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三张便利贴

初次认识骆央央还是因为李土土。

这个没什么架子的大小姐是李树对她的第一面印象。她可爱乐天,又点儿小迷糊。在一起时,总是让自己想要追着她跑。

但那怎么可以呢?他可是被称为小小神童的李树呀。

从小被周边人夸赞着音乐神童的他,可是从小就受到众多女生的追捧。再加上他长得帅气,更是人气旺得不得了。

高二那年的合奏只是二人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小插曲而已,李树本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在那年夏天的夜晚偷溜出去玩滑板时李树才知道原来早就不是了。

一片暴雨落下的公路上,在众人包围形成的圆圈里。那个在台上神采飞扬的少女呆坐在圆圈外。

她有着一张素白的脸,一直闪着光的杏眼睁得大大的,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而在她前方不远的柏油路上,一位少年躺在地上。

他的身下是被染红一阵又一阵的水流,只知道是从天上来,但不知要流向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少女奋力撑地站起身子。那双总在长笛上纵情飞舞着的指尖往前伸了又伸,伴着不知在地上烂掉了多久的自行车车铃声,她轰然倒地,然后至此失去记忆。

倒也不是所有的记忆都失去了,只是有关她那个有着言语障碍的同桌记忆她再也没有了。

那也好,李树想。反正那画面太过不美好,连他都偶尔梦回此处时都会被惊醒,又何况是她这个没经历什么磨难的大小姐呢。

没关系的,李树想,自己会保护她的。

“保护?!”念头一出来,李树就惊住了。骆央央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再后来父母问自己想要申请哪个学校时,他毫不犹豫的选了她所在的学校......

所以他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在不知不觉上喜欢上了她。

也许是她拿面包送给街边流浪的人时;

也许是二人一起排练时;

也或许......

李树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自己想要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高三毕业时,她和李土土一起来了。

时隔一年少女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那场大到惊人的暴雨后,她患上了哮喘。

不过还好,果城的天气不错。像她一样,明媚的让人一直想要靠近。

果城的每一天都过得好快,或许是和她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李树过得很开心。

虽然二人不常见到,但他知道,他们离得不远。

不远到他可以帮她做任何事。

耳塞花了他整整一夜才找到。那个透明的小家伙让他跪在地上跪的膝盖都肿了。

不过好在她的小迷糊蛋主人不用再花费她那本就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再去定制了。

耳塞被他放进扣着登山扣小包里,这样她挂在包上便不容易再落下。

还耳塞时少女正在教室里等着上第一节课。她又来得这般早,清瘦的身体坐在窗边,已经留到肩膀底下的长发扫过她尖尖的下巴,扫过那总是有着忧愁的杏眼上。

本想着好好说话的。

本想着鼓起勇气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餐的。

李树本来是这么想的。

不知在想什么,被叫到名字的少女怔愣着,眼里悲伤的神情还没被别的情绪压下。李树满怀的热情一下被浇了个透心凉,他知道,一定是因为言知的事。

她再也记不得他,却还是因为他再也没有明媚的笑。

中考结束那年的暑假,彼时刚结束高一生活的李土土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二人刚吵完嘴,冷不丁的她问什么是爱情时,李树直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的回答。

“小爷我谈恋爱一定要谈个轰轰烈烈的。我要死皮赖脸追我喜欢的姑娘,然后给她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在李土土的一片嘲笑中他说的坚定,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如此般爱的高昂。

可他却没做到。

他什么都没说,手指碰上外套,他在少女要道谢时甩上兜帽就要离开。

关心的话还是隐在了别的话下面,语气淡淡的。“口袋浅就别放东西了,下次再丢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因为,他想要暂时离得远一些了。

可是,身体离得越来越远,心脏却叫嚣着越来越想念。

那些埋在心底不断滋生不断长大的花朵无时无刻让他想要靠的更近。

他想要照顾她,想要告诉她不要再难过,想要告诉她那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抱着滑板奔向她时,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可是傻瓜,这又如何能够怪你呢。

人这一生的轨道都是提前定好的,那个下着雨的夜或许就是言知这一生必须要经历的劫数。

就像我喜欢上你是命中注定一样,那场车祸,也是言知的命中注定。

可是他没法说,因为他没有说的机会。记忆已经被掩埋,他又何必将其再翻开再重新扎破。

他只要像这般默默陪在她的身边就好。

再等等,再等等。

李树想。

等他当到第一小提琴手时他会告白的。

等到他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时他会说......

“我喜欢你,央央。”

央央,这个他从来没有当着少女的面叫出口的名字,他早已按捺着偷偷在私下叫了数百遍。

没有少女的果城好似天也跟着不好了。李树暗暗给自己打气,熬过这最后一年就好了,熬过这最后一年后他就再也不离开她的身边。

可是,变故总在不经意间到来。

李土土给他打电话问要不要回家过年时,他本想不回去的。他害怕只要一回去,只要一见到她,自己就再也不想回那个没有她的地方。

背着小提琴从琴房出来,李树低头拉着拉链。入了夜的果城冷的吓人,呼出口的白气翻腾着上了黑夜,他听见老姐抱怨着。

“我这几天总是睡不好,总是害怕央央出事。”她烦躁的尖叫着,“也不知道央央最近是怎么了,先是房子起了火,又是向我问起了言知的事。”

“老天爷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央央的哮喘一到冬天就容易犯,而且这都过去七年了,到底是哪个烦人的在她面前提及了这个名字。当时不是都打点过了,怎么还是......”

“要是现在再让她想起了言知,这可怎么办是好。”她喋喋不休的倾诉着,“幸好火灾发生时央央不在家,我都不敢接着往下想。还有言知,哎......”

长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沮丧极了,“虽然我打哈哈给掩饰过去了,但要是下次再问起言知我可真怕说漏嘴。”

消化着信息,李树攥紧琴盒的背带。高高的黄色路灯下,有细小的飘尘飞散着,孤孤单单的。

半响得不到他的回复,李木子不满的叫出声,“小屁孩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在听。”他低声应着。

他在听的,他一直都有在听的。

入了夜的机场人依旧是不少,刚过感恩节,来往的众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李树坐在候机大厅里,手指摸向他的小提琴。他什么行李都没带,只带了这把从十二岁起就陪在他身边的“朋友”。如今它也会陪着自己去往少女的身边。

央央,别怕,我去找你。

休学的决定是他深思熟虑考虑过的,他担心,担心他这次不来会后悔。

央央差点受了伤,他一定要回来看看的。

而至于言知……

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所以他没有和父母说这个决定,回到海城时也没有直接回家。

零度的天气下他就这么在单元楼外站着,直到晚上七点他看见外公步行着下班到了家。

“外公。”他轻轻喊了一声。“我想进悦音实习一段时间,我不要实习证明,只要能打杂就好。”

老人家却没回,步履抖擞的进了门。下定决心,他猛然跪在地上。

“外公,我休学了。”

许久不见他回来,猛一下就上演这出,可把外婆心疼的够呛,上来就要扶他。

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外公终于发了话,“让他跪着。不和我们商量一下就直接休学,李树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说罢便拂袖进了书房。

一夜的时间其实并不怎么漫长,他跪在地上心里却异常冷静。虽然从小到大他并没求过外公做什么事,但李树却异常坚信老人家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凌晨6点他看见眼前的地面上甩下来一张纸。

“和萧老师联系吧,不好好干我饶不了你。”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亮的光里,那个他思念了好久的少女咬着唇再度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她说,“我有时也记不得他的名字。”

白炽灯亮的有些刺眼,李树的心脏也被刺的痛痛的。

“怕您贵人多忘事。”他抽出张纸巾低头写着,“E,R,I,C,Eric。”

“学姐你要是再忘记我可就伤心了。”开玩笑般的将面巾纸塞进少女手里,他就这么近在咫尺的站在了她的身边。

嘴唇上细细的伤口结了疤,被她的主人无意间又咬破出了血。

他的心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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