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
赵廷正站在街角,衣摆下有一处颜色较深,显然是被茶水打湿,湿哒哒地挂着。
魏云兮紧紧盯着他,害怕被赵廷望见又缩了缩脖子。
今日这个时间也太巧了,竟然刚好就在这里遇到了赵廷。
她移目过去看了一眼宴止钲,对方望着楼下的热闹时,还不忘轻轻侧头过来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浅笑,十分从容的样子。
魏云兮顿住,他的表情为何像是知道会发生这件事一般。
难道,这件事就是他安排的?
楼下喧闹止了一些。
赵廷咬着牙,心知对方就是故意找茬,自己刚好经过只能认栽。
一挥衣袖作罢,抬脚愤愤然离开了。
见事态平息,看热闹的也纷纷散去。
宴止钲收回目光,悠闲地端起茶杯继续喝茶。
然而,坐在魏云兮身旁的人忽然迟疑着开口:“方才那个人,我看着很是眼熟,可…竟然一时想不起来了。”
魏康年摸摸脑袋。
魏云嫣接道:“你连书都读不明白,上哪儿认识这样的文人雅士,再说胡话也不怕让钲哥哥笑话。”
魏康年被她转移了话题,也不再细究,“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而宴止钲放下茶杯,看着魏云兮,忽然道:“这话,你该问她,兴许表妹认识?”
魏康年转过头来看了魏云兮一眼,笑道:“止钲哥哥惯会说笑,她怎会……”
他话音忽然顿住。
随后惊喜地一拍桌道:“我想起来了!方才那人,不就是父亲给大姐找的夫婿嘛?”
他笑了笑。
“平时来府里时毕恭毕敬的,看着像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很是无趣,这次遇到,倒不像来府里时的样子了。”
“不过看他方才走得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
宴止钲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头来。
“你既觉得好奇,不如追上去看看?”
魏康年本也没这想法,但宴止钲说了,他必得跟上去看看。
“那好,止钲哥哥随我一起吧。”
说完,两人随即从座椅上起身。
魏云嫣望着他们,见他们当真要走,慌忙跟上去,“钲哥哥,我,我也要去。”
宴止钲头也不回。
“将小傻子送回去吧,你们不必来了。”
魏云嫣委屈地望着他们越走越远,最后终于被街道上的人流冲散。
她回头看着缩在座椅上的魏云兮,气愤地将茶碟挥开,东西毫无阻碍地掉到地上,清脆地碎成了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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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止钲同魏康年下了茶楼后,赵廷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他们按着他走的方向不断往前追,最后在一条长街尽头的拐角看到了人影。
魏康年兴奋地追上去,两人就这么在赵廷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可随着那人的身影跟了几条街后,魏康年望着路线,总觉得他走的路越发奇怪起来。
开始他以为赵廷是上街来买纸笔,谁知路过几个摊铺都不见他停下来。
随后他又以为他是出来买吃食,可也不见他往食铺望一眼。
最后他以为他是出来会友人,但他脚步飞快,已经错过了好几个饭馆茶楼。
最后实在猜不出赵廷是出来干嘛的了。
只是他看着他的背影,步伐很快,像是有目的地,并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些到。
魏康年从小被宠的只知道玩乐,梁京哪里有玩儿的他几乎都去过,对各处路线十分熟悉。
依着他们现在走的方向,怎么越看越像是去南琼河。
南琼河是位于梁京东南方向的一条河,河水与护城河相连,极深极宽,平时河上会有一些花楼的画舫在水上观景听曲。
想到此处,魏康年忽然停了停步伐。
宴止钲顿住看着他。
他有些不敢抬头。
“止钲哥哥,我们要不就不去了,现在回去。”
宴止钲站定,眯眼打量他。
见他如此动作,魏康年更不敢动了,耳朵红着悄悄低下头遮住眼睛。
随后宴止钲的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
“你心虚什么。难不成知道赵廷要去的地方——是花楼?”
“你去过?”
魏康年心头“咚”地一跳,连忙摆着手。
“我,我不敢,止钲哥哥千万别和我父亲说,我真的什么也没做。”
宴止钲见他如此反应也便确信了,皱紧眉头。
“老实说。”
魏康年听此,最终咬牙嗫嚅道:“也就…跟朋友去长过一回见识。”
说完他急忙补充,“但是什么都没做,之后再也没去了,我保证,绝没撒谎!”
宴止钲看赵廷已经没影了,现在不是跟魏康年扯这个的时候。
他说:“今日只看赵廷去干什么,你的事我后面再问。”
魏康年知道宴止钲这是放了自己一马的意思,立刻又有了精神,跟上宴止钲的步伐便追过去了。
他们马不停蹄地到了南街的南琼河旁。
河上的画舫里,琴音四季不停歇地弹奏着。
宴止钲到了上次他们来的招月楼,果然望见了赵廷的背影。
魏康年追上宴止钲,喘匀了气后,随着他的眼神往楼里面看去。
正看到赵廷在跟老鸨说话,两人像是十分相熟,说完后老鸨带着他起身往二楼走。
他眨着眼睛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赵廷真的来了这里。
狠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过去,赵廷那熟悉的侧脸被楼里的灯光映照,连他嘴角带着的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讶异地张着嘴。
南街这地方,不管是朝臣家里的纨绔,还是市井里的商户百姓,谁来都不奇怪。
可他唯独不相信赵廷这样看上去只会做学问的读书人会来这。
他虽整日招猫逗狗,但再混账,若不想被家里打断狗腿,也是不敢轻易来的。
他站了站,赵廷进去时的轻车熟路,只怕来了不止一回。
家中父亲最是重誉,这般时常出入花楼之人,是怎么入了父亲的眼的?
魏康年一时想不通。
宴止钲见他思索了许久,其中利害应该不需要他多说。
于是他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了。
魏康年揣着疑惑,转身跟了上去。
“止钲哥哥,我们要将这事告诉……”
“怎么?害怕让你父亲知道你来过?”
“没有没有!”
他害怕再提起这事,赶忙否定。
宴止钲回头直视着街前,可眼中视线并不凝聚。
“他借着一场婚事想青云直上,你便如此让他轻易得逞?”
“将他的事告诉你父亲,他未必会信,你正好将功抵过带人来亲眼见证。”
话落,他转头盯着魏康年,道:“这是我给你想的办法,愿不愿意将功抵过,就看你了。”
魏康年连忙点头,“我,我愿意,不能让他如愿,我今日回去就将这件事告诉父亲。”
“止钲哥哥,你到时可要为我作证。”
魏康年祈求地看着他,宴止钲自顾自转身走了,并未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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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嫣带着魏云兮回到府后,随意找了个丫鬟将她送回了西院。
此时天已经擦黑。
回到西院云兮是一点也坐不住。
她只想知道魏康年和宴止钲去追赵廷后,有没有识破赵廷的骗局。
可她在屋里干坐着等了许久,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春种和秋莲进来准备替她梳洗了。
“小姐今日出去了回来,怎么感觉心神不宁的。”春种从铜盆里将帕子打湿了擦她的手。
秋莲笑她:“小姐应该只是被吓着了,哪里有你说的心神不宁。”
“表公子也是,怎么总喜欢带小姐出门,上次也是,忽然将人带走,害的我们都差点被责罚。”
“不过你说,表公子性格阴晴不定,从不喜人接近,我们看见都害怕,怎么最近好像总是来找大小姐,难不成……”
秋莲笑着推推春种。
“哎哟你可别吓猜了,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的上大小姐一个傻子,估摸着就是拿小姐逗逗趣罢了。”
待两人帮她梳洗完,云兮赶紧自己爬上了床休息。
听着身后两人的惊讶声。
“小姐今日这么早就困了?”
“那我们把烛火熄了吧。”
屋里灯一吹,瞬间黑了下来。
随后关门的声响起,两个脚步声慢慢地离房间越来越远。
等到屋里终于静了下来,云兮睁开眼睛从床上撑起。
望了眼纸窗外没有火光,她掀开被子穿好衣服,然后悄悄打开木门顺利溜了出去。
出了西院的门后,她径自往主院而去。
现在时辰并不晚,不过魏康年定然已经回来了。
来到主院的厅堂,里面远远就传出了说话声。
可她不能进去,便躲在厅堂后的树丛里,听见里面的说话声大了一些。
只听见魏康年的声音十分激动,说完,魏培泉和宴氏低低的讨论起来。
许是冬日屋里为防寒风窗户隔得厚,她一个字也没听清。
于是准备重新找个距离更近一点的地方偷听。
可当她转过身,眼前忽然一黑,一个宽大厚实的胸膛撞在她的额头,挡住了全部光线。
她心下一慌,忙往后退抬起头。
宴止钲那张与风雪近乎一致的冰冷表情出现在她面前。
他望了眼眼前橙黄的窗纸,敛下眼睫看着她。
“魏小姐想听什么?我说给你?”
魏云兮看着他的眼睛,心还狂跳不止,不敢出声。
他见此,忽然眉眼一弯。
“没有?那便算了。”
云兮低下头平复好情绪,想了想,还是道:“魏康年告诉了父亲?”
面前的人望着窗纸点了一下头。
“不过你父亲应是不会轻易相信,还要待明日一早,派人到招月楼亲自看着赵廷从里面出来,他才肯信。”
魏云兮疑惑。
“你怎么知道赵廷今晚不会离开。”
说完,宴止钲低头看着她,眼神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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