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睿回到忠勇侯府已经是一个大半个时辰以后。
他心情不太好,回府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忠勇侯夫人的心情则同他截然相反,若非不合适,她恨不得请戏班子到府中唱戏庆贺!
不过高兴的同时,她的心中又有些不舒服,自家儿子那般优秀,公主竟然还想要退婚?
柳氏也只是不快了一瞬,想到儿子不必娶孟姝进门,她很快又高兴起来。
薛承睿对此浑然不觉。
他坐在软榻上看书,本以为很快就能静下来,可是半刻钟时间过去,他仍旧觉得烦躁不已。
薛承睿将书扔到一边,眼中神色复杂,起身走向了靠墙的红木案桌。
案桌正中的抽屉挂着锁,薛承睿抬手将颈间的钥匙取下来,将抽屉打开。
抽屉中只放了一封信。
薛承睿将信封拆开,将里面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信又一次拿了出来。
信看过太多遍,薛程睿早已倒背如流。
若是霍朝看见,他必然能认出这封信,因为这封信便是他曾经给孟姝写的那封!
看着皱得不像样的信纸,薛承睿自嘲地笑了一声。
当初在弘文馆,霍朝即便面对讲课的夫子也是一脸冷漠,那时公主便总凑到他的身边。
旁人只看见霍朝对她冷淡,就连孟姝也那样以为,可他却发现霍朝的态度一天天改变。
薛承睿一直冷眼旁观,直到两人因为锦鲤之死而产生矛盾。
看见孟姝桌几里的信时,他还没看就知道是霍朝放的,他拿了信,得知霍朝约孟姝正月十二日在宫外见面。
他旁的都没改,将正月十二改成了正月十三。
他知道孟姝在护城河边空等了一夜,她将信丢掉,因为怕信被改的事情发现,他将信捡了回来。
薛承睿还记得自己事后的心情,他既有些后悔又有几分暗喜。
后悔自己太冲动,因为霍朝和孟姝只要说开,他做的事情会直接败露,可是大概因夜里受风犯了高热,公主病了。
病好之后,她对霍朝再不如从前,甚至再没到弘文馆。而在旁人看来,两人犹如猫鼠相憎,水火不容。
他找机会偶遇她,试探之后才发现她竟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手中的信纸被薛承睿攥成一团,他轻笑一声,又将信纸重新折好放进信封。
明明旁人并不知这封信的存在,薛承睿再如何都不该留着,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留到了现在。
这封信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是一个无耻的小人。
“世子,你在屋里吗?”屋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薛承睿的思绪。
薛承睿皱眉,他将抽屉锁好,这才应了一声:“进来。”
他话音刚落,一位穿着蕊黄裙衫的窈窕女子便端着一盅汤进了屋。
薛承睿看着她没说话。
女子面带笑容地将汤放在不远处的圆桌上,迈着小步走到他身边,“世子,如彤专门给你炖了参汤。”
薛承睿:“你还没去别院?”
如彤脸色微微变了变,嘴角扯出个笑容,“世子,如彤伺候你惯了,舍不得去别院,夫人也不放心旁人来伺候……”
薛承睿闻言准备往外走。
如彤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世子……”她的语气悠悠,几分委屈几分绵软。
薛承睿脚下一顿。
如彤注意到他的停顿,顺势拥住他的腰,“世子,如彤想你了……”
薛承睿抓住她的手,有些用力。
如彤心下一沉,本以为会被推开,下一刻就身子腾空被抱起往内室走去。
内室床幔放下,遮住了内里的风光。
……
……
孟姝的皇祖父年轻时不喜常驻京都,每年总有几月时间在各地的行宫。也是因此,诸地行宫或多或少有过修缮。
车队一路上走走停停,行了六七日才刚到濮北郡的地界。
濮北冬暖夏凉,北梁最大的行宫便建在汨阳城外的凤山,可惜父皇从未来过凤山行宫,因此孟姝也未曾有机会来过。
汨阳城四通八达,加上皇祖父多次前来凤山行宫,数任郡守十分看重汨阳,虽比不得都城宁昌,可城中必然繁华。
太康与汨阳同处濮北,却不在一条道上,车队很快行至泯河县境内。
觅春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公主,你看那条道便是去汨阳城的。”先前在驿站休息的时候,她听到了侍卫的谈论。
“那还有多久到太康城……”说话的事醉夏,声音有气无力,再没平时那般中气十足。
觅春料的没错,才赶了两天路,先前兴致勃勃的醉夏就蔫了,好在车队驶得不快,不然她肯定更难受。
孟姝并不赶时间,此次去太康虽事出有因,可结果如何谁也不知,而且她这些日子并无任何异常。
好在途中风景别致,此次远行当做外出游山玩水也不错。
见平日里最活泛的醉夏有气无力的模样,孟姝看着也跟着难受。
车厢最中置有方桌,桌几里放了一花卉纹果糖盒,孟姝伸手将糖盒拿出来。
她将盖子打开,“再挑颗。”那糖酸酸的,她就没吃过这么酸的糖,也不知道怎么做的。
醉夏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公主,这是怕您路上不舒服,专门给您备的,奴婢都吃了好些了……”
孟姝将糖盒往她面前一推:“盒里还有好多呢。”
“听公主的。”觅春觉得好笑,见她犹豫,便道:“你这样子怎么照顾公主?”
醉夏这才听了。
转眼又过了三日,车队终于到了太康地界。
在离太康城还有小半日路程的时候,车队在城外的驿站停下。
因为离太康城不远,驿站环境不错。
主车架停稳后,前头的侍卫头领当即前来问话:“公主,就快要到太康城了,属下马上派人快马进城通报。”这样车队进城后,就不用再去收拾住的地方。
觅春替孟姝回答:“切莫透露公主身份。”
“属下明白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长袍的青衣男子匆忙地从驿站内出来,竟然径直走向了车队。
侍卫将身侧长剑一抽:“不许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青衣男子约莫而立,听到这话当即一身冷汗,“别别别,下官在这儿等了几日了,敢问可是从宁昌来的贵人?”
侍卫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下官是太康县丞,前几日得到消息说有贵人要来太康,如今住的地方已经准备好,就等贵人到了!”
怕他不信,青衣男子又连忙说了好些话,最后递给他一样东西:“这是下官的腰牌,您可以查看!”
腰牌上刻有此人的姓名、官职等,侍卫查看后没发现问题。
“谁告诉你的?”侍卫最后又问了一句。
男子摇头:“下官不知,只知道那位大人也是从宁昌来的。”
侍卫很快将男子的话转告给孟姝。
孟姝倒是没有多想,那人或许是父皇派去的。
“既然住的地方已经收拾出来,那就不必在驿站耽搁了。”
“是!”
车队在驿站停了一会儿,很快有重新出发。
太康城门比不得宁昌巍峨,城墙却极为厚重,十多辆马车通行竟花费了不少时间。
因为有县丞带路,很快就到了一座三进宅子的大门前。
“大人,这座宅子下官命人清扫了好几遍,还添置了不少东西,若是贵人还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下官……”
侍卫打断他的话:“今日麻烦你了,你回吧。”
县丞伸手抹了摸额前的汗,忙应是。虽然他很想同都城的贵人多接触一些,可是也怕惹了对方。
含着复杂的心情,县丞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离开前,他忍不住又打量了主驾几眼。
看那马车样式装扮,马车里应当是女子,也不知这贵人是什么身份?
县丞离去之后,马车里的人也相继下了马车。
侍卫在前,孟姝几人则跟在身后进了宅子。
宅子有游廊、花园,醉夏却不满意:“这院子也太简陋了!”
觅春瞪了她一眼:“那你该将公主府一起背来。”
醉夏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孟姝忍不住笑出声。
这宅子结构简单,即便不用人带路也很快到了正院。
侍卫:“公主,寝屋就在大厅的后院了。”
孟姝:“今后便别这么叫了,我是晋王的小女儿,没有封号。”这身份当然是杜撰的,四皇叔没有后辈,不过天高地远,谁知道。
“是,属下知道了。”
醉夏:“公主,那今后要如何叫你?我这叫惯了改不了口啊!”
觅春:“小姐,这一路疲累,您去寝屋休息会儿。”
醉夏:“……”小姐妹脑子转得太快,突然感受到了压力。
……
寝屋的被褥都是新铺的,觅春到处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地让孟姝上了榻。
孟姝确实有些累了,隔着纱帘对屋里的觅春和醉夏说了几句。
“东西不用全部从马车里搬出来,反正过几日就要去行宫,先不忙着收拾,你们也累了,可以睡一会儿……”
觅春:“小姐,你睡吧,我和醉夏都知道。”
孟姝小声地应了一声好,然后便任思绪飘远。
侍卫们整顿马车,侍女也没闲着,整理马车、准备午膳都是活儿。
午膳做好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
孟姝正好也醒了,换了一身裙衫后便去了饭厅。
才刚进屋,便见一人坐在圆桌前,听见声音后,那人转过身。
孟姝:“……”
这人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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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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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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