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朗贡隐在了走廊尽头，瞧见齐橙离开，便回到了病房，看见岩白眉那憔悴的模样，叹了口气。他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也不管岩白眉想不想听，自顾自地开口：“岩总，我昨天给我老婆买了个项链，您猜怎么着？”
岩白眉看着他，眼神无奈，并不想搭话。
索朗贡也不觉得冷场，继续说道：“她不高兴，您知道为什么吗？她想要的是包，不是项链。”
岩白眉闻言怔了怔，意识到索朗贡并不是在说废话，他抬眼看向他。
索朗贡知道岩白眉听进去了，继续说道：“岩总，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的，你觉得好在她看来不一定是好。”
岩白眉眼神暗淡了下来。
索朗贡顿了顿继续说道：“您顾虑的太多，而齐小姐，要的很简单。日子，一天也是过，十年也是过，谁也不知道今后会怎样。”
岩白眉垂眸，声音断断续续：“她还小，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人，她不该留在三边坡。”
索朗贡无奈，削起了苹果：“您所谓的好是强加的，您没问过齐小姐愿不愿意接受，我如果是您，最起码我会问问齐小姐，听听她的想法，这样才公平。”
索朗贡将削好的苹果递出，下一秒又反应过来，收回手塞到了自己嘴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管齐小姐之后遇到多少个人，你，她这辈子只会遇到一个。”
岩白眉没应声，却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嘴角那抹紧绷的弧度，悄悄柔和了些。
第二天一早，齐橙早早起床去了趟市场，买了些新鲜食材，没有搅拌机只好手磨山药，她准备做个山药羹给岩白眉送过去。是的，这大工作日的，她又请假了，炉子上的山药羹咕嘟嘟的煮着，齐橙叹口气：“岩白眉，我真是欠你的！”
午后，齐橙拎着保温桶出现在病房门口，犹豫了片刻，轻轻叩门。
岩白眉正靠在床头，闻言抬眼，瞧见是她，眼底闪出惊喜：“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医生说你可以吃些流食了，”齐橙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却有些刻意躲避他的目光。她挣扎了一早上，明知该断得干脆，却还是被心底的牵挂拽来了这里，“我煮了些山药羹，你尝尝。”
齐橙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给他盛了一小碗，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有些烫，小心点。
汤香袅袅升起，泛着暖意。齐橙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没瞧见索朗贡，正准备开口询问，岩白眉忽然开口，语气沉得像浸了水：“小齐，对不起。”
齐橙动作一顿，抬眼撞进他认真的眼眸，她的眼神带着疑问：“对不起什么？”
“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事后反悔。”他顿了顿。
“害，那事啊。”齐橙强装镇定，摆了摆手，“我早不在意了。”老天原谅我，我瞎说八道的，我在意的很，可别打雷下雨哈，齐橙心里默念着。
“索朗贡昨晚说，我应当问过你的想法，而不是仗着年长就替你做决定。所以趁着今天，我想和你说清楚。”岩白眉的语气很是郑重。
齐橙也严肃起来，她的确想知道他变化的原因，她也想过，可能是嫌她小，或是情场高手，又或是得到过了就没意思了。她浅浅换了口气：“好，你说。”
岩白眉垂眸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我今年已经 43 岁了，我的人生已过了大半程，而你，正值青春，我是配不上你的，可我还是自私的占有你了。”岩白眉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齐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还是没开口，还是先听他说完吧。
“还有，”他抬眼，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自卑，“我是开赌坊的，又是在三边坡这种地方，我游走的是灰色地带，我的手说不上干净。赌坊暴利，表面风光无限，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它会不会出事。我依靠赌坊而活，确实能风光一阵子，但无法保证风光一辈子，我的日子没有安稳可言。”
“早些年我当兵，用命搏明天，这里，”他指了指胸口，“有颗子弹贯穿而过，伤了我的脾肺，我侥幸活了下来，但这身疲惫和病根再也甩不掉了。这些年我全心扑在赌坊，算计、猜忌，我熬白了头，不用医生说我也知道我的身体糟糕透了。”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语气里还带着病中的虚弱：“我想，你总是要回到中国的，我没资格耽误你。所以我推开你，这是我自以为对你好的方式。”
他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可我看到你，又控制不住想靠近。”
齐橙静静地听着，心底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酸又胀。她别过脸，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我没有原谅你。”见他眼底的光瞬间暗下去，她又补充：“但我也不怪你了。”
她看着岩白眉：“既然你说想听我的想法，那我也告诉你，你的顾虑的确都是大问题，可我并不在乎。我比你小，但也是个成年人了，我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说的这些，不是突然出现的，在我认识你时，这些问题就已经存在了，我也知道这些，可我还是选择继续。你怕自己活不久，六十岁总可以吧，再不济五十岁，还有好多个日日夜夜，可你还没开始就选择了放弃，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齐橙的话语是责怪，岩白眉却听得释然：“对不起，”他说，“我总是自以为是的做全部决定。”
“你是该道歉，我也该向你表达感谢，谢谢你两次去大曲林帮我解决麻烦，来到三边坡，遇到你，我还是开心的。”齐橙轻笑，颇有几分看淡一切的坦然。
“小齐，我喜欢你。”岩白眉伸手去牵齐橙的手，“我不想顾虑那么多了，之后，我想自私地占据你的时间，只顾眼前地过好每一天，你还愿意吗？”
齐橙没有拒绝他的牵手，却眼神平静：“不愿意。”齐橙刻意放慢了语速，咬重了这三个字，“从初识到现在，靠近还是疏远，坦诚还是退缩，从来都是你在掌控节奏。你主动远离、主动挽留、主动袒露心意，而我，永远在被动回应。我讨厌被你的情绪左右，讨厌被牵着鼻子走的自己。现在，我只想和你做朋友，我十分乐意有你这个朋友，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岩白眉望着她眼底的认真，纵然心底万般酸涩，也只能轻轻点头，声音哑得厉害：“好。”
屋内静悄悄的，相顾无言，到了该离开的时候。齐橙走出了医院大门，阳光洒在身上，热得让人发慌，齐橙却忽然停下脚步，她忽然觉得很轻松，这段时间以来，心里一直憋闷，此刻，终于轻松了，像是溺水的人呼吸到了上岸后的第一口空气。
她是开心的，开心他坦诚了所有顾虑，开心他说“喜欢”，开心自己的担心和牵挂，原来都不是单方面的。可这份开心里，又裹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这份感情的主动权，一直都在他手里，她怕这份“被掌控”的感觉，怕自己满心投入后，他又会因为顾虑而退缩，怕热情褪去，一切回归原点。
齐橙走后，病房里重归安静，岩白眉靠在床头，神色平静。他已经把所有顾虑和心意摊开在她面前，没有隐瞒，没有退缩，这份坦诚让他卸下了长久以来的重担，反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从前总被身份、阴影困住，反复拉扯，可此刻他无比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