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橙这边,早早起床,将自己留下的痕迹收拾干净,她就匆匆离开了岩白眉的公寓。出了小区门,就看见了磨康河,齐橙知道这是哪里了,她心里记挂着那九百万的事,想尽快还他,避免不必要的纠缠。
她定了最近的一班车,回到了大曲林,又去歌厅拿了钱。刘金翠不在,只有芝芝敏在前台,显然是刘金翠已经打过招呼,芝芝敏一见到齐橙便拿出了装钱的大信封,带着打趣的意味,噙着笑看她:“齐橙姐,你。”昨天岩白眉带着她离开时,芝芝敏也是看到了的。
齐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芝芝敏,别听翠姐乱说,什么都没发生。我还有事,先走了哈。”齐橙赶着去还钱,匆匆道别。
芝芝敏应下:“慢走齐橙姐。”
从歌厅出来,齐橙又回了小磨弄,这一来一回的折腾,到达世纪赌坊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齐橙照旧是喊了索朗贡出来,索朗贡远远的就瞧见了齐橙手里的大信封,几步跑过来:“齐小姐,是来找我们岩总的吧,他今天还没来。”说着便准备伸手接信封。
齐橙心里咯噔一下,疑惑丛生,按岩白眉的性子,这个点早该坐镇赌坊了,怎么会缺席?她下意识将信封往后缩了缩:“我还是亲自交给他吧。”
索朗贡正准备迎她进去等候,齐橙却已经转身离开。她还记得那公寓的位置,不如亲自登门还钱,以显诚意。她嘴上是这样劝自己的,可只有她自己清楚,真正驱使她的,是对岩白眉反常的担忧,她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安下心。
齐橙很快到了公寓门口,她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她用勃磨语问道:“你找谁?”
“我找岩白眉,岩老板。”齐橙也用勃磨语回到。
那女人让她稍等,约莫一分钟,那女人折返回来,请齐橙进来坐下。
齐橙在沙发一处坐下,岩白眉很快出来,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不似在赌坊时运筹帷幄的意气风发,整个人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萎靡,仔细一看,脸色也是惨白。他在沙发主位处坐下,发出的声音也透着虚弱:“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他的声音,齐橙这才想起此行的初衷,赶忙将信封递了过去:“岩老板,这是昨晚您替我垫付的酒钱,麻烦您收下。”
岩白眉垂着眼,只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伸手去接。
齐橙略略低头看他,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岩老板,您是不是不舒服吗?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岩白眉叹了口气,气息也带着几分无力,单手扶额,轻轻按动着太阳穴:“胃疼。”
齐橙瞧他隐忍的模样,心里那点刻意保持的距离感瞬间消失,心头也涌起不舍。蓦地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书,里面说过胃疼时可以通过按摩穴位缓解。于是轻轻牵起岩白眉的手,在他腕横纹上两横指处找到了内关穴,轻轻按压:“书里说,这样按摩可以缓解。”
岩白眉抬眼看她,她眼中尽是真诚,认真又无奈的样子,眉间微微蹙起。岩白眉心下动容,不受控制的伸手去触她的眉间,想抚平她眉宇间那点不自觉的担忧。
齐橙一惊,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想收回手,岩白眉却顺势攥住了她的手,力道不算重。
齐橙挣扎着想扯出,岩白眉稍稍用力,制止了她的动作,低声道:“别动,陪我待一会儿。”
齐橙不再挣扎,而是任由他握住,生病的人心里都格外脆弱,或许这般能给他一丝安慰。
岩白眉不该这么做的,他心里清楚,他本该放手,可掌心传来的温热,像藤蔓般缠住了他的理智。
岩白眉握着她的手静静待了片刻,呼吸渐渐沉了些,脸色却没见好转,反而愈发苍白。忽然,他眉头猛地拧紧,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握着齐橙的手骤然收紧,随即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向沙发一侧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岩老板!”齐橙惊得心跳骤停,连忙伸手去扶,却只接住他沉重的身体,她慌乱地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紧接着便大声冲保洁阿姨喊道:“快!叫救护车!他晕倒了!”
保洁阿姨伸头一看,也吓得变了脸色,连忙转身去拨电话。
齐橙将岩白眉扶起,让他靠在了沙发上,可他的身体没有一点支撑力,齐橙只好坐在了沙发一端,让岩白眉靠在了自己身上。她心下一片慌乱,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一片滚烫,声音也不自觉带了哭腔:“岩白眉,你撑住,救护车马上就来。”
救护车很快到了,医护人员迅速将岩白眉抬上担架,齐橙紧随其后上了车。急救灯在车厢里明明灭灭,映得她脸色同样惨白。她紧紧攥着岩白眉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看着岩白眉毫无血色的脸,心底满是焦灼。
到了医院,岩白眉被紧急推进抢救室。齐橙在门外焦灼地踱步,手心全是冷汗。她竟莫名怕得厉害,怕他就这么醒不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医生走出来,她连忙迎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语气严肃:“病人是胃黏膜受损,加上长期饮食不规律、过度劳累,引发了急性胃出血,还好送来得及时,暂时脱离危险了,但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齐橙闻言,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靠着墙,长长舒了口气,此刻才觉得回过神来。
岩白眉被转入普通病房。齐橙搬了把椅子守在床边,指尖时不时探向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没有反复。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病房里只留着一盏暖黄的壁灯,映得他苍白的脸柔和了些。
齐橙想了想,一会儿他醒了,自己留在这儿终究是不便,还是拨通了索朗贡的电话,让他带些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过来。
打完电话齐橙回到了他的床边,就这样撑着脑袋看他:“你呀你呀,让你不爱惜自己身体,受罪了吧。”齐橙絮絮叨叨的埋怨着,突然岩白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齐橙赶忙闭上了絮叨的嘴巴,凑了过去。岩白眉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定定看了几秒才聚焦在齐橙脸上。
齐橙心头一松:“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去叫医生!”说着就要转身,手腕却被他攥住。推开她,是他早就认定的所谓“保护”,可此刻,许是病痛的缘故,他觉得胸腔里翻涌的不是痛楚,而是连日来刻意压制的空落和无处安放的情感。
岩白眉的手有些凉了,他看着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千言万语只化作喉咙里的一声轻咳。
“你别说话了,我去给你倒点水。”她轻轻掰开了他的手,转身去拿杯子,用棉签蘸水轻轻擦拭他的嘴唇:“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能喝水,只能这样缓解一下。”
放下水杯,岩白眉又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带着几分执拗。齐橙叹了口气,将座椅拉得离他更近了些。两个人就这样静静望着对方,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齐橙轻声道:“你好好养着,我叫索朗贡过来照顾你,他做事细心。”
岩白眉看着她,摇了摇头,喉结滚动了几下,想说“我不想让他来,只想让你陪着”,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极轻的一句:“你别走。”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脆弱,与往日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岩老板判若两人。
齐橙看着他眼底的恳切,也愣了愣,拒绝的话竟再也说不出口。只好释然一笑:“好,我不走,我已经给索朗贡打过电话了,他晚上会来照顾你起夜,等他来了我再走。”
岩白眉听到那声“好”,紧绷的肩线骤然松弛,握着她的手也渐渐放缓了力道,只是指尖依旧贪恋她的温度,舍不得松开。
病房里静得只剩下两人轻浅的呼吸,暖黄的灯光裹着细碎的温柔,连空气都仿佛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索朗贡拎着保温桶快步走进来,刚要开口喊“岩总”,声音却蓦地卡在喉咙里。他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病床上的岩白眉紧紧攥着齐橙的手,两人相对而望的模样,温情得让他一时忘了动弹,手里的保温桶都差点没拿稳。
齐橙瞥见门口的身影,脸颊瞬间涨红,像被抓包的小兽般猛地抽回手,手指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心跳却快得要冲出胸膛。她慌忙别开脸,假装整理衣角,不敢去看岩白眉的眼睛。
岩白眉也愣了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瞧见索朗贡那副怔忡的模样。
齐橙看了眼索朗贡手里的保温筒,连忙岔开话题,打破这尴尬的氛围:“索朗贡,他还不可以喝水吃饭,明天医生检查过没事的话才可以吃一些流食。”
闻言索朗贡手里的保温筒都不知该放向何处比较好,四下看了一圈,最后将保温桶放在了进门处的桌子上。他偷瞄了一眼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识趣地没再多留,只说去问问医生顺便交住院费,逃也似地离开了。
岩白眉看着索朗贡跑开,目光回到了齐橙泛红的脸上,嘴角艰难的扯起一抹笑意。他的目光牢牢锁着她,齐橙有些受不住了,避开了他的视线,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
“天黑了我也不方便在这儿,我先回去了。”她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没再看他,转身快步走出病房,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
岩白眉看着闭合的门,指尖残留的温度也渐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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