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天已是刺骨的冰冷,在舞台上升腾起的炙热渐渐冷却,骆央央搓着胳膊哆哆嗦嗦的进了后台。
“哥真是酷毙了!”身后传来嘚瑟,骆央央笑了笑脚步却没停,可谁知少年又不识趣的凑了过来。
“学姐你咋了!是不是冷?”李树在一旁聒噪着,说出的话很是欠揍。“还好我穿的厚。”
过了转角,前方走来一大波人,骆央央贴墙站定等他们过去。她吸了口气,凉意从齿尖渗入,冷的她打了个寒颤。
一七年的冬是骆央央印象中度过的最冷的冬天。她还记得那年大年三十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学校也因此多放了一个星期的寒假。
便利贴上的字还历历在目,骆央央抱紧长笛细细思考着。时间跳度横跨太大,她还有些懵。
人群渐渐走过,骆央央自动忽略掉李树叽里呱啦的话语。她侧眸看了眼兴奋劲还没消的少年,倒是开始怀念起他寡言的模样了。
“阿央,快穿上衣服。”熟悉的脚步传来,暖乎乎的羽绒服瞬时披在身上,“刚才的表演真是太棒了。”
她半点不提李树,“你看你看,我的手都拍红了。”
“嘿嘿。”骆央央笑着接受了称赞,随即问出了疑惑。
“木子,言知他怎么穿的古代衣裳?”骆央央把手缩进袖子。她刚就想问言知的,可谁知李树一来,这话就落下了没来得及问。
“不是吧阿央,你这忙的连你同桌要参加走秀都忘了啊!”瞪了眼李树,她说明着,“咱们每年不是都有场走秀嘛,本来是要求高一高二各出六个人。但高二有个小孩前几天摔了一跤,所以言知就顶了上去。”
“你也知道你同桌平时蛮低调的,所以他本来不想去的。但后来听说文艺部部长都找到家里去了,所以言知就答应了。”拉着好友避开人流,李木子八卦魂爆炸,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你一下课就去音乐教室所以都不知道,今天白天还有人给言知告白呢。”
“就是那个文艺部部长黄鹂,她直接在大课间把言知叫出去了,说什么不想让高中留下遗憾。”拽着好友的胳膊,李木子激动的要命。她啧啧两声,“说起来言知除了不会说话,别的方面都挺出色的。长得清秀不说,人也特礼貌,学习能力也很出色。”
不自觉地压低声音,李木子叹了口气,“我听说本来他是能进实验班的,但人家说不想压力太大所以不愿意去呢。”
“然后学校又去找家长,谁知道家长直接一句话就给堵了回来。”她绷着脸起范儿,“我希望贵校能尊重我家孩子的意见。”
“咱就是说,除了骆阿姨和央叔叔外,这么贤明的家长我可真是没见过。”撇撇嘴,李木子有些失落,“也不知道我家什么时候能尊重一下我的意见。”
作为一位沉迷二次元的动漫迷,李木子可谓是十分喜欢画画。她学习成绩不算拔尖,海城一中是她费老大劲擦线进的。
高二初始她就和家里人说想走美术上大学,可谁知父母却怎么都不同意。
李家一大家子都在律所工作,直接咣当拿出数据告诉她画画并不能喂饱肚子。父母二人铁了心的直接回绝,李木子根本就说服不了他们,便只好选了文科,就这么不情不愿的读着。
“木子你别难过。”骆央央握住好友的手安慰着,“我觉得你画的特好,以后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大漫画家的。”
她没说错,借着互联网的东风,一七年前后国内先后出了几个漫画app。那时已经上了大学的李木子利用课余时间发了作品,成了国内第一批吃上线上漫画这碗饭的人。
后来她的漫画卖了影视版权,而好友却依旧不忘初心。她用这笔钱去读了樱花国的研究生,完成了她高中时想要做的事。
仿佛只是昨日,也仿佛此刻才是永恒。被鼓舞着的少女抬起头,握着她的手抓的更紧了,“我不会放弃的阿央。”
不想让好友沉溺在伤心往事,骆央央打着岔。“然后呢然后呢?”
“没有什么然后啦。”李木子果然不再去想,她摇摇头一脸可惜,“言知拒绝了,说是谢谢黄鹂的喜欢,可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猜他只是不想让黄鹂尴尬而说的托词。他天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哪有半点旁的心思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骆央央被带着跑起来,“对了对了,你俩过后的第二个节目就是他们的走秀呢。”
呼哧呼哧跑到观众席时,台上的小品正谢着幕,二人弯腰找着空位。高三学习本就紧张,礼堂又大,所以位子并没坐满。见她来了,几个认识的同学夸赞了几句,气氛一片和谐。
笑着谢过同学的夸奖,骆央央扶着好友坐下来。她看向舞台,正中央身穿香槟长裙的女生就是木子口中的黄鹂。
她的个子很高,又穿了高跟鞋,看起来和一旁的男主持人差不多高。
一头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张光滑的脸蛋,瞧着气度很是不凡。
熟练的报着幕,黄鹂游刃有余的接着搭档说的笑话,台风老练极了。
她的话音刚落,舞台随即跟着变暗,礼堂一下静了下来。
没过几秒,光从礼堂顶部亮起,红色帘幕向两边散去。伴着小桥流水的淙淙声,徐徐走出了一对璧人。
哒。
似是石子落入湖中央。
渐渐弥漫开的雾气中,少年一袭白色长袍,手拿折扇缓缓而来。盖住额头刘海的短发被及腰长发所取代,剑眉星眸,鼻挺唇红,再配上颊边一缕发,好一个翩翩贵公子。
骆央央很少见到言知冷着一张脸,此刻少年眼皮微抬,嘴唇绷紧,瞧着像是朵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
他走的越来越近了,聚光灯汇在身上。长袍一扫,折扇啪的一合,他定住了身子。
修长的身子立在台侧,那双柳叶眼神情淡淡,眸里的漠然如薄冰。
“哇,好帅!”观众席开始躁动起来,骆央央听到身后同学小声嘀咕着,“学校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极品帅哥?”
“我们7班的。”李木子自来熟,听到有人夸同班同学,立刻热络起来,“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比一班校草帅!”
李木子早就看那个赵远不顺眼了。她同桌曾经喜欢过那小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递了封情书,没想到他看都不看随手将情书丢给了前桌男生。
自此那情书像长了翅膀的鸟儿,扑腾着从高二飞到了高一,又转了圈的在高三飞了会儿,最后搞的连老师都知道了。
海城是大城市,学校老师也大多是留过洋的,所以虽是重点高中但对早恋却没有一般学校抓得紧。
学校的宗旨就是只要你学习好,那其他的都不是事儿。所以对于成绩拔尖的学生只是走了过场让写了封检讨书,随后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
这事儿李木子本来是不知道的,那段时间她发了烧好几天都没来学校。还是后来排队打饭时听到大家都在讨论什么谁谁谁表白被拒,她凑近着一听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可把李木子气的够呛,直接去一班堵了门要骂赵远几句解解气。
同桌是个腼腆的江南姑娘,做了此般决定却不被人珍惜,李木子替她难过。
别人告知自己的心意虽做不到接受,但可以委婉拒绝,这么直接把情书全校传阅是怎么个事!
可谁知到了一班那个赵远却头都不抬,半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李木子恨恨的想,要不是后来自己被臭徐昊强硬架走,她非得好好骂他一顿不可。
所以后来只要学校贴吧一有人提起赵远,她就烦的不行。此刻难得找到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奚落一番。
谁曾想和她搭话的两个女生还没说话,旁人却突然插了嘴。
那声音带着不屑一顾,“一个哑巴而已,倒还和我比上了。”
气氛瞬间变了味。
本还谈笑风生的两个女生一下转头看过去,二人被不礼貌的话吓住,满脸的惶恐不安。
“你......”李木子震惊的说话都结巴了,声音陡然提高。
“你怎么说话呢!”难以置信的站起身子,李木子瞪着后排角落,她没想到竟然能从人类口中听到如此恶毒的话。
此番人身攻击太过不入流,饶是在国外几年听过不少种族歧视话语的骆央央也皱了眉头。
真是不堪入目。
赵远的事骆央央记得高中时隐约听李木子说过。只是发生此事时她还没来一中,又过了这么多年,自己早已记不得赵远是个什么模样了。
愉悦心情一去不复返,骆央央抬眸扫去,却在看到人时笑出了声。
“我当是遇着谁了呢,真是好巧。”手心托在下巴上,骆央央莞尔而笑,“赵远,替我像王嫣然女士问个好。”
安抚的拍了拍好友的手,骆央央笑的一脸纯真,“好久没见阿姨我都有些想她了呢。”
本还震怒着的赵远倏地噤了声,那双眸子眯了又眯,神色也来回变了好几次,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像是被点了哑穴,赵远嘴唇嚅动着,眼神却死死瞪过来,可怕的像是要吃人。
骆央央却丝毫不怵,她笑眯眯的喝了口水,神色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还是赵远先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子,也不怕打扰到后排,直接大咧咧的向通道走去。
“阿央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见赵远吃瘪,李木子着实是痛快了不少。
“是赵远的......”故意停下,骆央央举起保温杯又喝了口水。温热的水滑过喉咙,她淡淡扫了眼,果不其然看见赵远顿住了身子。
他低着头将挂在胳膊上的外套穿在身上,手指看似正要拉着衣服下摆的拉链。
“亲——戚。”慢条斯理的盖上杯盖,骆央央不再看赵远微颤的指尖,她把视线转回舞台。
换了身青色襦裙的黄鹂已经走完秀,和言知站在一起,倒是颇有些赏心悦目。
眼疾手快的拍下二人合照,骆央央疲倦的躺在靠背上放空大脑。却不知相机的屏幕还亮着,那一方小小的取景框正自动对着焦。
来回晃动下,在那逐渐清晰的画面上慢慢显出位少年的模样。
他的眼神明亮,直直看来的眸子似是无畏。可只要再看下去,就知道在那最深处珍藏密敛着秘密。
而那个秘密叫做——
不可言说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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