?她还送来这么重的礼。”
“这位可是今上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不管生不生分,这个面子总要做的。”
“说的也是。”
“别说了,我们进去吧。”
北梁虽民风开明,不过因女眷中有未婚女客,所以男女分席而坐。
筵席摆在了前院花厅旁的空地,男女席间隔了一道约十丈长的花廊,廊下有乐师抚琴。
琴声悠扬婉转。
宾客们坐下不久,陛下近侍被迎进花厅。
“陛下赐端元公主金千两、玉如意两对、琉璃桌灯四对、白玉插屏……”
“皇后赐端元公主金五百两、白方玉盘两对、白玉圆盘两对、云缎十匹、云锦十匹、绫五匹……”
近侍送来东西后便离去,席间感叹赏赐之多的人才安静下来。
女客们小声攀谈,突然一道惊呼响起。
“你们看那边谁来了?”
“滇西侯?”
端元公主同滇西侯不和早有传闻,只要有滇西侯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出现端元公主的身影。
可是今日滇西侯竟然来了公主府?
不止女客这边惊讶,男客那边也颇为好奇。
其实收到请帖时的霍朝心中惊讶不比他们少。
孟祈身侧的位置空着,只是碍于他的身份,旁人不敢坐。
“奕之。”
霍朝走到他身边坐下,见孟祈用格外复杂地眼神看着自己,无奈的解释:“王爷,臣是凭着请帖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
孟祈信没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霍朝来得已有些晚,眼看着就到开宴的时间,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劲儿。
“怎么不见七殿下?”端元公主和七殿下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嘘,你还不知道呢?前些日七殿下不知道因何事惹恼了陛下,被罚到邻郡监工去了。”
说来孟寅时被罚还同孟姝有关,姐弟俩在月牙湖便发生的事哪能瞒过建安帝。
在建安帝看来,女儿自落水后本就情绪不稳,偏偏孟寅时同她发生争执,女儿犯了旧疾,罚他去监工已是宽容。
事关今上,说话的人不敢再议论。
一道道珍馐佳肴送上桌,酒香更是扑鼻。
端元公主乃是女眷不能前来招待,主位空着,在场的人不由看向了身份尊贵的王爷们。
不过就在此时,府中总管引着一位穿着浅色圆领袍的男子走来。
那男子生得颇为俊雅,头戴玉冠,浑身散发着书卷气。
“是薛世子!”
总管面上带着笑意道:“公主不便来见贵客,特地请了薛世子来招待你们。”说着他领着薛承睿在主位坐下。
席下有人看透:“端元公主和薛世子的婚期怕是要摆上日程了。”
两人于几年前就订下婚约,不久后太后薨逝,以至于两人的婚期一直未定。
今日薛世子代公主来招待客人,说明公主看重这个准驸马,同时告诉大家准驸马也是公主府的主子。
薛承睿出身侯府,待人接物自有章程,他说了几句,席间热闹起来。
“奕之,你为何不动筷,是不是不合胃口?”孟祈看向身侧的人。
霍朝的眼神晦涩不明,听到他的话后低笑了一声。
“怎么会?”他拿过一旁的酒壶往杯里倒了杯酒,一口喝尽。
这边酒盏交错,女眷那边就不同了,即便夏嬷嬷提醒有位已经嫁人的皇姐在席中,孟昙也没搭理。
夏嬷嬷庆幸皇后所出的长公主成亲后就去了封地,以端元公主的身份不必特意同这位公主亲近也无碍,至于两位王妃,也不用太担心。
其他女眷就更不会多想了,端元公主身份高贵,往常也不会同人拉家常,何况夏嬷嬷和觅春等将她们照顾得十分妥帖。
酒宴在大半个时辰后才结束,府中备了回礼,下人们将贵客们送出府。
旁人注意到薛世子是由端元公主送出府的。
“公主,送到这儿就行了。”
“今日辛苦你了。”孟昙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本就长得极美,偏偏很少笑得这般明媚动人,薛承睿被这笑容晃了眼。
“是、是应该的。”他说了这话,见自家马车停在了石阶下,这才不舍地离去。
他一上了马车,孟昙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
将周围悄悄打量的目光收入眼底,孟昙转身进了府中。
才过垂花门,醉夏迎面而来:“公主,霍侯爷在花厅等你。”
孟昙眯了眯眼睛,“不用跟来。”
她慢悠悠地走到花厅,看到一个身影半靠着廊柱。
霍朝看着她直直向自己走来,下意识地站直身体。
往日里,只要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会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可是今日她不但看着他,眼中竟然带着几分笑意。
“霍朝。”孟昙出声叫他。
霍朝一怔,被她的反常弄得竟不知作何反应。
孟昙见他这般,又朝他走近一步,两人相对而立。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是衣物的熏香还是她身上的香味。
因为离得太近,霍朝甚至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霍朝往后一退,垂眸道:“公主,您有婚约在身,私底下与微臣见面实有不妥。”
孟昙:“既知道不妥,那你为何还要留下?”
“公主若是没有吩咐,臣就先告退了。”霍朝顺势答道,佯装离去。
孟昙叫住他:“霍朝,你真的要看着我嫁给薛承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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