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康年得意接道:“那当然。”
陈叔不确定魏培泉要不要继续听下去,身旁的魏康年催促道:“陈叔,你继续说,你都听到了什么?”
陈叔觑了魏培泉几眼。
正犹豫时,魏培泉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继续说。”
魏康年瞧见父亲脸色不太好,才后知后觉自己不该拱火,赶紧闭了嘴不再开口。
正厅里一片鸦雀无声,气氛凝固到了极点,只有陈叔的声音絮絮不断。
窗外云层堆积,下一场雪似乎要来了。
云兮从一早就听说魏康年带着陈叔出了门,她本想早些去看的,但是没找到空子溜出去。
本来已经不抱希望,忽然院中响起了几个声音。
“奴婢见过二小姐。”
魏云嫣望了一眼西院有些荒芜的院子,嫌弃地挪了挪脚,踩上台阶去推开门。
一阵寒风灌入房间,将屋中的炭盆吹得不住冒火星。
云兮静静地看着一双精致的绣鞋跨进来,趁着还没看见她,忙往床角挪去,将自己脑袋遮起来。
她仔细听着魏云嫣的脚步声在屋中走了一圈。
人却迟迟不说话。
平时魏云嫣视她如魏府耻辱,靠近她住的地方都觉得晦气。
今日突然来了,心里一时猜不出她想做什么。
“你也是晦气,爹爹在进士中精挑细选给你找的夫婿,竟然也是个道貌岸然的骗子。”
“果然跟你沾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夹着鼻音,像是忍受着什么难闻的味道。
下一刻,云兮遮住脸的被子被她一把扯下,眼前重新恢复光亮。
她慌张地不知道往哪里躲,魏云嫣气恼地一下扯起她的手。
“今日前厅可热闹了,你不想看看你那未婚夫婿,被揭穿真面目后的样子?”
听到此话,云兮愣了愣。
她正愁没机会过去,没想到魏云嫣就送上门来了。
听此她更加拼命挣扎,魏云嫣果然更加强硬,强抓住她将她带下床。
“你休想逃,我非要你看看,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钲哥哥,只能配这些阿猫阿狗。”
说完,人就被她拉着强行冲出了西院的门,往前厅正堂去了。
前厅此时的气氛,同窗外沉闷的天一样。
魏培泉已经派了人去槐柳巷赵家,将赵廷和他母亲一起接过来准备当面对峙。
所有人也都未挪动半分,只等人来了。
魏云嫣拉着云兮从厅堂前进去,众人以为人到了,纷纷抬起头看过来。
吓得她一时止了步伐,连忙松开了拉着云兮的手。
愣愣疑惑道:“怎么了?”
魏培泉瞧见身后的云兮,本就压沉的眉心染上怒意。
“将你姐姐带过来做什么,还不将人送回去!”
宴氏也眼含不满看过来。
本以为女儿是嫌无聊才出去走走,没想是去西院将这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带来了。
眼看魏培泉发了火,担心女儿被斥责,赶紧对魏云嫣使眼色。
“还不过来。”
魏云嫣害怕地躲去母亲身后。
宴氏抿唇温声劝道:“老爷消气,云兮来也没什么,毕竟她也听不懂,这段时间,老爷也许久没看见云兮了不是?”
魏培泉听此,也没再说什么。
魏云兮瞧着这一家三口的和睦样,装作看不懂低下了头。
一旁的丫鬟上前将她带着往座椅上引,她偷偷拿了一块糕点躲到了后边的屏风。
这一小插曲结束,众人也不再将注意力分去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可坐在左手边悠闲喝茶的宴止钲,却在吹开茶叶后迟迟没有动静。
或许是出于身世相近,方才魏云兮眼中的神情是那么熟悉,以至于他都差点忆起了一些可悲的过往。
他嘴角浮起讥讽的笑,心中已全无喝茶看戏的兴致。
放下茶杯后,他招呼魏康年凑近,在他耳旁细语了两句。
上头的宴氏和魏云嫣都看到了。
魏云嫣粲然一笑道:“钲哥哥和弟弟说什么呢?我也想听。”
宴止钲不理会,魏康年看过去,得意洋洋地炫耀做鬼脸,“才不告诉你。”
魏云嫣咬牙捏紧拳头,气地很了,却不敢追打过去,跺跺脚指控道:“母亲你看他!”
宴止钲从座椅上起身,拱手行礼。
“姑父姑母,今日军中还有要事,我就不能陪着了,先行告辞。”
魏培泉直起了身,终于松了眉头。
“钲儿这就要走了?”
宴止钲点头,魏培泉也不好强留,况且接下来的事着实不好让别人多看。
于是道:“好,那姑父就不留你了。”
寒暄几句,宴止钲便快步出了门去。
魏云嫣在身后望了许久,急的想跟出去,被宴氏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厅堂恢复寂静后,赵氏母子也接着到了。
云兮依旧像第一次一样坐在屏风后,透过光线看着赵氏母子从屋外进来。
赵廷脸上挂着微微笑意。
两人走到厅堂中央后,对着魏培泉和宴氏躬身见了礼,被丫鬟带着落了坐。
坐好后半晌,赵廷和赵母才发现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
不说魏培泉的脸色很是不好,坐在他身旁的宴氏扫了赵廷一眼后,眼中强压下的厌恶也十分明显。
赵廷虽说初入官场,可察言观色一直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敏锐察觉到上面两人的异样,他几乎一下就联想到昨晚留宿招月楼的事。
心下大骇,但面上还是强做镇定。
寂静之下,魏培泉率先开了口。
“赵公子瞧着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昨晚没睡好?”
赵廷心“咚”地一跳。
礼貌笑道:“多谢大人关心,只是昨晚看书看得有些晚,没什么大碍。”
魏培泉听此,差点嗤笑出声。
“哦?原来是看书看晚了,那赵公子可要注意着身体。”
赵廷笑着拱手道谢,以为糊弄过去了。
谁知道魏培泉眉一凝,“可我怎么听说,今早有人看见赵公子是从南街出来回家的?”
赵廷僵了片刻,心下便知道今日将他母子叫来的原因了。
他僵笑着,脑子顿了片刻,忙反应过来。
“南街?”他笑笑。
“那人莫不是看错了,上值怎么会路过南街呢?”
魏培泉抿着唇,听到这两句话牙齿已快咬出咯咯声。
好一个谎话连篇的骗子,他当场质问竟然脸都不红一下的,当真他这个当朝侍郎是活着吃白饭的吗?
他看着赵廷,却对魏云嫣道:“嫣儿,康年,你们孩子先出去。”
宴氏忙让刘妈妈将魏云嫣和魏康年带出了厅堂。
赵母很是不解,只以为自己儿子说错了话,得罪了魏培泉,忙颤颤巍巍从座椅上起身。
“侍郎大人,这…可是小儿说错了话,若有不妥之处,我替他向侍郎大人赔罪。”
赵母随同赵廷从乡下而来,并不懂许多礼节。
宴氏看了她一眼,也并未理会。
魏培泉从座椅上起身,冷冷地叫出陈叔,“你将今早在招月楼门前看见的所有,一应说给赵公子。”
赵廷心下一惊。
今早?
难道他们一早就在怀疑自己了?
想到此处,他彻底心慌起来,手扶着座椅把手,慢慢站起身。
陈叔站到厅堂前,说道:“今早我与少爷,表少爷一起在招月楼门前,看见赵公子与里面的老鸨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后才从里面出来回的家。”
赵廷腿心一软,后退了两步。
赵母惊讶地僵了片刻,随后摇摇头不敢相信。
反驳陈叔道:“侍郎大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儿一向刻苦读书,从不沾染这些东西的。”
说完,她连忙抓住赵廷的衣袖。
“廷儿,你解释呀,你快说你昨晚分明是出门跟同僚应酬,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呢?”
赵廷摇摇头,看着魏培泉,坚定道:“我没有!我根本没有去过南街!”
说完,他脸上都是都是仿佛被冤枉后的委屈,抬手指着魏培泉。
“就算你是当朝侍郎,也不能如此空口白牙污我清白!”
看到这里,屏风后的云兮也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赵廷被逼急了,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真面目。
面对指证不想着自证清白,竟然当面反咬一口上官,这行为恐怕也没多少人能做得出来了。
魏培泉气得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宴氏也很是生气,两人你一言无一语与赵氏母子两个争论起来。
不发生这一幕,云兮也是不相信,她的父亲和继母竟然还有这一面。
她坐在屏风后靠着柱子,想着他们争论应该还要许久,于是索性打了个哈欠先睡一会儿,等他们吵完了再起来听。
魏云嫣和魏康年被请出厅堂后,两人根本没走,而是就在厅堂后的窗户下偷听。
刘妈妈拗不过他们,便守在两人身后,将路过的丫鬟喊远一些。
午时一刻后。
天空飘起点点雪粒子。
风从窗户吹进来,云兮惊了一下,终于醒了。
睁开眼,厅堂中竟然没有说话声。
她再仔细听了听,只听到一两声低低的啜泣。
从屏风后看去,魏康年站在厅堂前,赵母痛哭跌坐在地上,赵廷仿佛如遭雷击一般站在一旁。
而上首的魏培泉胸口剧烈起来,摇摇头坐回椅上,抬手捏着眉心。
看这样子,众人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
前厅外有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斗篷,兜帽盖得严实的女人在小厮的引路下进来了。
等她将兜帽取下后,云兮仔细看去。
竟然是招月楼的老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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